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夜追
淩雲為那自殺身亡的二當家歎息數聲,夜色之下,沉吟半響,忽然想起遠去的胡芍,心想,也許真如二當家所言,胡芍離去隻是怕我曾經傷到她,而她那敏感又脆弱的心,生怕那臉上的一道青色胎記,被自己再次看到,又一次揭開她的傷疤,所以含恨離去。
估計在自己耽擱的這一段時間,胡芍已經離去約有六七裏的距離,不過,這點距離對淩雲而言,隻是瞬息間即至,但時間已經無法倒流,但時間已經無法倒流,即使是一秒前,也無法回去了。
衝著胡芍離去的方向,淩雲飛一般穿越了山野叢林,夜幕中如一隻射出的利箭,在飄落的葉子,還未落地的時候,淩雲已經看到了前方,胡芍緩緩騎馬的身影。
淩雲悄無聲息地在後麵跟隨,懸浮在半空,雙足離地約有丈餘,身體飄忽如一隻無根浮萍。
胡芍騎在馬上,牽著背負胡胤山的瘦馬,緩緩行在道上,眼神呆滯,似乎有什麽心事,眉頭低垂,緊蹙不展。
“唉,為什麽,活著這麽痛苦……”胡芍喃喃自語道。
淩雲心裏有如重重一擊,好像一個重錘砸在心上,想不到,她已經走到了這麽失望的心境。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前方煙塵四起,在夜色中升騰起一片白色的煙塵,嗆人耳鼻,似有大隊人馬趕來。
胡芍壓根沒有抬頭,她不關心來者是敵是友,甚至無謂來者是人是鬼,與她又有何幹,若不是身旁帶著父親,在馬背上已昏昏入睡,死了反倒是件痛快的事情。
淩雲怕被人察覺異常,雙足落在地上,看到前方是一大隊官兵,足有一百餘人,在官道上揚塵四起,夜色下,人喧馬嘶。
“籲!”當首一名白麵的將軍,披甲執刀,勒住了馬,後麵的大隊人馬依次勒馬停住,一陣嘈雜之聲。
一名副將滾地下馬,來到了將軍馬前,單膝跪地道:“將軍!”
“廷威,如此深夜,前方為何會有一女子騎馬,獨自夜行在這官道之上?前方探兵何在?如此異常情況也沒見來報?”那將軍連問三句。
“報將軍,探兵不知下落,屬下這就去捉拿這個女子,嚴加拷問!”那名為“廷威”的副將道。
“不必了,這女子還需要拷問嗎?若是一般人家女子,無論是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都終日閨房之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偶爾出門在外,見到生人也會避之不及,可這女子見到我們這麽多官兵,居然不躲不閃,必定是奸細,靖南縣城之毀,恐怕與她脫不了幹係,直接給我拿下!”那將軍道,一番分析嚴絲合縫,可謂一針見血。
那副將十分拜服,道:“大帥所言極是,我這就前去捉拿!”起身拔刀,喚出四名騎兵,跟隨自己前去拿人。
淩雲此刻距離胡芍隻有幾十丈的距離,但因為他渾身灰衣,身形飄忽,竟無人發現,那將軍隻看到一個女子,牽著兩匹馬,另一匹馬上,似乎還要一具不知死活躺在馬背的屍體。
胡芍早已知道前方來人,心底的失落已經達到了極點,毫無心情理會這些陌生的來人,但她就算勒馬停在了路邊,等待這群陌生的官兵先過去,隻是自己無犯人之意,他人卻難免犯己之心,這群官兵竟然把胡芍當成了毀城滅縣的元凶,逐漸地包圍了過來。
胡芍眉頭一皺,麵紗遮住了臉,隻是遮不住兩隻眼睛裏的怒火,這群不知死的人,居然主動來犯,那就別怪我拿你們的人頭泄怒了!手中已經握緊了刀,隨時準備出鞘。
“兄弟們,小心這女人騎馬逃走,給我四個方向包抄過去!”大概是知道對方女子身份,那副將不想叫來太多兵,以免人數太多,傳出去,一群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難免令人笑話,但又怕那女子騎馬逃去,於是命人包抄去路,自己持刀上陣,捉住元凶,也算是大功一件,也無人和自己搶功勞。
可是這副將的如意算盤,終究還是落了空。
淩雲躲在一棵大樹之後,粗有一抱的樹幹遮住了他的身體,隻露出一個腦袋,黑暗中無人察覺,定神細看那些士兵的動靜,心裏想,這時候正是英雄救美的時候,這群官兵真是提供了一個好機會,看來還是老天爺眷顧啊!
淩雲正待出手之時,隻聽胡芍一聲低低道:“狗賊,滾開,我心情不好,不要過來煩我!”
那副將嘴角冷笑,道:“臭娘皮,你心情好不好,倒是看看大爺在乎嗎,你乖乖聽話,我就讓你少受點折磨,興許還讓你爽一把,哈哈哈哈哈!”
周圍傳出一陣放肆的笑聲,淩雲心底慍怒,從樹上摘下一片葉子,悄悄運入靈氣,二指捏住,猛地飛出,勢如破竹,竟擦過那副將的腮部,飛葉硬-如鐵,鋒利似劍,直接將他腮部劃破,連舌頭也割去了一般,半張臉都被割開。
那副將一陣痛叫,驚天動地,一眾官兵無不莫名其妙,這副將尚未和那女子交手,為何突然大叫起來,難道是暗器?正在疑惑不解之際,胡芍已經出刀,一刀割破了那副將的喉嚨,他停止了痛叫,死屍倒地。
四名跟隨副將出戰的士兵,騎著馬,正圍在胡芍的四麵,見到如此淩厲的刀法,無不暗暗驚駭,連胯下之馬也驚鳴不已。
將軍喝道:“這女子絕非善類,前鋒之兵,給我上!”一聲令下,在將軍身前護衛的十餘名騎兵,條件反射一般,縱馬而前。
胡芍自幼熟習暗器,對那一片割傷了副官半臉的飛葉,她立刻便認清了飛葉的來路,順著方向看去,夜色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他!
她內心一陣溫暖,隨即暗暗苦笑,不是他還會是誰!想不到,幾日不見,連這般驚人的暗器使法都會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衝啊!”副將一死,下麵的前鋒自然而然成為了領兵之人,大呼一聲,身先士卒,仗著人多勢眾,一個小小女子,就算再如何厲害,畢竟寡不敵眾,哪裏打得過這一群虎狼之師?
當然,這前鋒還是吸取了副將的教訓,策馬躲在兩三個人的身後,避免對方暗器直接中招在自己身上。
“真是一群惱人的蒼蠅,打死一個,又來了這麽多,嗡嗡亂叫,實在是煩人至極!”胡芍怒道,兩隻杏眼裏含著怒火。
這群衝來的騎兵重甲重馬,如排山倒海一樣衝過來,勢不可擋,若是尋常之人,早已嚇得四散奔逃,唯恐被鐵騎踐踏。
可胡芍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刀上血跡未幹,揚在風中。
那重甲兵加上高頭大馬的衝擊之力,恐怕對付起來,絕非易事,而胡芍單薄的身影,與那十幾匹高大的戰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風中,顯得更加瘦弱。
淩雲唯恐胡芍一人無法應付,在這種危急情況之下,瞬間移動到胡芍身邊,低聲道:“這些蒼蠅交給我了,你看著!”
胡芍看著站在自己前方的身影,身材瘦長,卻那麽有無窮的力量,心中一陣欣慰,道:“他們是衝我來的,讓我對付了就好了。”
“哼,看來這臭娘皮不止自己一個人,老姘頭來了,給我一並砍死!”那前鋒大喝道。
淩雲微微一笑,道:“我就喜歡被人砍,隻可惜砍過我的人,都死絕了!”
十餘名重甲騎兵已經奔到了跟前,馬蹄揚起,眼見就要踩踏在淩雲的身上,淩雲飛身而起,一腳踢在了馬腹之上,那重重的一腳,用了近萬壺靈氣,可以輕易地將一座石山擊碎,踢在馬腹上,力道驚人!
十餘匹重甲騎兵,帶著胯下之馬,一並飛出,最高飛到幾十丈高,遠者飛出了幾裏地遠,無一不是血肉橫飛,肝腸寸斷,連人帶馬,死屍栽倒在地,血肉四處飛散,後方的近百官兵,身上濺滿了鮮血。
淩雲早已準備了一幕靈氣的屏障,擋住了所有飛來的碎肉,並彈了出去。
那將軍大駭,座下馬匹更是驚得掉頭要跑,他用力勒住,道:“這人是妖人,必然會法術,撤!給我撤!”
其餘士兵也早已驚駭不已,將軍一聲令下,兵敗如山倒,攔都攔不住,縱馬爭先恐後地跑開,連將軍都被擠到眾人之後,揮刀砍殺了數名擋路的士兵,將軍這才有一條路逃開。
“要不要殺了這群討厭的家夥?”淩雲問道。
“窮寇莫追,隨他們去吧,別費那力氣了。”胡芍道。
官兵盡皆離去,夜色下一片安靜,兩人四目相對,胡芍臉上微紅,低下了頭。
“剛剛你為什麽不辭而別,說走就走了?”淩雲不解地問道。
胡芍內心五味雜陳,她說不清那如同亂麻一般的情緒,剪不斷,理還亂,隻能說,臉上的青色胎記,淩雲的放浪形骸,兩人一別之後,受到的種種低聲下氣,人情冷暖,讓胡芍無顏與他麵對,就像一隻受驚的林間小鹿,見到許久未見的朋友,第一個念頭依然是逃離,隻因無法麵對那曾經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我不知道,你和我爹曾經是死對頭,他想殺死你,而你也差點殺死過他,現在我隻想帶他離開你,免得你們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如果你傷害到我爹,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胡芍眼神閃躲道,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內心的想法,還是說隻是一個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