第642章 真相和意外1

  她想，呵，這可真是百里大人啊。


  百里大人可真是好看啊。


  臉上，便有了微微的笑意。


  那是無法形容的安全感。


  那是她已經失去了很久很久的東西。


  如失群孤雁，如暴走之君。


  現在，忽然又回到了同伴之中。


  忽然就想，要是時光就凝固在這一刻，那該多好？


  夕陽和月色在天空同時交織成一種迷離的光華。


  樂聲已經散去，空氣中卻有裊裊的余香，淡淡的，好像那些充滿故事的過去。


  她獃獃地坐在草地上，托著下巴。


  微風吹來，恍如金沙王城的芙蓉花瓣在一層層灑落。


  「初蕾……」


  她抬起頭，迎著他的目光，眼神里，有小小的困惑。


  心底，有個急切而慘淡的聲音：「百里大人……你快承認你是百里大人吧……」


  哪怕就是為了安慰，假裝承認自己是百里行暮也行啊。


  「初蕾……」


  她忽然輕輕地：「你和青元夫人成親了嗎？」


  這聲音很低很低，低得就像是蚊子叫一般。


  可是，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但是，他沒有回答。


  可是，她固執地看著他。


  這是她心中一個死結。


  這也是她心中的一塊大石頭。


  她十分固執：「你和青元夫人成親了吧？」


  聲音，更小更小。


  如在耳語。


  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他忽然笑起來，看了她一眼。


  她忽然失去了勇氣。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傻瓜。


  她站起來，轉身就走。


  他並未追上去，只是看著她的背影，良久，唇邊露出一絲微笑。


  可愛的小木屋，在夜色下簡直就像是一朵藍色的大蘑菇。


  鳧風初蕾靜靜地躺在地上。


  明明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可不知為何，她的心裡還是很寧靜——再也沒有之前那種強烈的，對他的怨恨之情。


  她想，可能是因為那樂曲的緣故。


  那曲子，具有安魂鎮定的功效。


  可腦子裡還是不由得胡思亂想：他真的和青元夫人成親了嗎？


  他倆真的在一起了嗎？

  可是，他要是和青元夫人成親了，為何還能這樣自由自在地往返？難道青元夫人不會管他？


  可是，若是說他倆沒有成親，她又不敢相信。


  她想不出他倆不成親的理由。


  就算他不成親，青元夫人也會逼著他成親吧？


  她可沒有忘記，當初在西北大漠的時候，青元夫人已經變相地警告自己，現在想來，那時候就分明已經是宣誓主權了：百里行暮可是我的，你要少打主意！否則，有你好看的。


  青元夫人還說：你最好不要和百里大人在一起了，否則，你會後悔的。


  青元夫人，想要和百里行暮成親，已經是很長很長時間的了。


  現在，婚約都定了，她哪有放棄的道理？

  一念至此，鳧風初蕾忽然很沮喪。


  可是，無論多大的沮喪，此刻，也談不上多麼悲傷。


  「少主……」


  她恍然大悟，一定是因為委蛇。


  這老夥計守在門口，一切便安心了？

  還是因為他把這老夥計給自己找回來，令自己安心了？


  她睡不著，她乾脆出門。


  委蛇坐在草地上，兩個孩兒面四下轉動。


  那模樣非常滑稽可笑，她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哈，少主，這裡可真是太漂亮了。這裡叫忘川之地是吧？少主，你注意到了嗎？這裡不但有美麗的景緻，而且空氣也和外面大有不同，每次呼吸，都覺得自己彷彿增加了幾分精神呢……」


  「據說，這裡是療傷的好地方。」


  「哈，肯定是這樣，不然，天尊不會輕易帶你來。少主，這一次你可真的一定會被治好了。」


  她低低的：「委蛇，你知道嗎？我中的這個病毒叫做生物基因病毒，據說，要是毒性徹底發作，我就會被變成一隻巨大的毒蜘蛛……」


  委蛇嚇一跳，隨即，兩隻孩兒面便搖晃起來：「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有天尊相助，少主絕對不會變成黑蜘蛛。」


  她輕嘆一聲：「其實，要不是他救我，很可能我已經在金沙王城就變成黑蜘蛛了……」


  如今想來，真是后怕。


  在成婚之夜，自己分明已經剋制不住毒性，本以為必死無疑，現在想來，根本就不會死，而是會裂變成一隻大蜘蛛。


  真的變成大蜘蛛會如何？


  會不會把杜宇等人給活活嚇死？

  縱然不活活嚇死他們，會不會根本無法自控，沖向宮殿，沖向金沙王城，見人就殺，見人就砍？

  就像當初滿頭蛇妖的有熊女，外表看起來是有熊女，其實，已經不是了，已經變成了涯草的寄生體，自己已經無法把控自己的身體，而是變成了敵人的奴隸，敵人的試驗品，然後，任憑敵人所驅使。


  多麼可怕。


  被敵人害成那樣，然後，還成為敵人的奴隸，直到為敵人流干每一滴血汗，才被當成怪物和妖魔，被公開處決。


  若非白衣天尊及時趕到，敵人，差點就得逞了。


  所以，對他的怨恨，又如何延續得下去？

  她甚至想，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就算他真的和青元夫人成親了，自己也不要再去怨恨他了。


  就算他真的已經不再喜歡自己了，自己也不要再去憎惡他了。


  至少，他還有憐憫之情。


  至少，他的骨子裡還對自己殘留了愛護之情。


  如此，已經足夠了。


  委蛇卻很害怕。


  「少主，什麼是生物基因病毒？」


  「就是和有熊山林一樣。」


  「不是障眼法？」


  「不是！是真的能將人變成一條蛇，蜘蛛，或者其他任何生物……」


  只要下毒的人願意，他可以將你變成任何的種類。


  就像人類所做的試驗，只要他們願意，可以將你的頭連接在猴子的身上，甚至將你的頭換到別人的身上——當然，人類只能做到這種粗淺的嘗試，根本不像九重天的大神，已經到了隨心所欲投放基因病毒的地步。


  「天啦，敵人真的這麼厲害？」


  「唉，委蛇，那是因為你沒有親眼見到萬神大會。那些大神，一個個頤指氣使，趾高氣昂，他們一個個都神通廣大……」


  「既是如此，我們怎麼才能對付得了那可怕的敵人？」


  鳧風初蕾沉默了。


  她再次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她無法看到自己的臉，所以，只能根據自己的手臂來判斷毒性的情況。


  自從那天晚上白衣天尊替自己療毒之後，手臂再也沒有變成昔日透明一般的假象——那以後，手臂一直都是淡淡的透明顏色，能看到清晰的藍色的血管。


  委蛇將少主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又見她好不容易才燦爛起來的面孔慢慢地又變得暗淡，試探性地：「少主，要是天尊肯幫我們，我們就一定能揪出真正的兇手……」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搖搖頭，低聲道：「他不會幫我們的。」


  「為什麼？少主怎麼會這麼認為？天尊一定會幫我們的。」


  她又沉默了一下，聲音更低更悲哀了：「委蛇，你不知道嗎？他要和青元夫人成親了……」


  委蛇驚呆了，還一會兒才低聲問：「真的嗎？他真要和青元夫人成親？」


  委蛇葬身有熊山林時，自然不知道有熊山林所發生的一切，自然也不知道白衣天尊和青元夫人訂婚的事情。


  「在九黎的萬神大會上，他倆已經公告天下，定下了婚事……你知道，他們那些半神人，一旦公告天下，便無法更改了，再說，他為什麼要更改呢？青元夫人那麼漂亮，對他那麼好，很可能他求之不得，他為什麼要更改？……」


  饒是一條機器蛇，心也頓時涼了大半截。


  白衣天尊，居然和青元夫人成親？


  既然和青元夫人定親了，他還這麼救護少主幹什麼？難道僅僅是因為念著昔日的一點點故人情誼？


  這也說不過去啊。


  耗費那麼大的代價，就為著一點點故舊之情？


  「少主，他們已經舉行婚禮了嗎？」


  「我也不清楚。不過，也許，他們早已舉行了婚禮，只是，我們凡夫俗子沒有資格參加也不知道而已……。」


  「不可能！白衣天尊不可能跟她成親！我想，這是不可能的。」


  怎麼就不可能呢？

  如果他倆沒有成親，或者不打算成親，那自己之前問他，他為何不回答呢？


  她有點沮喪：「很可能他們早就成親了。唉……」


  委蛇說不出話來了。


  鳧風初蕾也不再講話了。


  她靜靜躺在草地上，眼神十分茫然。


  短暫的歡樂已經過去，無憂無慮的小孩畢竟不能長久，平靜下來，一切的麻煩都沒有解決，所有的問題都還擺在眼前：自己既沒有痊癒，也沒有回復元氣，更是對神秘的敵人束手無策，甚至無法輕易離開這忘川之地。


  報仇雪恨就別提了，單單是能否儘快返回金沙王城都難說。


  再說，就算回了金沙王城，接下來該怎麼辦？

  韜光養晦？


  龜縮在金沙王城？

  那要如何才能和敵人決戰？

  這樣等待，只怕一輩子都不行。


  自己，沒法和敵人比壽命長。


  那根本就沒得比。


  委蛇試探性地：「少主，你想過百里大人是不是遭遇什麼意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