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匪夷所思
“今天我就不陪你了!”下班的時候劉芳推開門,探進半個腦袋進辦公室,隔了大老遠的衝著我喊。
“這麽明目張膽,你是怕別人不知道你見色忘友?”從電腦上挪開視線,我瞄了她一眼說。
劉芳撩起包包朝著我甩了一下,“你丫中午吃飯的時候自己說不整慶功宴的,現在還來找我興師問罪?得了,不跟你扯了,我先撤了!”
“這陣子也不是那麽忙了,把你那隻拉出來給我觀摩觀摩,好歹也讓我替你把把關!”
劉芳想了一下,抬手打了一個啵,笑著跟我說,“一定!”
一定?一定你個大頭鬼,我在心裏抱怨著,就都說了多少次了?哪一次不是敷衍?果真,這次也不是例外,劉芳撤出腦袋,合了我的門。
唉!談戀愛的閨蜜,潑出去的水啊!\t
合了電腦,收拾了東西,從辦公室出去的時候,我甚至覺得同事們看我的眼神跟大早上的又都不太一樣了。
嫉妒,猜疑,不屑……
雖然想極力的忽略,可我就是做不到。
“阿瞞!”錢剛正好推門出來,看見我就喊了一聲。我停了下來,他追了上來,“一起走吧!”
沉默了一路,到了地下停車場的時候,錢剛才開口,“我知道你會有壓力!蘇墨琛這個人的想法讓人摸不透,他現在做出這樣的決定明顯是已經有了什麽決定。我知道你們過去有些恩怨,我也知道這麽做讓你很為難,可是,為了公司的大局,我希望你能……”錢剛糾結的商榷著自己的措辭,“或者說,你能再忍一陣子?”
下班的時間,地下停車場的人意外的不是很多。錢剛的視線並沒有停駐在我的身上,這不是他一貫的風格,以前的他,說話的時候總喜歡看著對方的眼睛,他說,這樣就可以看到一個人內心的最深處。
白熾燈的光線投在錢剛的臉孔上,在他的側臉映一片暗紅,像是胎記,又像是一不小心被灼傷後留下的再難以磨滅的疤痕,我挪開眼,“答應你的事我都會做到,其餘的事,我有分寸!”
拉開車門,係好安全帶,我再抬頭的時候,錢剛還停留在原來的位置上。以我的技術而言,他站立的位置並沒有擋著我的道,可我在喇叭上拍了一下。
刺耳而又短促的聲音澆醒了錢剛,他看了看我,朝旁邊挪了挪。我不再停留,發動車子,衝出了地下停車場……
錢剛口中的‘忍一段時間’毫無疑問是指三天後的拍賣大會。再忍一段時間,再忍三天?三天之後我就可以放任自流了麽?
原來,榮耀也可以成為一種煎熬!
繆斯之光有個慣例,那就是每一年繆斯之光比賽過後,都會進行一個大型的現場拍賣,拍賣獲獎的作品。
無論對於設計者還是投資商而言,這都是一個好事。投資商趁著繆斯之光還沒有散盡的熱度對設計者進行再一輪影響力的造勢,提高設計者的身價,進而也讓自己獲利。
在我最初的計劃中,我會在這個時候離職,趁著我的存在感被拍賣會稀釋的這個檔口離開。離開公司,或者幹脆離開X市。可現在蘇墨琛發神經似的把主任這個帽子扣在了我的腦門上,而繆斯之光的委員會也像是跟他穿了同一條褲子似的想出了新花樣:拍賣結束後,設計者與最後競標得到參賽作品的人需要一起合作拍攝一部宣傳片對繆斯之光進入大眾視角進行一次大規模的宣傳。
宣傳?造勢?獲利?提高身價與知名度?拍攝宣傳片?滾犢子吧!為什麽沒有人適當的為我考慮下處境?
車子慢悠悠的朝前開,莫名奇妙的就想起上次威廉帶我去吃的那家日本料理,心下一動,我的行動就被我的嘴巴支配了。
依舊是那家深的聞不到酒香的店,客人也依舊不是很多。我不知道是因為老板娘記性好,還是上一次我們滯留太久真的給她留了深刻的印象,總之,老板娘在看到我第一眼的時候居然還記得我。
她刻意的掃了我的身後,稍稍有些遺憾的再次跟我確認,“威廉先生沒有跟著來嗎?”
我點了點頭,“他有事回法國去了!”
“難怪這麽久沒見著他!”老板娘了然,笑眯眯的彎腰朝我比了個請的手勢,“您的喜好大概也跟威廉先生差不多吧,那還是去木槿軒吧!”
威廉來大概經常選這間屋子,因為上次他帶著我和麗薩來的時候,老板娘沒等他開口就笑著對他說了句,“還是木槿軒!”
威廉笑著點頭,“老樣子!”
麗薩對他嗤之以鼻,“整這麽個斯文名字,你一個外國佬品得出其中滋味麽?”
威廉一笑,“你不就是想說會被人說成牛嚼牡丹麽,可以再直接點!”
“你知道就好!”麗薩的眼神不停的往我身上掃,笑的極其猥瑣,“溫柔的守候可不是讓你像啞巴一樣幹等著,要懂得激流勇進!”
威廉眼眸帶笑,抿了一口清酒,“該懂的人還沒懂,你這該裝傻充楞的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麗薩臉一板,頗為惡趣味的曲解了話,“怎麽?你還想滅口了?”
……
安頓好我之後,老板娘在就要退出去的時候拉著格檔問我,“還跟上次一樣?”
來這家日式料理店,我也就上次跟威廉來過那麽一次。他是熟客,推薦的大概也算是這家店的招牌,我也懶得再看菜譜,再次點了頭。
雖然一個小動作,卻讓老板娘捂著嘴仍是喜不自禁,“我們家那位當年就是靠這道菜俘獲我的,你既然也喜歡,威廉先生又這麽有誠意,看來又能成就一段佳話!”
……
因為老板娘很隨意閑聊間帶出的一句話,我的思想上平白加了千斤的巨石。
人們說想要管住一個人的心,最好的辦法就是管住他的胃,威廉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這一招用在了我的身上呢!
“來的路上我看見一家麻辣燙的店,大學時候你最愛吃那東西了,說是吃一輩子也不會厭,那時我不能吃辣,可是現在我可以陪著你一起去了!”
“比起這個,或許你該先問問曾經不沾半點辛辣的我,現在怎麽還會吃辣了?”
“我家裏專門雇了一個做川菜的阿姨,川菜吃的多了,自然能吃辣了,她還教了我很多知識!”“我還改良了番茄牛腩,雖然不是辛辣口味,可味道還不錯!”
“這番茄牛腩也是你跟那個做川菜的阿姨學的?”
“不!他老公是南方人!”
……
好好的一頓飯,誘惑的色澤,撲鼻的香氣,跟上次一樣,隻是我食之無味!
磨嘰了挺長的時間,可飯菜卻隻是稍稍動了幾下。埋單的時候,老板娘看著我盤子裏的食物,不由得皺眉,她有些緊張的問詢,“今天的味道有什麽不對嗎?”
老板娘的年紀約摸在五十歲左右,她不很漂亮,身上總是穿著各種款式的和服,不很新,卻都很幹淨。她給人一種親切感,由內而外的散發著一股子類似於鄉下女人的憨厚淳樸。像她這個年紀的人,無論是在中國還是日本,都應該是吃過苦的,而吃過苦挨過餓的人對於糧食通常都是有種近乎執著地瘋狂,於是,這個簡單的皺眉的動作由她表現出來,那不摻雜半點矯揉造作的真實,瞬間就勾起了我內心的負罪感。
我不好告訴她具體的原因,隻說中午吃的晚,不怎麽餓,可她還是滿臉掩不住的失望。無奈,我隻好打包帶了些東西,她這才稍稍緩了神色,幫我去找打包用的包裝盒。
我實在無法猜測,要是她知道這些東西帶回去會進了刺兒頭的口腹,她會不會拿著刀子跟我拚命。
滿足一個人的胃,便可以愉悅一個人。可我這頓飯吃的,唉!還真是不好說。
突然想起蘇墨琛之前警告我的話,現在拿出來想想,有那麽一些還真是蠻有道理的,“欠下的,終究是要還的,你記住了,一切都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威廉要我跟他去法國,我做不到‘士為知己者死’陪他一起去麵對凡蒂斯的危及;威廉說要我給他一個機會,可我更做不到哪怕隻是‘女為悅己者容’裏的‘容’。
欠威廉的太多,要是真到了該償還的那一天,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拿什麽來回報?
煩躁鬱悶的拉開車門,我正準備要要坐進去的時候,忽然瞥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那兩個人都是背著我,背著包包的女人勾在那個穿著西服的男人的胳膊,兩個人做情侶狀,有說有笑的一起進了我剛剛出來的那家日式料理店。
怎麽是他們倆?我的腦子一時回不過神,甩了車門就想要追上去一看究竟,可身後傳來幾聲喇叭聲,一個出租車司機從車窗探出腦袋,焦急的衝著我喊,“小姐,麻煩你快點挪下車,我有急事!”
因為料理店的位置問題,我的車子就停在店門外的馬路上。這樣的巷道,根本不可能容得下兩輛車子並排通過,若是不挪開,後麵的出租車根本無法通過。我鬱悶的又朝著料理店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終又坐回了汽車裏,發動車子……
怎麽會是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