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夜追(二)
“別說你爹想殺死我,就算他真的殺我,我也不會動他一根毫毛了,你何必擔心?我哪敢跟他做仇人,不然我這老丈人,不肯把女兒許給我了!嘿嘿!”淩雲笑道。
“你再這樣胡說八道,我真不理你了!”胡芍扭過頭去,嗔怒道。
“好好,不說了,等到手再說!”淩雲道。
“縱然我臉上醜陋,配不上你,你也別這樣拿我輕賤,你風流成性,若是隻想拿我尋開心,玩弄而已,何必傷我一個無辜的小女子,天下那麽多漂亮女人,不夠你去尋歡作樂嗎?”胡芍臉上滿是黯淡神色,低落道。
“我對天發誓……”淩雲道。
“你別說了,為我發誓值得嗎?你見過我的相貌,多麽醜陋,你是知道的,若是你真心愛我,將胡影娶走吧,她才是我最美的一麵,若是她看得上你的話,而我,早已決心今後一生,伺候孝敬父親,待他百年之後,我便出家做尼姑,青燈古佛,了此殘生。”胡芍又一次流露出消極避世的念頭。
“不,我此生非你不娶,你臉上縱然有那道胎記,也已經是絕世美女,傾國傾城,若是去掉了胎記,我怕天下人都要被你迷倒了!”淩雲道。
“少來油嘴滑舌,我有自知之明,你還是找別的姑娘拍馬屁啊,你誇的越好,我越知道,那麽美的人,絕不會是我!”胡芍道。
淩雲鼻下嗅著她渾身散出的香氣,身心蕩漾,走過去,從身後摟住了胡芍的纖纖細腰,輕聲道:“芍兒,我……”
“砰!啪!啊!哢哢哢!”一係列的聲音發出,淩雲的身體先是被後肘擊中,差點把胃從喉嚨吐出來,借著臉上著了一個重重的耳光,慘叫一聲,還未反應過來,兩隻手臂在胡芍的扭動下,翻轉了三百六十度,發出骨節扭動的聲音,手臂完全變形,痛入骨髓!
慘不忍睹的淩雲,手臂垂下,毫無反應,臉上火辣辣的,紅腫了起來,肚子也是翻江倒海一般,要不是靈氣快速流轉周天,將傷口快速地恢複起來,他恐怕早已倒在地上,與那一眾死屍沒有任何區別了。
“讓你再動手動腳!流氓!”胡芍見他慘兮兮的模樣,心裏有些內疚,畢竟他剛剛出手救了自己,現在反倒將他打成這副模樣,是不是下手太重?想走過去關心一下,又怕他再次動手動腳,隻能呆立在原地。
淩雲沒想到軟香入懷的代價,竟然這麽慘烈,用靈氣衝擊,矯正了關節的錯位,兩隻手臂恢複了正常狀態。
“唉!”淩雲一聲歎息,捂著臉背過身去,似在抽泣。
胡芍想不到這一下居然打得他這麽傷心,眉頭一皺,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該下手這麽重,是我不對,你……你別傷心了,大不了你反手打我一頓好了。”
淩雲回過頭去,五指紅印深深鐫刻在臉上,依舊未消,抽著鼻子,道:“你這一巴掌,把我臉上也打出一個胎記來了!”
胡芍莞爾一笑,道:“那和我倒是般配,不對,和我臉上一樣。”
“你都說了般配,看來內心還是認可我這個乘龍快婿啊!”淩雲道。
“呸!”胡芍啐了一口。
淩雲望著她那雙如秋水般的眸子,伸出雙手,但又怕她反手一串連打,將自己撂倒在地,伸出的手猶豫不定,又想縮回來,伸伸縮縮,舉棋不定。
“你又想幹嘛?”胡芍道。
“你別動,閉上眼睛,我給你一個驚喜。”淩雲道。
“又想騙我,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呸,整天沒個正經,腦子裏全是壞水,你能不能正經點?”胡芍道。
“信我一次,假如我騙你,這輩子你都不要再和我說一句話,好不好?”淩雲道。
胡芍見他說的情真意切,不由心軟,道:“那就姑且信你一次,如果你敢動手動腳,真的,我一定會殺了你!”
淩雲心道,女人終究是好騙,萬一能有機會,動手動腳哪裏有什麽意思,至少也要動動嘴,嘿嘿,殺我?讓你捅幾刀都行。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絕對不會騙你,快閉上眼。”淩雲道。
“幹嘛非要閉上眼睛?”胡芍心裏仍舊充滿了疑惑。
“你不明白,一會兒我施法會有強光,凡人看了以後,輕者頭暈目眩,重者致盲終生,你這麽大的水汪汪眼睛,受光麵那麽大,看一眼怕是要目盲了,變成一個瞎眼姑娘,豈不是可惜死了?”淩雲道。
“也不知你真假,就你會說,我隻閉上眼睛,倒數三聲,你別想趁機搞鬼!”胡芍道。
“三!”胡芍閉上眼睛,開始數數。
淩雲見她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暗暗想到,如果我想趁機搞鬼,還要你閉上眼睛,靈氣定住這個世界,還不是任我為所欲為?哈哈哈,要不是我乃一個正人君子,你就算一直睜著眼睛,也不能奈何我!
可是,淩雲不願停止這世界,不想再靜止的世界裏,麵對一個雕塑一般靜止的人,即使是她隻數三聲,這短短的時間,對於淩雲而言,已經足夠了。
淩雲又一次伸出了雙手,沒有猶豫,兩隻手,伸向胡芍的耳際,輕輕地摘下她的麵紗。
“二!”胡芍隻覺臉上麵紗掉落,心裏疑惑,他就是為了摘下我的麵紗?摘下麵紗幹什麽?隻是還未數完三聲,她強忍著好奇心,沒有睜開眼睛,畢竟在夜色之中,她雖然不願露出臉兒,但是也並沒有像日光下那麽排斥。
“一!”胡芍剛數完最後一聲,隻覺有兩隻溫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蛋兒上,摸著臉頰,掌心托著下巴,竟握住了自己的臉兒。
胡芍驚訝地睜開了眼睛,隻見淩雲雙手托住她的臉兒,眼神直勾勾地望著自己的臉,心裏慍怒,道:“你在幹什麽?”身體掙紮著後撤。
淩雲微微一笑,道:“先別打我,你跟我過來!”
拉起胡芍的小手,淩雲帶著她向道旁的田野跑去,田地邊上,是一條涓涓流淌的溪水,是農家為了澆灌田地,修建的一條溝渠,溪水清澈見底,借著明亮的月光,上麵皎潔粼粼的水波。
胡芍還處在一頭霧水的狀態,愣愣地被他牽著手,跑到小溪邊,這才想起掙脫了手,臉上羞紅一片。
“快來,看看這小溪多好看啊!”淩雲道。
“一條小溪而已,到處都是這樣的清水,有什麽好看的。”胡芍臉紅道,夜色下看不到她的臉色,脖子一陣發燙。
但是,難卻淩雲的盛意,胡芍還是走到了小溪邊,低頭想要看看,淩雲為什麽會說這小溪好看。
“是不是沉魚落雁?”淩雲問道。
胡芍低下眼眸,剛一看到溪水,上麵映出自己的影子,平靜無波的水麵,如同一個光滑的鏡子,清晰可見,摘下了麵罩的臉兒,潔白如雪的肌膚,她心底一驚,那讓她一直害怕鏡子的胎記,居然消失不見了?這水裏的人兒,難道是自己?
胡芍難以置信,這水裏之人,竟然和胡影一模一樣,與過去的自己,再也沒有曾經那個醜陋的青色胎記了。
淚水奪眶而出,順著潔白無瑕的臉頰,一直流下,從臉上滑落,滴滴答答掉落在小溪裏,打破了平滑如鏡的水麵,散開一圈圈水暈,也弄碎了水上的人影。
“好美啊!”淩雲站在河邊,呆呆地望著胡芍。
胡芍早已淚流滿麵,這淚水裏,蘊含了無數委屈,數不盡的屈辱,這一生為這殘缺而恨不得死,今日終於如釋重負,那黑暗看不到頭的隧道,終於走到了頭,看見了日不落的光明!
胡芍情不自禁地放聲嚎啕,展開了雙臂,撲向了淩雲,一把投入他的懷中,將他的腰緊緊摟住,貼在他的胸膛,淚水打濕了衣衫,道:“謝謝你!”
淩雲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摟住了她,頭發的香氣,鑽進了鼻子裏,道:“再跟我客氣,我可要不客氣了?這下,是不是要到以身相許的橋段了?”
胡芍伸出拳頭,在他胸口錘了一下,道:“你別瞎說,嫁娶是人生大事,我自己哪裏能做決定,還要我爹說了算,隻是現在我爹頭腦昏昏沉沉,總不清醒,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清醒過來,隻是,隻是我此生總離不開你了,你別心急。”
“我當然有耐心了,等你一萬年也等得起。”淩雲道。
“傻子,等那麽久,我早已變成白骨了,你等我一萬年,也隻能和我合葬了,到時候恐怕都找不到我的屍骨了。”胡芍破涕為笑道。
兩人相擁在河畔,皎潔的月光灑在大地,沐浴著兩人,一片如雪般潔白,夜風輕拂胡芍的發梢,秀發撩動著淩雲的臉,也撩動著他的心。
許久,胡芍從他懷裏離開,道:“不行,我爹還在馬背上,不知道醒來了沒有,我們要趕緊趕路了。”
兩人回到了官道上,來往無人,畢竟那道路的一頭連接著靖南縣,現在靖南毀於一旦,成了一座死城,加上已經是淩晨了,自然不會有人從這條道上走了。
兩匹馬還拴在樹上,胡胤山被綁在瘦馬之上,呼呼大睡,沒有一絲醒來的跡象,兩人放了心,同乘一馬,相擁提起了韁繩,離開了這個地方,去往胡芍的深山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