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水滴穿石
當邱錦禾出現在病房門口時，顏如萱一直晃啊晃的心瞬間安穩，眼眸深處的焦慮也隨之消散的無影無蹤，聲色也變得輕快：“錦禾。”
“嗯。”他頷首，棱角分明的麵孔不失柔和，反著溫潤如水的笑，如初見時一樣，讓人一不小心就會陷入那雙躲藏在鏡片後的眼睛裏，明明如迷霧一樣，可意外地並不會再覺得茫然，心安無比。
她回以一笑，不過沒再多說，而是回頭看了眼又沉睡去的白湖逸，指了指門口。
他點頭。
兩人出去，門關上，但並沒有走遠，站在能夠一眼看到病房門口地方。
他俯視著她，溫潤的嗓音如溪水緩緩溢出，迷醉人心：“是不是嚇著了？”
顏如萱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再不似以前一樣，違心的說話，她仰起頭回望著他的眼眸，緩緩道：“我還又碰上她了，我在做夢時總覺得有人在盯著我，我驚慌地醒來，就看到她站在我旁邊。”
話音落下，他寬大的手掌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是我不好，如果我當初早點發現異樣，就不會連累你了。”
“不怪你。”她搖頭，若不是他，她可能早死翹翹了，哪還輪得著現在這樣站在這兒與他聊天，“我沒有怪你，我想她也不會怪你。”
她知道他會懂她的意思，多說這話她是有她的小心思，她也相信他猜得到。
邱錦禾聞言，眼裏似有一絲無奈一閃而過，他刮了刮她的鼻子，聲色寵溺卻又自然：“就你小心思多，以前還真沒看出來！”
顏如萱輕哼了聲，嬌嗔似的瞪了他一眼，但臉上卻掠起一絲緋紅，不知為何，以往兩人從未戳破時，她覺得就算他揉揉她腦袋，刮刮她鼻子都是很正常，像是一長輩的寵愛，而眼下，心弦絲絲扣動，每一下都撩撥得她的血液快速奔走，讓她不由得感覺到自己的臉蛋燒了起來……
她飛快得低下頭，有些慌亂地掩去她的異樣，而這一幕無疑取悅到了邱錦禾。
他低低地輕笑出聲，眼裏也已是藏匿不住的歡喜，或許，還是愛。
他捏了捏她的臉頰，笑語：“很高興遇見你。”
顏如萱微怔，眼裏有一絲失望一閃而過，原來隻是這樣，還是她想太多了嗎？
她下意識地蜷縮起手指，將快要傾瀉地情緒克製住，抿了抿唇，抬起頭對上他淡若清風般的笑：“我也很高興遇見你。如果……”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從被劈腿的哀傷中走出來。
隻不過，這話她沒有說出來，就算此刻他們間的曖昧也都不過是她的自我感覺，她也不想讓這句好似可能會傷到人的話說出來。
起初邱錦禾並不能看到她的神色，但在她輕顫的睫毛上他猜出她的三五分心思，眼底的溫柔瞬間更濃，隻是隱隱間還是夾雜了無奈，這丫頭的防備心太重了，或許是因為受過一次傷，所以稍微看到有一點她覺得不太對勁的苗頭，就及時地做起縮頭烏龜。
而再聽到她未說完的話，他更是無奈，不過不知為何，心裏卻多了一絲捉弄的心思，當下眼裏閃過一絲促狹：“如果什麽？”
“沒什麽。”她立刻否認，在碰觸到他略有戲謔的眼神時，慌亂地錯開視線。
“真沒什麽？”他輕挑起眉頭，雙手捧著她的臉蛋，讓她與自己直視，“我怎麽瞧著你不太高興？”
“沒有。”顏如萱說得很沒有底氣，尤其是他的視線太過直接，幾乎能夠完全看透她的心思，那感覺就好像自己是個透明人，偏偏他的手很暖和，暖和到她的臉忍不住想要蹭蹭，而她的行為總是快於她的思慮，這不她早就蹭了。
當聽到他薄薄的唇間再次溢出笑聲時，她瞬間自己的腦袋要炸開！
她就差沒有惱羞成怒了，不過也是憤憤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咳——”
一道低咳聲響起。
顏如萱下意識地往後退開一步，不想身後有一小小的坎兒，這一不小心整個人就往後邊倒去，原以為要磕在樓梯上，但下一刻，她整個人就掛在他的手臂上，堅實而有力。
她望著他，那一雙深邃的眼此刻如若浩瀚的銀河，有著星光點點，讓她久久挪不開視線。
但這時，她還是感受不到身後又傳來一道複雜的神色，她微微偏頭，餘光瞥見正要下樓的陸允洋，那雙冷沉的眼裏此時浸染著太多的情緒，似乎是並未想到她會這麽快地從他給的傷痕裏走出來。
大概是察覺到他的眼神不太對，邱錦禾溫柔地將她拉起：“小心點，這次有我，要是哪天我不在，是不是要磕著了？”
顏如萱撇撇嘴，臉上有著委屈：“又不是我的錯。”
“難道還是這地麵的錯不曾？”
她搖頭，視線卻落向罪魁禍首陸允洋，她毫不客氣地剜了他一眼，而這一眼讓陸允洋心頭狠狠一顫。
交往一年多來，她都是乖乖巧巧的，他說什麽，她應什麽，整個人就好似無趣的娃娃，而現在……他終於在她的臉上看到了另外的表情，即便這張臉還是與他前前女友一樣，可這回不在做戲的她比葉萱來得更讓人憐愛。
是，葉萱的眼睛雖然明亮而媚，可行事作風並不媚，而她清透如水，可一舉一動如小兔子般驚驚顫顫的樣子，又無意間傾瀉出一絲柔媚，讓人看了忍不住就想要護在身後。
是，若沒有薇安的存在，倘若他再遇見這樣的她，他可能會忍不住想要去尋回她，而現在……無論是她和葉萱都不及薇安重要。
“陸先生，不守著陸太太？”邱錦禾見他的視線一直鎖在自家小兔子身上，眼底掠過一絲不滿，連帶著溫潤的嗓音裏也多了一絲涼意。
陸允洋挪回視線，道：“需要。不過我有一樣東西需要交給笑笑，不過既然你在，索性直接交給你了。”
說話間，他不急不慢地走到他們麵前，將一張照片遞給他們。
照片她見過，曾在清河鎮的時候，王莉莉假扮成女警出現在她眼前，將這張被紮滿針孔的讓她看過，而眼下又出現了……針孔的密集更甚，無疑王莉莉是多麽的痛恨她，或者說是葉萱。
“我在薇安的病床下撿到，我想於你們來說更需要。”
邱錦禾接過，幽靜如潭水的眼眸裏有一絲寒光迸射而出，如出鞘的利劍，讓人心生畏懼。
“謝謝。”
陸允洋不答，轉身就朝樓上走去，但走了五步後，頓了頓，脖子微扭動了下，似乎是想要回頭，可最後並沒有回頭，邁開步子繼續上樓。
就這樣一直從她的視線裏走出，他也未曾在回過頭看她一眼，哪怕……在麵對麵時，連句問候的話都沒有，更別提關心的話。
斷得的確夠徹底。
而她的心也死得徹底，這世上果然沒有所謂的前男友前女友變成朋友這一美好結局，沒成為死對頭大概已是最好的劇終。
邱錦禾自她的眼神黏在陸允洋身上時，就體會了一種味道，醋味，而且還濃濃的，很不好喝，可偏偏他就喝了，真沒想到這活得快三十年了，他終於藏到愛情裏的其中一抹味道。
他伸手落在她的臉上，不滿得擺正她的臉，甚至還霸道得開口：“不許看！”
顏如萱先是一愣，隨機應變唇邊流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連著眼睛都笑彎，如天上的月牙：“好，我不看。”
也在心徹底死去的那刹那，她又徹底看清自己往後要走的路，她不要當縮頭烏龜，縱使他愛上的還未是她，可她相信水滴穿石的道理，時光久了，她一定可以將他打通關。
所以，攻下他，就當作是一把遊戲了，用心玩一場遊戲。
想通了，心情就變得更加愉快，眼裏的笑幾乎要藏匿不住。
“我隻看你。”她再道，清脆悅耳的聲音格外的動聽，撥動了他全身的弦，他真沒看出來這丫頭還會說情話。
“是嗎？”
顏如萱毫不猶豫得點頭：“給看不？”
不知為何，邱錦禾竟然還在她眼裏看出一絲痞氣，這算是近墨者黑？
想著，眉頭不由得抖了下，口上則道：“你想看哪兒都行。”
“……”
顏如萱投降，她比不過他，但這話……莫名得讓她興奮，是不是他對她並非隻是簡單的遇見高興而已，或許比歡喜還更上一層樓吧？
“留著以後吧！”
說完，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的碰觸了下，轉身就準備逃。
不過沒走出一步，她整個人就落回到他的懷裏，一聲輕呼起，可下一刻全部淹沒。
“笑啊，我知道不該這個時候打擾你們，但是……考慮下裏邊還有個需要你幫忙的病人？”白湖逸的聲音從病房裏邊響起，不輕不重，卻清晰得落入她的耳裏，刹那間，她的臉紅得如煮熟了的螃蟹。
她瞪了眼罪魁禍首：“鬆開，我去看看狐狸怎麽了。”
“她就是見不得你好。”邱錦禾有點食不知味，不過口上這麽說，手卻已拉起她帶著她朝病房走去。
“邱痞子，信不信我讓笑立刻甩了你！”白湖逸怒怒的聲音傳出，“別以為自己穿的一身正氣，也掩蓋不了你是個斯文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