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改變
“勞改所!”疤痕男想也不想的說,一條腿隨即掃向過來……
勞改所?監獄?罪犯?這男人以前幹過什麽?殺人還是搶劫?監獄裏不該是洗心革麵的地方麽,可他現在怎麽還是一副亡命之徒的模樣?我是得有多麽倒黴,竟然要死不死的招惹上了這樣的人?
勞改所三個字讓蘇墨琛也怔忪了一瞬間,他險險的躲開那條腿,卻被那人砸中了腹部。這一拳想來力道極重,蘇墨琛一張臉瞬間蒼白。他慢慢的挪動,稍稍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我說大哥,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今天要不就到這裏?賣我個麵子,改天請你吃飯!”
“你可以滾,但她必須留下!”疤痕男側了下臉孔,斬釘截鐵的說。
我被他這話驚著了,他們不是碰瓷的麽,現在好不容易遇到蘇墨琛這麽個肯為我出頭的人,現在該做的不該是敲詐麽?
蘇墨琛也開始懷疑,抬起蒼白的臉,笑了,“你們認識?”
傷疤男沒反應,似乎是對這個問題沒什麽興趣,蘇墨琛鍥而不舍接著問,“你們有仇?”
“你管的太多了!”疤痕男突然拔高了聲音,而就在這一時刻……
“小心!”我大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先前已經倒在地上的圓腦袋和胡子茬不知何時緩過了勁,竟然左右包抄繞到了蘇墨琛的身後。也不知打哪找的棍子,他們同時朝著蘇墨琛的後背打了過去……
蘇墨琛是聽到了我的警告了的。旋轉,出拳,移位,再一把拽住圓腦袋的胳膊……他正在竭盡所能的試圖力挽狂瀾。
如果這是課堂,我絲毫不懷疑他會博個滿堂彩;如果我們老師會出現,我也絲毫不懷疑他會滿意於蘇墨琛此刻的表現。然而……這並不是課堂,而這種情況下,他蘇墨琛就算再敏捷,橫豎也不可能躲過兩個人的襲擊……
棍子,沒有半點的猶豫直接敲上他的後背,蘇墨琛受力,被這一下狠狠的打翻在地。
“小子,英雄救美的事,不是誰都能做的!我奉勸你不要惹事,趕緊滾!惹惱了我們今天爺我就廢了你!”胡子茬頗為得意的說,用棍子指著蘇墨琛,扶著吃了虧的圓腦袋,慢慢走到悶了好一會蘇墨琛咯咯的笑了,“可我今天還真就吃了秤砣了!”
……
奔跑,七拐八拐,穿越了好幾個巷道,當眼前出現那輛騷包的紅色瑪莎拉蒂總裁的時候,蘇墨琛終於停了下來。
他鬆開了我,前走了幾步,伏在牆上狼狽的喘著粗氣。我也沒比他好到哪裏,隻是我待在他身後,這時候才開始觀察他……
蘇墨琛的頭發有些亂,襯衫是兩個袖子,看起來很新,不是被導演破壞了那一件,後背上出現了一道子泥土的黑印,是胡子茬那一棍子留下的,西褲的褲腿上沾了一塊塊的土,往日錚亮的黑皮鞋也仿佛失了光澤。
就在剛剛,他抓起一把土朝著站在一起的三個人揚了過去,趁著那幾個人捂住眼睛的時候猛地朝我撲了過來,拽著我就跑……
“你倒是本事啊,回個家都能招惹這麽多的麻煩!”蘇墨琛的右嘴角在打鬥中挨了一下,現在已經高高的腫起,他不在意的用手抹了把,吐出了一口唾沫,用嫌棄的口吻對我說。
無言以答,有沒有本事不是我說了算,禍從天降更不是我能控製的。
“怎麽,還不走?是打算跟那些待會殺上來的人聊天,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曲賦談到人生哲學?”蘇墨琛拉開車門,很沒有耐心的對我說。
月色朦朧,小巷子裏的燈光不是很明亮,卻給蘇墨琛的輪廓鍍上了一層亦夢亦幻的薄膜。他的話說的很不客氣,盜用了瓊瑤阿姨的台詞,分明是在指責奚落,可在我看來,聽來卻柔和而又溫暖……
身上沒有錢也沒有電話,可剛剛發生的一切已經給我上了一堂生動的課,雖然說我並不認為逃開這麽遠後我還會更加倒黴的再次被那些人逮到,可我現在並不想再跟命運開這樣的玩笑。
蘇墨琛也是一個危險的存在,然而此刻,卻也是我唯一的可依靠,可信賴。
“謝謝!”我拍了拍因為扶著牆壁而粘在手上的土,朝著蘇墨琛走去的時候說。
蘇墨琛的眸子動了動,憋了憋嘴迅速的鑽進車子。
這是他以前的習慣,他也許沒注意,也或許他以為我沒有看見,隻是那瞬間卻讓我感覺像是看見了曾經的他。
車子拐來拐去的,走著莫名其妙,我根本不知道的路,而蘇墨琛也並沒有導航。若是擱在三年前,我一定滿臉的崇拜,帶著花癡一般的深情,“墨琛,你可真牛!”
蘇墨琛也必定會扭頭鄙視而又不屑的看著我,“是嗎?因為我已經分的清東西南北了!”
有些人,天生的方位差,就比如我和蘇墨琛。
大二暑假時候學校組織了一次支教活動,身為英語協會會長的蘇墨琛義不容辭,便也拐了我一起。那是個極其偏僻的村莊,人煙稀少,條件艱苦。可也就是這樣的條件才看得到城市裏看不見的風景。
於是當某天晚上蘇墨琛用瓶子帶了個會發光的小蟲子給我之後,我欣然答應跟他一起去看那他口中的勝景。
去程很順利,在那片望不見盡頭的蘆葦蕩裏,我如願的看到了漫天飛舞的閃亮的小精靈,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天底下還有一種會發光的蟲子,它的名字叫做螢火蟲!
當打起蘆葦,螢火蟲飛起,蘇墨琛也呆住了,他大概也是第一次見到那麽震撼的場景。等到我們意識到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玩了兩個多小時,卻還是意猶未盡。
然而再怎麽不想回去卻也不能就這麽露宿在外麵,別的暫且不說,這大晚上野地裏的濕氣我們倆都不一定受得了……
我有擔憂,蘇墨琛也很堅定的不同意,於是,坑窪不平的道路,他拉著我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回走,。來的時候分明隻用了半個小時左右的路程,回去的時候花了將近一個小時都沒有到。
山裏的晚上是真冷,走了一個小時候我凍的直打顫,蘇墨琛便背著我走,又走了半個多小時……後來,我們終於認命的得出了一個結論:我和蘇墨琛迷路了!
“有人說,兩個路癡在一起,一定會死的很銷魂!”靠在蘇墨琛的懷裏,我抱著他的腰,卻依舊忍無可忍的打著哆嗦抖著牙。
“誰?”蘇墨琛問,將裹在我身上他的衣服又扯緊了一些,“看我不找個機會好好整治她!”話音剛落,他就懲罰性的親了我一口。
我咯咯的笑了,沒有搭話。
“我隻是分不清東南西北罷了,哪裏算路癡?”蘇墨琛說,見我看著他笑的越發有深意,臉上一紅,狡辯,“今天隻是路太黑!”
我再也憋不住,大聲的笑了出來。因為動作太大,一下子就脫離了蘇墨琛的懷抱。本來就凍的可以,大鼻涕直往下淌,這下可好,還沒等我笑夠勁就又開始噴嚏連天,一發不可收拾。
“好了好了,你瞎得瑟什麽勁?”蘇墨琛將我的身體拽回自己的懷裏,埋怨,“我就算真承認了我跟你一樣是路癡又怎麽了?有這麽好笑麽?”
有!當然有!必須有啊!
“還說要去環遊世界呢,兩個路癡可怎麽辦?”好不容易止住了噴嚏,我憋住笑,裝出一副鬱卒而又擔憂的表情。
蘇墨琛癟嘴,沉默了好一會,“發明GPS是用來遛狗的麽?”
……
那天,我們倆在野外確實被凍的可以。所幸的是同去支教的一個老師臨時有事去找蘇墨琛,這才發現我們倆突然間沒了,老師帶著同去的學生找了周圍沒找到我們倆,於是聯係了村長發動了全村人連夜找尋我們倆。
說來挺慚愧的,明明是去支教幫助那些人,可偏偏惹出這樣的簍子,憑白讓大家跟著受累。費了好大勁找到我們之後,老村長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老師本來找蘇墨琛是有事,這麽耽擱了,反倒沒了脾氣,隻是看著蘇墨琛滿臉的無奈,可蘇墨琛皮厚,沒事人似的該幹嘛幹嘛。
失蹤門影響並不很大,於是發展到後來,也隻倒黴了一個我。蘇墨琛身體好,他是練家,我哪裏有他強壯?流鼻涕,鼻塞整整折磨了我半個多月。好不容易等我好了,再提及去看螢火蟲,蘇墨琛都是心有餘悸的直搖頭,打死也不同意……
就是那樣一個他,那樣一個跟我一樣路癡的他如今竟然也認得路了?這樣的想法剛一冒出我的腦袋,我的心裏突然就湧起了心傷:即使再怎麽有從前的感覺,蘇墨琛也不會是三年前的那個他了。
恩怨分明,從來不僅僅是蘇墨琛的人生信條。畢竟他幫了我,有些事還是鄭重其事的做了之後才能安心。這是我悟了三年的道,我一直在思索倘若我們遇見的那時候,我將某些話說的清楚明白,或許我們也不會有後來,更不會走到今天。
“蘇墨琛,今天的事情謝謝你!”我說,掐著坐墊。
“所以,這麽三個字就打發我了?”蘇墨琛看著前方,問。
車子在這時候又轉了一個彎,我認得路了,離我住的小區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