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你們自盡吧
慕小五敢來嗎？
慕小五當然敢來。
慕小五，慕小七，別驚風，別驚雨連帶著畢方九嬰，朱雀英招乘風而來。
那陣仗，那氣派，仿佛從天而降的仙人一般，無人能及。
嗬嗬，真的來了，正好一鍋燴了。
橫星幽興奮，十分興奮，跟平安搖頭晃腦的磨刀霍霍做準備。
薛子翰頭疼，十分頭疼，她要怎麽阻止這個傻缺冒傻氣？
安靜的營帳裏麵，別驚雨把腳翹在長長的桌子上，指間嫻熟的轉動著一把飛刀，嘴角掛著冷笑，仿佛隨時會把飛刀拋向什麽地方。
拋向什麽地方，他們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平安謹慎的站在玉笙背後，嚴陣以待。
麵對這些說來就來的不速之客，玉笙麵無表情，慕小五麵無表情，慕小七麵無表情，別驚風亦是麵無表情的很。
靈犀和尚頭疼，咱是來聊一聊的，為什麽每一個人都不說話呢？
大家說句話啊，不是都不想生靈塗炭嗎？不是要化幹戈為玉帛嗎？不是要天下太平嗎？為什麽都不說話？
作為和事佬是不是他該先說些什麽？可他一個剛下山的和尚不會打機鋒，這可該怎麽辦？
他師父平常是怎麽跟人家雲山霧繞的打機鋒來著，靈犀和尚努力回憶，可是半點也回憶不起來。
“給遠方而來的客人上茶。”
寂靜，寂靜的尷尬中，寧陌師叔終於發了話。
“我去，我去……”我正愁沒機會毒死你們呢，我讓你們受盡千般痛苦，萬般折磨。
橫星幽屁顛屁顛的泡茶，泡了四杯五顏六色的茶，樂嗬嗬的端了上來。
這貨被人打傻了，智商不行，你這是茶嗎？誰喝這樣的茶。
“喝啊，不喝不給麵子……”橫星幽眼巴巴的看著他們，期望，特別期望他們能一口幹了。
“我不打傻子，馬上從我麵前消失，不然我讓你從這個世界消失……”別驚雨睥睨著橫星幽，冷冷的說道。
“你敢說我傻？你才是傻子，你全家是傻子……”
橫星幽拿刀，平安慌忙抱著他的腰使勁的攔。
“星星，別犯忌諱，禍不及家人，萬一人家有個聰明的呢？”
平安一張嘴，別驚雨的臉徹底黑了，指尖的飛刀，嗖的一聲削掉了橫星幽的一縷頭發，直飛向橫星幽身後的平安。
飛刀，平安熟悉，之前跟玉笙在胭脂海經常玩。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那把飛刀上麵，沒有磅礴而強悍的靈力，隻有冰冷如雪的寒氣，似乎直接將他所站得三尺之地拉入地獄。
神兵，那把飛刀本身就是神兵利器，根本不需要什麽靈力加持。
那一刃刀光初時細刃如絲，然後在他的眼睛裏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冷，冷到他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
接不住，他的手根本抬不起來，如何接得住？
到現在他才知道境界與境界之間的差距。
他區區一個煉氣化神的小嘍囉，嚇唬嚇唬那些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還可以，怎麽可能接的住人家煉虛合道的刀？
找死，簡直就是找死。
平安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他根本來不及閉上眼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把刀穿過他喉嚨裏，要了他的命……
然而刀光消失了，刀光就在他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沉衡，你無堅不摧的刀還給你，我用不起。”
耳邊悠悠傳來別驚雨的酸話，平安好像回過神來，滿頭大汗看向玉笙，那柄飛刀不再玉笙手裏，又在哪裏？
玩不起，傻子橫星幽玩得起，他玩不起，人家還把刀還在他身上走一遭，也怪他嘴碎，給人家送人頭。
“師姐錯了，我說過，這世間沒有什麽是無堅不摧的，如果有，那應該是人心。”
玉笙隨手將刀飛了出去，飛進了平安的手上。
“謝衡主。”這是送他壓驚的？
神兵，果然是神兵。
那刀身上的寒氣和玉笙身上的雪色何其相似？
他知道這是玉笙的飛刀，當年不過當禮物送給了別驚雨，如今還回來了，也便隨手送給了他，他算是撿了個大便宜。
“沉衡就是沉衡，在靈音寺待了不過一個月，這機鋒打得讓人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不愧是左右天下的天下共主。”別驚雨譏笑道。
“別家丫頭，你這話說的很不中聽，生死都是在自己的手中，不在我們家衡主手。她自己找死，誰能攔得住？”
薛老頭憤憤不平道，平安暗暗豎起大拇指，薑還是老的辣。
“阿彌陀佛……”你們這話說的，關我們靈音寺什麽事？幹嘛什麽事都往我們身上扯，看來得道高僧都的會打機鋒才行，靈犀和尚惆悵。
“阿彌陀佛，和尚第一次下山，和尚不會打機鋒，和尚明明白白的說了吧，和尚覺得楚聖人和衡主都是濟世為懷，為國為民的賢者，必定不會願意為了一爭高下，而讓天下百性再一次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的人。”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我們在座某一個人獨有的東西，所以和尚認為，我們還是別讓百姓們流血犧牲了，燕楚打了這麽多年了，從現在開始就別分你我了，像大周那樣成為一個泱泱大國，還天下一個太平，讓百姓安居樂業，不再顛沛流離，不再生離死別……我相信這也是天下所有人的願望。”
靈犀和尚想了又想，終於明明白白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他不會打機鋒，真的不會打機鋒。
靜寂，依舊是靜寂，大家都在抻著，仿佛誰說話誰就輸了。
楚國和燕國合在一起？
那麽誰為君，誰為臣？誰要向誰彎下高貴的膝蓋，對著自己的敵人山呼萬歲？
這和尚是來和稀泥的吧？
“好啊，我不反對燕楚合在一起，你們自盡吧。”
果不其然，玉笙依舊麵無表情望著慕小五，慕小七，別驚雨，別驚風，漫不經心的說道。
合，可以啊，這燕楚不分你我必定需要有人犧牲，要不然以後這個找個理由造反，那個找個理由逼宮，這天下更不太平。
所以為了天下太平，你們先委屈的死一下，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小九，你為什麽不去死？你們為什麽不去死？”別驚雨咬牙切齒的怒吼。
“曾經我走到哪裏，都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
“我為什麽不去死，那麽多人死了，為什麽獨獨我死不了，我死了是不是就天下太平？”
“答案肯定不是，我死了，天下會更亂，我生來就是為了拯救天下的，所以隻能勞煩你們也去無間地獄走一遭。”玉笙雲淡風輕的笑，笑魘如花一般，仿佛照亮了整個世界。
“小九，大師兄，二師姐，三師姐都沒了，我爹也沒了，你心裏還在怨恨我們？你真的怨恨我們怨恨到想要我們都去死嗎？我們都死你，難道你就開心了嗎？如果真是那樣，你動手啊，你現在就動手，你為什麽不動手？”別驚風想要按住別驚雨，奈何按不住，別驚雨站起來，狠厲的看著玉笙，怒問。
“六師姐，不是我怨恨你們怨恨到想要你們死，是天下分合的一個趨勢，不信你問問他們，如果要他們坐一坐執掌天下這個位子，他們怎麽會做？會不會在某一天鳥盡弓藏，卸磨殺驢？”玉笙抬眼望向慕小五，慕小七。
“如果我坐那個位子，那麽你的人，和你有關係的人必須一個不留。”
“因為他們忠誠的是你，他們認為你比我好，比這世間任何人都好，怎麽可以屈居人下？”
“小九，你是個女子，可你也是個英雄，你是個比我們還要無所畏懼的真英雄，你的人隻服氣你，不可能再認別人為主。”
“如你之前所說，憑什麽你今後的命運必須是在深宮裏，等待一個男人的臨幸？”
“你無法想象你嫁給我的生活，其實我也無法想象，我既然在那個位置上，身邊就不可能有一個女人，我無法想象你為一個男人，在三宮六院廝殺個你死我活，我無法想象你為了一個男人算計別人，算計自己，甚至到最後，算計了我……”
“為什麽我有千裏江山，萬般美人，而你隻有一尺立足之地，還要感恩戴德，謝我賞賜，那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也不是我應該給你的生活，你從一生下來所要走的路，就不是為了一個男人枯守一生。”
“你為了天下百姓不懼生死，你為了救百姓水深火熱，獨自承擔那麽多苦難，天下百姓心裏麵有你，你是拯救蒼生的天下共主，所以我必須抹殺你，把你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痕跡，一點一點的抹殺掉，抹殺的幹幹淨淨。”
“也許哪一天我特別特別想念你的時候，也會把我們師兄弟，師姐妹尋個理由抹殺了，因為我看到他們就會想到你，想到你我就會心痛。”
“小九，越得不到的東西越是美好的，你的美好早已經深深刻在我的心裏，我的骨髓裏，我的靈魂裏，我無法承受沒有你的日子，可是這個天下有了我，就不需要你了，如果你還活著，天下會亂……”
“可是玉笙，這個世界若沒有你，又有什麽意思？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的劫難，隻要有你在，我逃不開七情六欲，躲不掉愛恨情仇，玉笙，你能忘情，你能為了逃脫我而忘了我，可是我忘不了你，遇到你，我這一輩子也堪不破情這個字，一輩子也成不了仙……”慕小五一字一頓的說道。
嗬嗬，說殺人還能說得這麽飽含深情，說得讓人恨不得立馬心甘情願，為你抹脖子上吊的，除了慕小五，也沒誰了。
“玉笙，你可千萬不要相信他的話，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他騙你的，他說這些話就是要殺了你，奪了我們大燕國，你不能信，千萬不能信……”橫星幽不知所措，顛三倒四起來。
“星星，你別添亂，放心，衡主怎麽會相信這麽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的家夥……”平安眼疾手快的拉住橫星幽，不讓他亂說話。
“小七，你呢？”玉笙問。
“我？如果我要坐那個位置，我會殺了在座的各位，你們兩個還算名正言順，我名不正言不順，隻能殺人，殺掉所有覺得我名不正言不順的人，包括一直以來唯慕小五命是從的師兄師姐妹們，也有可能包括師父。”
“在師父的眼睛裏，在師兄弟，師姐妹的眼睛裏，在楚國人所有人的眼睛裏，隻有慕小五。慕小五從一出生就是太子，就名正言順的人皇，我呢？我是誰？他們的眼睛裏何曾有過我？所以我必須殺人。”
“這世間殺人最簡單了，有人不服殺掉，全天下人都不服，沒關係，總有膽小的，總有惜命的，這世間不可能個個都和小九你一樣，充什麽英雄好漢，等把那些不服的人全都殺掉，我就是天下至尊。”
“可是我要天下至尊做什麽？小九，以前我不敢說，但是現在我想說了，一直以來，我對天下至尊根本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你，就算我真的坐到那個位置，我也是為了你，為了讓你不再受欺淩，不再受苦難。”
“小九，我曾經對不起你，我曾經殺過你最在乎的人，現在隻要你一句話，你要這個天下，我給你這個天下，我為你殺你想殺的任何人，隻要你一句話，你要了我的命都可以。”
慕小七一雙如月色一樣清湛的眼睛，靜靜的望著玉笙，仿佛隻要玉笙一句話，他就會抽出劍，大殺四方，殺掉所有的人，包括慕小五。
“你說你問這個蠢問題做什麽？你自己睜大眼睛看看這三個人，沒一個想讓咱活得……”
別驚風愁眉苦臉，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怎麽讓人忠心耿耿，惟命是從，幫他們拚死拚活的奪天下？那不是傻嗎？
他該不該啥都不管，拂袖離去，連太上仙宗都不回，逍遙天下算了？
“是啊，真傻……”
別驚雨頹敗的像一塊破抹布，被丟在陰暗的角落裏，腐爛成灰。
甘心了嗎？
聽了這麽多心裏話甘心了嗎？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卸磨殺驢是他們最好的結局，要不然就是現在直接自盡，成全了小九。
傻，真傻。
“玉笙，他的話你也不能信，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不能信，不能信……”慕小七的話讓橫星幽又來開始顛三倒四。
“別說了，這一會兒母豬上了兩回樹了，母豬不累嗎？哎呦，你是狗，亂咬人……”
平安捂他的嘴，卻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小七，到現在，你還是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了嗎？”玉笙淡淡一笑道：“你為什麽總是不分青紅皂白，為什麽總是當自己是別人手中的一把劍，別人指向哪裏，你就要殺向那裏？小七，你想一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我想要的就是你，我就是想要把你捧在手心裏，一刻不離，我見不得別人離你太近，見不得別人喜歡你，更見不得你喜歡了別人，玉笙，這麽多年來，我的心裏一直燃燒著妒火，我妒忌那些可以親近你的人，妒忌的發狂，我妒忌慕小五，我妒忌樓心痕，我妒忌燕北落，我妒忌錦淩風，我甚至妒忌你身邊的太監……”慕小七眼睛飄到了平安身上。
平安立馬炸了毛：“呸，誰是太監，你怎麽狗眼看人低？我是玉笙的朋友，兩肋插刀是朋友你懂不懂？就你這麽小心眼的男人，活該你妒忌人妒忌的睡不著，你是不是因為妒忌我們，所以才滅了北落師門，滅了清平村三百多條人命……”
血債，他們之間有血債，血債該血償，在這裏表什麽忠心不二，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玉笙我知道我錯了，我錯的很離譜，你就是親手殺了我，我也沒什麽怨言，可是你為什麽沒有殺我，是不是因為心裏舍不得？所以，玉笙，今天我厚顏說一句，跟我走吧，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去一個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這一次我若欺你騙你負你，便叫我天打五雷轟……”慕小七道。
“呸呸呸，我們玉笙有我呢，要你做什麽？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不就是個小白臉嗎？厚臉皮的小白臉沒好心眼，想拐我們家玉笙，做夢，做你的白日夢，我告訴你，玉笙是我的，是我們的，誰也別想搶走，你個鬼話連篇的小白臉，老天若有眼，早就該把你天打五雷轟了……”橫星幽拿著刀跳腳。
“和尚，你明白了嗎？”玉笙問。
“衡主是放不下身後的人，才會沾惹這些是非，一直不肯渡劫對嗎？”
靈犀和尚隻是聽了聽，便覺得腥風血雨，迎麵撲來。
她已經是渡劫期修士，以她的修行，應該很快就會迎來九道天劫，渡劫成仙。
他以為她這次揮軍南下，就是為了成仙之前把燕國全部交割給慕家，還這個世界一個天下太平，可沒想到竟然變成這般境況。
這一會兒要打要殺，一會兒又癡心不改，當真反複小人行徑，不能要，一個也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