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女上司請客

  穆剛是在第二天上午得知楊玉林被抓的，他急火火地闖進局長室，把正在看文件的趙豔君嚇了一跳。她抬起腦袋，拉著臉說：“又沒規矩了，不敲門就進來呀！”穆剛說：“別講規矩了，出事了，昨晚楊玉林被警察抓走了。”


  待把事情講清楚，趙豔君也皺起眉頭，問：“你敢保證楊玉林就不是這種人？”穆剛說：“我當然敢保證，這樣的人我都看不出來我還當什麽檢察官哪？”趙豔君還是沉著臉說：“正因為你是檢察官，才更應該相信證據，而不是判斷。”穆剛覺得趙豔君很不近人情，就也沉了臉，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沉默片刻，還是趙豔君率先打破沉默，她問穆剛：“假定楊玉林是被人陷害的……”話沒說完，就被穆剛氣呼呼地打斷了：“什麽假定，就是被人陷害的。”趙豔君沒有跟他爭，她想也許自己的態度過於強硬了，既然他們已經有了戀愛關係，她就應該給他以戀人般的待遇，而這待遇的第一條，就應該是恰當的溫柔。一想到溫柔這個詞，她就想笑，她覺得這個詞與她確實存在著不小的距離。


  趙豔君努力用平緩的語調說：“現在隻能用假定這個詞，你聽我說，假定楊玉林是被人陷害的，那誰又會陷害他呢？”


  穆剛想都沒想，就說：“還有誰？一定是莫東山。玉麗茶館是我妹妹和楊玉林合夥開起來的，這莫東山既恨我，又恨我妹妹，還恨楊玉林，除了他，誰還會做這種事？”


  趙豔君點點頭，覺得穆剛說的還是有一定道理的。穆剛接著說：“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弄清楚。”趙豔君緩和的語調又立馬變得嚴肅了，板了臉說：“穆剛，你別胡來，這件事有警方呢，不用你插手。”穆剛愣了一下，也知道自己有些冒失，就不吭聲了。


  警方辦事並不拖拉，很快就查明了賣淫嫖娼的事與楊玉林無關，還從小姐的口中得知，雇她們到玉麗茶館搗亂的是一個叫馬三的社會閑散人員。警方馬上行動，一番調查之後，在一家洗浴中心的按摩床上，將馬三緝拿。


  穆剛得知楊玉林被放出來的消息後，馬上來找趙豔君。他想跟趙豔君解釋一下，說自己過於急躁了，把檢察官的風度都丟到腦後了。他沒有敲開局長辦公室的門，就一個人往回走，路過會議室的時候，發現裏麵有微弱的動靜，就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他發現趙豔君居然一個人在會議室裏，她站在會議室寬大的窗戶前，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


  穆剛推門進去，湊到她的跟前，輕輕地說：“一個人到會議室來，是要開一個人的會議嗎？”趙豔君扭頭看了看穆剛，說：“辦公室裏總是進人，這裏清靜，適合一個人想一想問題。”穆剛再問，趙豔君說：“這個問題暫時與你無關，你就不用打聽了。”穆剛隻好轉變話題，說：“我在家具城訂了一套板式家具。”


  趙豔君平淡地說：“隨你，不過，我心裏總有些不安呢！”


  穆剛問：“為什麽？”


  “我總覺得你媽他並沒看中我。”


  “結婚是咱倆的事，我看中就行了。”


  “不對，結婚絕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我們不要太自私，我還是想先打通你媽這一關。”


  “你想怎麽打通？”


  “你看這樣好不好，找一個我們都沒事的晚上，把你媽你爸請到我家去，我做一桌好菜請他們品嚐，讓他們看看我做媳婦夠不夠格？”

  一股暖流湧上穆剛的心頭，看得出，趙豔君還是真拿他們倆的事當回事了，一個女強人能做到這一步，他已經滿足了。這時趙豔君似有所悟，說：“工作時間怎麽又談起私事來了！”二人都笑了。


  下了班，穆剛開車回家去接父母。父母一上車，穆剛就覺得好笑，父親穿了一身平時基本不穿的西裝，雖沒係領帶，但襯衣嶄新，疊的痕跡相當明顯。母親則穿了類似職業女裝的一身衣服，不用細看，就知道是穆麗淘汰的。他們都退休好幾年了，平時沒什麽出入正式場合的機會，所以對著裝隨便慣了，這冷不丁換了行頭，就顯得有些別扭。穆剛笑道：“參加你們未來兒媳的晚宴，至於穿成這樣嗎？”穆母埋怨道：“都怪你爸，非要我穿得正規一些，瞧瞧，連我自己看著都不順眼。”穆父說：“畢竟第一次去人家，好好打扮打扮，也算是對人家的尊重嘛！”穆母一聽就火往上冒，提高嗓音說：“本來我還不想去呢，我是真沒看中這姑娘，你說她一個當局長的，能做好一個家庭主婦嗎？”穆父反駁道：“人家是事業型的，你憑什麽就非得叫人家做家庭主婦？”


  穆剛也知道母親擔心的就是這一點，其實沉下心來想一想，母親的擔心也並非沒有道理，趙豔君在外邊是幹大事的人，回到家裏，她真的肯擔起家庭主婦的擔子嗎？她有沒有這份能力呢？穆剛搖搖頭，他知道自己選擇的是什麽。有了愛，一切都將退居其次。


  在趙豔君家的樓下，穆麗趕過來與他們會合，這樣，穆家的人就全部到齊了。穆剛帶著他們上樓，敲門，趙豔君將門打開時，穆剛的眼睛就是一亮。他發現脫了正裝圍上白色圍裙的趙豔君還真有了幾分家庭主婦的味道。


  趙豔君熱情地讓他們進屋，給穆父穆母沏了茶後，就去廚房忙活了。穆麗見狀也跟著去了廚房，幫著打下手。穆剛問母親：“你看，豔君還像個家庭主婦吧？”穆母撇著嘴不吭聲，雖然仍是不滿意的樣子，但穆剛知道，母親對趙豔君的看法已經在心裏悄悄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時間不長，一桌豐盛的晚餐就擺上了餐桌。穆父夾了一口菜，吧嗒吧嗒嘴，連連點頭，說：“味道不錯，沒想到豔君還有這麽一手。”穆母也夾了一口菜，她雖然沒說什麽，但看得出，她也是認可菜的味道的。


  穆剛故意逗母親：“媽，你說豔君做你的兒媳婦夠不夠格呀？”


  穆母有些遲疑，穆父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有所表示，她咽下嘴裏的菜，用嗔怪的口氣說：“臭小子，我啥時候說不夠格了？”穆剛和穆麗都哈哈大笑起來，倒是趙豔君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


  晚餐是在極為融洽的氣氛中結束的，看得出，穆母對趙豔君的態度已經有了明顯的改變，這令穆剛鬆了一口氣。穆父穆母和穆麗上了車後，趙豔君把穆剛拉到一邊，低聲對他說：“刑警隊的李大隊長來電話說，馬三是受人雇用才陷害楊玉林的，而雇用他的人他不認識，他隻是得了一筆錢，然後他拿出一部分錢又雇了三個小姐。”穆剛警覺地瞪大眼睛說：“看來這條線索也斷了。”趙豔君說：“這說明有人沉不住氣了，但我們要沉住氣，明白嗎？”


  車開起來後，穆母問穆剛，趙豔君都跟他說了什麽。穆剛眼珠一轉，說：“她讓我打探一下，媽對她做的飯滿意不滿意。如果不滿意，她會想法改進的。”穆父搶先回答道：“滿意，相當滿意。”一家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