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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圈套

  “他們出了什麽意外?”視頻中的辛逸珂迫不及待地追問。


  鄭鳴教授吃力地閉上了眼睛:“這兩人一個叫楊祥誌,是江頭村人,一個叫黃宗發,是外省逃饑荒來的盲流。


  那天晚上,全村人都被發動起來找他們三個,最後一無所獲。第二天早上,就在村幹部們準備報警,通知羅青合在北京的家屬時,一個村民居然把羅青合,楊祥誌,黃宗發三人都帶了回來。”


  “說明三個人在同一個地方!”辛逸珂在視頻中猜道。


  鄭鳴苦笑:“三人確實在一起,被帶回村裏的時候滿身泥漿,他們解釋了一通,我們才知道,原來前一天大夥忙著撿蛇挖淤泥的時候,羅青合不小心掉進了江底淤泥中的空洞,楊祥誌和黃宗發看見後去救他,結果一起摔到了洞底,三個人就這樣困了一天一夜。”


  “不對呀。”視頻中的辛逸珂反駁“手腳被困,可以用嘴呼救,三個大男人不可能同時發不出聲。”


  “我們當然也想到了。”鄭鳴教授睜開雙眼,臉孔慢慢紅潤起來。“但他們三個一口咬定摔到洞底後就昏迷了,醒來已經是晚上,叫了半天救命才得救——有些事沒法細究,人能平安回來,大家不用受處分,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救他們出淤泥的村民怎麽說?”辛逸珂問。


  “當然是同樣的說辭。”


  “救人的村民叫什麽名字?”


  “好像……叫承萊,對,叫侯承萊!”鄭鳴教授將杯中的溫開水一飲而盡“半年後,楊祥誌的精神開始失常,黃宗發則離開了江頭村,回老家投奔親戚。到我第三年離開江頭村,一直不知道羅青合,楊祥誌和黃宗發三人消失的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麽。”


  “那羅青合呢?這個從北京來的幹部子弟怎樣了……”辛逸珂忍不住問。


  鄭鳴木然地盯著病房天花板,語氣沒有一絲波動:“他消失了。”


  辛逸珂倒吸一口氣:“人間蒸發嗎?”


  鄭鳴一愣,連忙笑著解釋:“是我用詞不當。之所以說羅青合消失,是因為那天他去市裏寄信,就再沒有回來,奇怪的是羅家人沒來找,這隻能說明羅青合是逃回北京了,總之過去六十多年,我們當年的知青組織了很多次聚會,誰也聯絡不到他,誰也不清楚他的下落,是生還是死……”


  “這麽說的話,黃宗發這個盲流應該也算失蹤。”


  “他不算。”鄭鳴教授肯定地說“因為黃宗發走了一年多,又回到村裏定居。”


  視頻錄到這裏,有護士進病房給鄭鳴量體溫,掛藥水。辛逸珂隻得告辭離開。


  手機畫麵在晃動中定格時,路白直默默地把羅青合,黃宗發,楊祥誌還有侯承萊四個人的姓名記了下來。


  辛逸珂看到男友目光渙散,笑著伸手在他眼前一晃:“想什麽呢?”


  路白直收回思緒,攬過女友肩膀:“有你真好。方方麵麵都在幫我,而且都幫得上我。”


  “算你有良心。”辛逸珂在男友胸口輕輕捶了一拳“以後可得好好待我,不準欺負我!”


  路白直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久久沒有鬆手。


  “要不……今晚……別走了?”辛逸珂聲音輕得聽不到。


  路白直笑說:“好啊好啊。上次打車回村裏,那司機宰了我兩百塊呢。今晚我就在你家沙發上縮一晚。哈哈。”


  辛逸珂又羞又氣,在

  男友背上掐了一下,忽得笑了,心說這才是白直最可愛的地方。


  ………………


  第二天一早,辛建華和趙怡心照不宣地給兩個小輩準備早飯。


  吃完時間還早,路白直開辛逸珂的甲殼蟲送她去近海考古研究所,吻別後坐公交車回江頭村上班。


  本來燒水掃地的事有保潔阿姨,但自從路白直上班後,張奉賢辦公室的雜務就由他主動包攬。


  張奉賢每天上班的時間都不固定,所以走之前會吩咐路白直第二天要做的事。


  還有一個星期就是中秋節了,今天需要購買糧油副食品等物,然後抽空慰問村裏的孤寡老幼和困難戶。


  江頭村在近海市最北邊,糧油批發市場在城西四環,路白直九點出發,選購、裝貨,一來一回忙到下午兩點半,然後坐送貨的平板卡車回村裏,隨便吃了點,又到王寶魁那裏報了賬,給自己倒了杯水說:“王會計,哪些困難戶是需要分糧油的,名單你有了嗎?”


  “就往年那些,我心裏有數。”王寶魁記著賬,頭也不抬。


  “今年我去吧。”路白直坦誠地表示“我要在村裏呆三年,既是工作也是學習,慰問孤寡老人這種事對我的成長有幫助,所以希望王會計把這個機會讓給我。”


  王寶魁笑起來:“你要去就去唄,我樂得清閑。”


  “那老人的名單和家庭地址……”


  “待會我把名單給你,地址嘛,那天肯定載著糧油開車去,你讓侯智康帶路吧。”


  “也好。”路白直放下茶杯“王會計,我一身臭汗先去洗個澡,張書記找我的話跟他說下。”


  “好的。”


  路白直一出門,王寶魁衝吳興法使了個眼色。


  吳興法點點頭,摸出一包利群煙,走到門外抽出一支,煙嘴在煙盒上頓了兩頓,然後才用打火機點燃,一麵若無其事地吞吐煙霧,一麵防止有人靠近。


  王寶魁用座機撥出了一個號碼,接通後招呼:


  “喂,張書記,路白直去洗澡了,要不要我們再嚇他一次?”


  張奉賢在電話那頭罵他蠢貨,轉而道:“讓小李接電話。”


  王寶魁說了聲好的,朝李翠娥招手:“書記找。”


  李翠娥連忙放下指甲銼,上前接過電話,嗯了幾聲就開始麵露猶豫,又聽了十幾秒才掛斷。


  “書記怎麽說?”王寶魁忙不迭問。


  吳興法也進了辦公室:“扮鬼估計行不通了吧?”


  李翠娥點點頭,歎了口氣:“書記讓我去勾引小路,你們再衝進來抓現行。”


  “我操.他.媽.的!”吳興法跳了起來。


  “小點聲!”李翠娥瞪了他一眼“又不是來真的……”


  吳興法氣急敗壞地來回踱步:“那你快點去,我過半分鍾就衝進來,先打斷他兩條腿。”


  李翠娥警告他:“別把事情鬧大,不然我在村裏怎麽做人!?”


  村委大樓北麵是配電房和物資倉庫,南麵是食堂,會議室,浴室和公共廁所。


  村委的女浴室有複合板隔出的小間,可以關門。男浴室則是大通間,掀開門簾就可以望到底,四麵牆上每隔一米三就有一個新換上的電鍍鉻蓮蓬頭,鋥亮如銀。


  路白直站在最角落裏,正忙著把沐浴液打出泡泡,忽然聽到男浴室的塑料門簾被‘嘩啦’一聲掀到了一邊,下意識回頭望去,

  發現是侯智康,笑著招呼:

  “侯大哥也來洗澡啊?”


  路白直是穿著短褲洗浴的,這是在學校住宿時養成的習慣,所以這時進來的哪怕是保潔阿姨也沒事。


  侯智康手裏拎著沐浴液,肩上搭著棕色毛巾,嗯了一聲又道:“洗洗更健康嘛。”


  路白直笑起來,擠出洗發液搓頭,這時候門簾再一次被掀開,路白直已經被泡沫糊住了眼睛,張嘴就說:“今天下午這麽多人洗啊。”


  卻聽侯智康叫了一聲:“臥槽!李主任你跑錯浴室了吧?”


  李翠娥啊的一聲尖叫,轉身就往隔壁女浴室跑。


  路白直也吃了一驚,抬臉對著蓮蓬頭,手忙腳亂地衝掉了泡沫,眯著眼睛先看門口,就聽見侯智康笑了兩聲,吊兒郎當地吹起了口哨。


  幾乎是在同時,吳興法上身赤膊,手裏抓著一隻不鏽鋼臉盆衝了進來。當他發現男浴室中除路白直外還有侯智康,並且李翠娥不在的時候,全身的洶洶氣勢立即被澆滅在原地。


  “都是大老爺們,你站那兒看個幾巴?”侯智康挑釁似地大笑“還是說你沒有啊?”


  “我……我忘帶肥皂了……”吳興法轉身就走。


  路白直瞬間反應過來,原來李翠娥和吳興法給自己設了個套。而侯智康就像監聽老屋那樣,一直在監聽辦公室,甚至連張奉賢也沒放過。


  收回思緒,路白直朝侯智康說了聲謝謝,兩人心照不宣地各自洗完,先後出了浴室。


  回到宿舍,路白直給侯智康發了一條短信,問他晚上有沒有時間,想請他在食堂吃飯。


  侯智康回得很快,是一個OK的表情。


  路白直立即騎著電驢去市場買菜,也不怕同事說他早退,反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傍晚五點半,村委大樓已經走空,路白直正在食堂後廚忙碌,侯智康這邊帶著一箱罐裝啤酒提前到場。


  二十分鍾後,酸辣青瓜海蜇,番茄蛋湯,蠔油生菜,鹽水河蝦,爆炒螺絲,清炒辣椒,剁椒魚頭,紅燒小雞腿先後上桌。


  路白直和侯智康什麽話也不說,先各開一罐啤酒牛飲到底。


  路白直打了一聲飽嗝,招呼說:“侯大哥你嚐嚐我手藝。”


  侯智康當然不會客氣,一筷子辣椒,一筷子海蜇,又拿個雞腿亂啃,連連點頭,嘴上含糊不清地說:“不錯不錯。口味比咱們食堂的大師傅要讚。”


  路白直哈哈一笑:“過獎了。”夾了一筷子生菜吃。


  “說吧。”侯智康把雞腿骨扔在桌上,點上一支煙,開了一罐啤酒“請我吃飯有什麽事?先說好,張奉賢、張雨華的事你別問我,知道得太多對你不好。”


  路白直捏著一隻雞腿細嚼慢咽,用手背擦了擦鼻尖說:“侯大哥,張奉賢和張雨華的事先放下,我請你吃飯,一來是謝你白天救我,二來就想打聽幾個人的家庭過往。沒別的意思。”


  “先說來我聽聽。”侯智康撣著煙灰,煙霧後的目光從容有神。


  “四個人,一個叫羅青合,一個叫黃宗發,一個叫楊祥誌,一個叫侯承萊。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畢竟是上兩代的人了,不清楚就算了。”


  侯智康聽到這些人的名字,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他朝路白直探過身去,穿過重重煙霧,沉聲反問:


  “村裏知道他們的老人不多了,你從哪裏問來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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