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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舌戰群儒

  玉笙又上樓,端了一盆水。


  下雨了啦,回家收衣服啦。


  樓心痕小眼睛看見玉笙,直接閃進人群,一溜煙跑了。


  是不是就剩這點成就感了?


  是不是這孩子以前被她打的有點慘,以至於看到她就有點心理陰影?


  你說你這般怕我,又這般聽話,何苦沒事找事來哉?

  罪魁禍首都跑了,看熱鬧的還不想散,玉笙不得已給他們來了一場秋風那個秋雨寒。


  一場秋雨一場寒,下了那一場冰冷的小雨,玉笙自己都感覺有點冷。


  不用一夜之間,一天之內,玉笙就已經成了鳳凰城內,最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


  高調,太高調了,一點也不符合她低調的形象。


  想當年她用贓款贓物和別驚雨,別驚風在太上仙宗腳下做了那麽多好人好事,救了那麽多孤兒寡母,孤寡老人,她都沒四海美名揚,沒想到一場罵戰,她成了鳳凰城家喻戶曉的人物。


  世事就是這麽無常,世道啊,就是這麽滄桑。


  這個夜晚是整個鳳凰城最難得清淨的一個晚上,因為所有的青樓楚館,妓院勾欄全部關門停業。


  所有大小美人都聚集在胭脂海,醉酒當歌,人生幾何。


  胭脂海的姑娘們最仗義疏財了,你說哪家青樓的姑娘沒受過她們的恩惠與指點?

  胭脂海的幕後老板最目光如炬了,你說哪家青樓的姑娘想從良了,不是先帶著情郎讓胭脂海的老板偷偷的過目了,才敢跟人走。


  但凡胭脂海的老板瞧不上的人,那就是金山銀山也不能跟著走。


  倒是有那麽幾個不聽老板言,偏信負心郎的,吃了虧,上了當,賠上全部身家,又哭哭啼啼回來了。


  所以胭脂海有難,自然是八方支援。


  平安,平安,帶著兄弟們進來喝酒了。


  不行,我看門呢,我得看好咱家門戶!

  不用看,不用看,有那個八水三川路渺茫,翠蓮深處白雲鄉的翠蓮看著呢。


  就在你頭頂上。


  哎呦我去,我防的就是她,她昨天晚上就扒我們房頂上了,到今天還沒走,我尋思著,她再不走,我晚上就去跟她盤盤道。


  不用防,給她送點東西吃,然後我們該吃吃該喝喝。


  別人家的免費勞工不用白不用,用了白用。


  玉笙笑得燦爛,房頂上的翠微臉青黑青黑。


  痛快,痛快,老娘早就看那些高門大戶的娘兒們不順眼了,你說你有錢有權橫什麽橫?


  你不把人當人,誰把你當人了?

  你說那些煊赫人家,千金小姐犯了錯也說打死就打死,一點人性都沒有,哪有我們這裏重情重義,逍遙自在?


  但凡誰罵贏了比自己身份高,地位高的人,誰都能興奮的睡不著覺。


  喝酒吃肉根本堵不上嘴,胭脂海烏壓壓的全是說話聲。


  是誰說一個女人是五百隻鴨子,那這麽多女人,尤其是風月場上的女人,得是多少隻鴨子?


  他們明天還來不,明天還來,我們明天接著罵他們。


  姑奶奶們,別把人都得罪死了,我們是要開門做生意的,你說你一時意氣,得罪權貴有啥好,不怕被人尋個不是就關張大吉了嗎?

  明天都不要來了,我自己一個人能搞定。


  玉笙見她們還要接著戰鬥,慌忙給她們分析了其中的利害關係,畢竟都是鳳凰城中混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得罪樓家一家也就是了,沒必把權貴全得罪了,全得罪了那生意也不要做了,直接逃命去吧。


  連累別人的事,還是少做為好。


  人情利害這些東西,實在讓人束手束腳。


  夜闌人靜,胭脂海裏不知道摔了多少酒瓶,終於讓他們喝趴了。


  “今天是不是有點張狂?”


  胭脂海後院有一棵銀杏樹。


  彼時正是秋季,那金燦燦的銀杏葉風韻獨然,雍容明淨。


  月上中天,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寂靜的好像白日裏的事就像一場夢,玉笙坐在銀杏樹下,銀杏葉翩翩如雨。


  “不張狂,不張狂,又沒打起來,小場麵而已。”


  廚子大爺端著一壺茶,嗦著茶嘴,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說道。


  “是啊,沒打起來,也就沒人管?”


  玉笙又開始惆悵,她豈不是白給人罵了?

  她又沒做什麽不道德的事?


  “你想誰管你?”廚子大爺問。


  “我想打人的時候也沒人管才好。”玉笙回答。


  你說她要是真打了樓心痕,慕小五會不會替樓心痕出頭,甚至申飭她?


  畢竟那是永寧候府,畢竟為楚國立過汗馬功勞。


  “隻要不是什麽重傷,小孩子打打鬧鬧,一不小心失了手,無傷大雅的。”廚子大爺說道。


  “他明天請高手怎麽辦?”


  “你可是太上仙宗小九,怕一些小卒子做什麽?”


  “我怕漏了餡,惹來更大的麻煩。”


  “越活越回去啦,放心隻要你不出去,沒人敢打進來。”


  “胭脂海的大門真是慕小五給的?”


  “不止大門,屏風也是他送的,當年你先開金盛樓,後開胭脂海,你說要他送你件禮物壓一壓地頭蛇,他就送你一道大門,一扇屏風,說隻要有這兩樣東西在,沒人敢打進門來,沒想到一掛牌子,居然是家青樓,他氣得啊……”


  “他氣成什麽樣了?”


  “人老了,就是健忘,我忘了。”


  “廚子大爺?”


  “我啊本來是禦廚,禦廚你懂嗎?就因為看見他生氣,就給貶到這裏來了。”


  “為什麽?”


  “因為當時我沒忍住,笑了。”廚子大爺端著小茶壺喝著茶,進了自己屋。


  玉笙也忍不住笑了,這老頭真滑頭,說起話來遮遮掩掩。


  玉露初零,金風未凜,真是個美好的夜晚,玉笙拿著平安給她的名單又熬了一個晚上。


  雪花無情刀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也不知道今天那場冷冰冰小雨,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


  畢竟燕國國師寧陌來找她麻煩,搶她風雲琚可就不好了。


  畢竟人家的東西,她拿在手裏,又沒有拜師,實在名不正言不順。

  畢竟她若拜了師,就必定要和慕小五,慕小七,別老四,別老六打擂台了。


  燕楚勢不兩立啊,終有一天會決一生死,天下一統,才能世界和平。


  太遙遠的事情先不想,就說今天她在試探別人,別人何嚐不是在試探她。


  今天這場事就是借機要把太上仙宗小九回來的消息鬧開,想必她的仇家應該挺多的,要不然誰敢不給太上仙宗麵子?

  人人都知道她死過一回了,人人都知道她三魂缺少七魄,無法修行。


  那麽她真的無法修行嗎?


  如果真的無法修行,那麽雲禪山靈音寺那一戰是怎麽回事?


  誅殺那麽多妖魔會是幸運這兩個字可以解釋的嗎?


  如果是幸運,這得多幸運才一戰成名?所以一定要沉住氣。


  第一天,他們都在試探彼此的底細。


  罵架的不過是未過河的小卒子,隻要不動手,無傷大雅。


  但是誰來動手呢?

  這個人必須在皇家那邊有一定的重量,最好有實力能夠讓慕雲昱偏向與他們。


  這些權貴們啊,一個個被金錢,被風月腐蝕的吊兒郎當,不學無術該多好。


  可惜權貴們都有錢有權有勢,自然可以享受到最好的一切,沒有靈根的請最好的老師考取功名,出將入相。


  有靈根的自然要去最好的門派,用最好的靈草和四靈血滋養魂魄,然後一戰成名,大殺四方,受萬人敬仰。


  他們自小錦衣玉食的養著,自小琴棋書畫的學著,自小見多識廣,自然也就能少年成名。


  沒錢的人就算再努力,也隻能屈居人下,受人派遣,替人賣命。


  玉笙徹底體會了寒唐師父口中的那種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的複雜關係。


  比如某某天尊的妾室的表弟的鄰居家的妹妹的姐夫的小徒弟,真不是因為逛青樓搶美人,才失手打死了某某半仙家的外甥的表姐夫家的表哥的侄子的小舅子。


  唉,兩派相爭總要有理由,誰被誰當了槍頭使,誰也不明白,等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入了黃泉,可憐,可憐。


  玉笙分析了一整晚,終於分析出一個人來打第二陣,而且還是很有可能會動手的人。


  此人就是與樓心月有婚約的那個姬家小公子。


  所謂自己的媳婦自己娶,大舅子頭陣敗下來,未婚夫隻能自己上了。


  畢竟人家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誰能上二話?


  姬家前朝遺老,世代勳貴,當年與傅修十分交好,是極力擁護慕家上位的好臣民。


  從龍之功,立螭之舊,動起手來,沒輕沒重,聖上自然也會念及以往的恩情,不痛不癢的申飭幾句也就罷了。


  更何況姬家如今跟思屠城家依舊世代交好,一手遮天的思屠城自然也定十分支持他去搶回自己的媳婦。


  姬家小公子就是那種少年成名的小霸王,話說小霸王三歲打雞,五歲罵狗,七歲因為看不慣某個世家子弟調戲良家婦女,一腳就讓那人什麽爆了,斷了人家的子絕了人家的孫。


  偏生慕雲昱還不要那個世家子弟進宮貼身伺候,以至於姬家小霸王被活生生關了一年。

  這剛放出來沒幾天,姬家小霸王不知道受了誰的蠱惑,在八歲那年自己一人出海尋仙,真是膽大妄為,不知死活。


  不過後來幸好的被海上碧落宮的人救起,於是死皮賴臉的留在碧落宮修行。


  如今二十有三,前一段時間從碧落宮歸來,從踏上楚國陸地開始,便以一路屠殺的模式,打殺盡了他所走過每一個城鎮的權貴子弟,一戰成名,再戰成煞,煞星歸來,鳳凰城上下無不驚悚。


  神秘的碧落宮弟子,玉笙估摸著自己好像打不過他。


  要不要攀一攀關係?


  說起來這個姬家小霸王,與她也算有點淵源。


  正確來說是與錦繡山莊的九州令牌有點淵源。


  姬家小霸王的姐姐姬紅袖曾經與錦繡山莊錦淩風有婚約。


  可惜錦淩風死後,姬紅袖這個癡情人也跟著殉情了。


  相傳錦淩風爺爺的爺爺錦瑟家境一般,辛辛苦苦和妻子經營一家小作坊為生。


  可惜有一年流年不利,小作坊被一把火燒成了灰,老婆孩子都要餓死之際,錦瑟與天魔做過一筆交易,他用自己的後半生,以及所有子孫後代的後半生換取家族的榮華富貴,世代永昌。


  所以錦繡山莊很有錢很有錢,但是他家所有的男丁皆短命,一般都活不過二十五歲,錦淩風的父親如此,錦淩風的哥哥如此,錦淩風自然也逃不過這個厄運。


  這姬紅袖嫁給錦淩風,趁著年輕生個一男半女,等幾年後錦淩風一死,九州令牌就傳給她兒子。


  小孩子能當什麽九州令主?

  大權自然是在姬紅袖手中,亦或是姬家人手中,更深遠一點,是在思屠城手中。


  隻要九州令牌在姬家人手中,那麽思屠城就真的不僅權傾天下,更是錢傾天下,而慕雲昱也真成了個空架子皇帝。


  話說當年錦淩風也是個血性之人,他說隻要他熬不過二十五歲,他是不會娶姬紅袖,免得禍害人家姑娘一生。


  但是錦淩風熬過了二十五歲,姬紅袖自然欣喜異常,覺得自己守得雲開見月明。


  可誰知來了個不長眼的非得要跟錦淩風在結婚前夕決鬥,這一鬥,錦淩風竟然死在了結婚前夕,以至於姬家如意算盤打了個空。


  繞著這七拐八拐的彎,還是思家借小霸王的事給她添堵。


  不就是想要九州令牌嗎?


  直接來搶啊。


  玉笙閉目養神,養精蓄銳。


  明天到底要不要打一架?這若是不讓不長眼的長長眼,樓心痕敢整日家的來尋晦氣,誰讓他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可誰知第二天一大早,那個鍥而不舍,敗而不餒的樓心痕又來了。


  這一次他帶著好多年輕的讀書人。


  讀書人啊,都是血氣方剛。


  你說樓心月這樣的候府千金淪落風塵,哪個有血性的男兒不赴湯蹈火的救上一救。


  君不知,那雪域有多少好男兒為了救慕傾城,被妖**殺與鹿台之上。


  也許這世界上隻有美人才能激發出讀書人的血性。

  陷入水深火熱的美人們,你們的英雄來救你們啦。


  好像有點不對,這讀書人身後怎麽這麽多兔子精?


  呃,好吧,是好多包紮成兔子的傷員。


  太上仙宗小九太不地道,不就是看了會熱鬧,說了句閑嘴,居然有人晚上去偷摸的去敲他們的悶棍?


  還有沒有天理了?

  還有沒有王法了?

  皇上就這麽縱容這個無法無天,亂傷無辜的小九?

  她今天敢這麽欺負百姓,明天就敢亂殺無辜。


  她不就是仗著自己是太上仙宗的人才胡作非為的嗎?


  太上仙宗小九你欺辱百姓,你無法無天,你猖狂囂張……


  為民除害,必須為民除害!

  之乎者也,之乎的頭疼。


  但凡百姓都有仇富心裏,就好像昨天他們胭脂海橫掃永寧候府,那些看熱鬧的百姓肯定是為這個敢於與權貴抗衡的胭脂海叫一聲好。


  可是今天他們被胭脂海欺負了,永寧候府給他們出頭,這風向就直接變了。


  嗬,眾怒難犯,這平安真會惹禍。


  你說你就不會忍一忍尋個理由再打,幹嘛非得這個節骨眼上去打,這不是你打的也變成你打的了好不好?


  我喝多了,我腦袋一熱,我帶著兄弟們就去了,之後的事情,我都忘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不是擺明給人家送人頭嗎?


  要不我帶兄弟們去官家自首。


  自首,你說啥,你說是你自作主張去打人的,誰信?


  你們信不信你去自首,指使下人欺辱百姓的帽子就扣我頭上了?


  “玉笙,此事因我而起,我還是跟他們走吧,就算我死也不能連累你們……”樓心月顯然昨天沒睡好,一雙眼睛腫得像桃子。


  “姐姐啊,你這個樣子出去,大街上這些人肯定認為是我綁架了你,是我逼良為娼,你明不明白?你若是死了,我這逼良為娼的罪名可就真落實了,到時候咱姐倆黃泉路上做個伴?”


  玉笙攔住樓心月,攔住胭脂海所有的人,把大門一閉,兩耳不聞窗外事。


  “這群人真是不要臉,活不讓我們好好活,死也不讓我們死的幹淨,玉笙,你說我們該怎麽辦?”綠玉歌心急如焚。


  “什麽大不了的事?別怕,別怕。我胭脂海的姑娘金貴得很,哪能這麽容易拋頭露麵,便宜了那夥子窮書生。”


  “玉笙,因為我的事,讓你受委屈了……”


  “什麽委屈不委屈的?回房間彈一首曲子給下麵的人聽聽,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麽叫做高雅。”


  “玉笙,真的要彈琴給他們聽,樓心月一曲可是價值千金,這豈不是賠本買賣?”綠玉歌著急上火。


  “那些窮書生聽見琴音自然就知道我不是綁架樓心月,這就是價值千金。”


  “對對對,我們都去亮出自己的本事,之乎者也個屁,四書五經六藝誰不會啊?”


  “別看了,都是窮書生,有錢又才華橫溢的書生能拉的下這個臉麵來罵架嗎?隻彈一首就回去睡覺,晚上有貴客。”玉笙把姑娘們趕回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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