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金鐵鋼一案的隱情
穆剛從李大隊長那裏得知,在逃的金鐵鋼家境貧寒,他家住在城鄉結合部,父親有病臥床,母親靠撿破爛維持生活,家裏的房子隻是一間棚子,如今兒子又下落不明,家庭生活困難得很。穆剛心裏一動,決定到他家去看一看。
穆剛是下班以後去的,豔麗的夕陽照耀在城鄉結合部那一大片低矮的平房上,回望城市那些高樓大廈,兩者的對比令穆剛產生了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金家的房子尤顯破舊,剛剛下了一陣急雨,此時雨過天晴,木板門濕漉漉的,地上到處是泥濘。穆剛提著一袋米和兩桶油下了車,敲響了房門。
屋子裏麵傳出一個老婦人的聲音:“誰呀?”
穆剛說:“是我,檢察院的穆剛。”
門打開,一個老婦人把穆剛讓進去。屋子裏的光線一下子暗下來,外麵天晴了,屋裏卻依然在下雨,用盆盆罐罐接著,滿屋都是雨滴聲。穆剛放下米和油,他看見炕上躺著一個麵容憔悴的老者,想必就是金鐵鋼的父親了,於是他便坐到炕沿邊,和老者聊了起來。
穆剛問:“大伯,您老是什麽病啊?”
金父用顫抖的聲音說:“老毛病了,高位截癱。”
穆剛轉而對老婦說:“伯母,這可難為你了,以後有困難就告訴我,我會盡自己所能幫助你們的。”
金母說:“我們家是無底洞,誰也幫不起呀,謝謝穆同誌的好心了。”
聊了一會兒,穆剛把話題轉移到了金鐵鋼身上,他告訴二位老人,你們的兒子犯罪在逃,這隻能令他罪加一等,隻有自首才有寬大處理的機會。二老一提兒子的事都愁了臉,金母說:“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也不知他跑到哪裏去了。”穆剛觀其神色,不像是在說謊。
穆剛起身看了看房頂:“這房子到處漏雨,這可怎麽住啊?”
金母說:“嗨,將就著住吧。”
穆剛說:“要不這樣,明天我找幾個泥瓦匠來,把這房頂處理一下,加點兒油紙,再燙一層瀝青。”
穆剛說到做到,第二天便帶著雇來的幾個泥瓦匠趕到了金家,上房的上房,和泥的和泥,燒瀝青的燒瀝青,隻半天工夫,房子便修好了。穆剛告辭的時候,金母攥著他的手流淚了,說:“你真比我們的兒子都強。”
這以後,穆剛隔三差五便去一趟金家,不是給帶些生活必需品,就是用自己的醫療卡給金父買一些他用的藥。起初他是帶著探聽金鐵鋼的想法去的,但漸漸地這個想法反而越來越弱了,他隻想幫助他們,為這二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一天下午,趙豔君把穆剛叫進辦公室,她歪著頭打量著他,問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她。穆剛想趙豔君到底是局長,眼睛毒啊!他本來想先不告訴她,等有了有用的線索再說不遲,但沒想到,被她給看穿了。
穆剛隻好如實交代,把這些天的行蹤告訴了趙豔君。趙豔君一聽就沉下臉,說:“不叫你摻和警方的事你怎麽偏偏摻和?”穆剛辯解說:“我沒摻和,我就是想幫幫這兩個老人。”趙豔君說:“除了幫,就沒有發現一點兒有用的線索?”穆剛想了想,說:“我覺得他母親說的一句話很重要,他媽說兒子外逃前跟她說過,他是受人教唆才對潘院長下手的,但他並沒有想要潘院長的命,隻是用板子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以為他隻是昏了,沒想到他會死。”
“據法醫鑒定,潘岐可是被繩子勒死的,是不是金鐵鋼在跟家裏人說謊?”
“我覺得不能,他既然要逃跑,而且他也認為潘歧是死在自己手裏了,他沒必要跟家裏人說謊嘛!我覺得金鐵鋼可能不是唯一的凶手。”
“你說得沒錯,這也是警方的判斷。”
趙豔君說罷又埋怨穆剛怎麽不早說,這其實是個很重要的線索。她馬上給穆剛布置任務,叫他再去金家,把金鐵鋼很有可能不是殺人凶手的事跟二老講明白,這樣,一定會有更重要的線索出現。
穆剛又去了金家,他把情況跟二老一講,二老都瞪大了眼睛,興奮得不得了。穆剛說:“你們的兒子既然不是殺人凶手,就沒有死罪,如果你們二老知道他的聯係方式,就趕緊把這個情況告訴他,叫他回來自首,爭取寬大處理。”金母苦了臉,說:“我們真不知道他在哪裏呀!”
穆剛說:“他要是再跟你們聯係,你們就把這個情況告訴他。”
二老都說:“好,一定告訴他。”
穆剛隨後又去了刑警隊,找到了李大隊長,把得到的新情況和他做了溝通。
李大隊長說:“最開始的時候,我們都被表麵現象給蒙蔽了,認為殺人凶手就是金鐵鋼。最近我們又調看了醫院走廊的監控錄像,果然又有了新的發現,在金鐵鋼進入院長室之前,已經有一個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進入了院長室。雖然沒有這個人出來時的監控畫麵,但這段時間的錄像是被人給有意擋住了。這說明什麽?說明有鬼呀!”
穆剛興奮地說:“這麽看,金鐵鋼所說的話很有可能是真實的了?”
“沒錯,我們正在對這個穿白大褂的人進行比對和研究,要是早點兒抓住金鐵鋼,案子也許早就破了,可是這個金鐵鋼潛逃得很成功,我們一直沒抓到他,慚愧呀!”
“案子是越來越複雜了。”
“是啊,不過,也越來越明朗化了。”
就在這天晚上,海南某市的城鄉結合部,一個形容憔悴的人躲進了一個電話亭,他就是在逃的金鐵鋼。
金鐵鋼撥號,打電話:“是媽呀,媽,是我呀!你別問我在哪了,我是想你和我爸,才冒死打了這個電話,這些日子我就是靠給人打短工混日子呢……”
金母在電話裏說:“兒啊,媽問你,你是真的隻用板子打了潘歧一下嗎?”
“我隻用板子打了他的腦袋一下,是輕輕敲的,也不重啊,可他太不禁打了……”
“媽告訴你,檢察官說了,潘歧不是你打死的,潘歧是被人用繩子勒死的。你快回來自首吧,你沒有死罪,你回來自首了,就能和我們團圓了。”
放下電話,金鐵鋼哭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已經過夠了,警方在找他,莫東山也在找他,不管是誰找到他,都是一個死。聽到另有凶手的消息,他釋然了,他恨不得立即飛回濱海市,去自首,去見自己的老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