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四 被風拋棄的憂傷

  墨離找到我的時候，我正麵對天空發呆。他看了我好久，才蹲到我身邊坐了下來。


  他說：“非非，你以後打算怎麽做？就這樣隱姓埋名一輩子麽？”


  我看了看他說：“或許吧。我從來都不想什麽的，以前的我進入王宮裏，成為王子妃，都是為了我的記憶。離，你知道麽？我似乎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在我的身體裏還有另外一個靈魂存在。她很冰冷，缺乏溫暖。我失去的記憶就是屬於她的。”


  他說：“你似乎並不很排斥這種感覺。”


  我說：“或許以後我就這樣子了，我的名字就叫炎非。這是我靈魂的另外一個名字。也許平平凡凡地活著，我才能獲得真正的幸福。”


  墨離看了我一眼說：“實話說，我總覺得無論你怎麽改變，你還是你這個模樣，看透你本質的，愛你的靈魂的，還是會被你吸引的。你有一個不安分的靈魂，我想你還是不會變得平凡的。”


  我看著墨離，他的眼中有種不一樣的東西在閃耀，他果然是懂我了，開始了解我的靈魂了。我是不是真的不能變得平凡？我是不是一定要接受波瀾起伏的生活？


  不管怎麽樣，我已經開始試著接受平凡了。如果有一天，我被寂寞勒緊脖子，我仍然深入不了平凡的生活，那我還是會四處流浪吧，沒有終點的生活，安然地遊弋。


  墨離說：“紫若說下午就開始給你做手術。你還要再想想麽？你的麵容再怎麽不好，也比換張臉生活來的快樂不是？”


  我苦笑了一下：“離，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就算最後換了一張陌生的臉孔，就算換了一張我自己也接受不了的臉，我也會這麽做的。我對不起優優，我不想連優優這最後一點的要求都不做。”


  墨離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我的眼睛。


  我說：“你知道麽？優優連我的臉和我所有的後路都想好了，我怎麽可以把她這樣的好心浪費掉？”


  墨離輕輕地走在前麵，看著我有點猶豫的表情，笑了一下，回過身按著我的肩膀對我說：“不用想那些有的沒有的，就算你換了一張臉，我還是你的好朋友，還是你的離。至少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我點點頭，隨著墨離走進了紫若的手術室。


  紫若見到我，冷冷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說：“你真的想好了麽？”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紫若的眼睛。


  紫若轉過身，手裏拿著的藥水遞給了我：“這是能使你昏迷的藥水，你飲了它吧，隻有你沒有了知覺，我的手術才好進行。”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手裏的藥水。不知道最後是什麽結局，花非花活得總是那麽讓人鬱悶和悲慘，不過是個無辜的女人，為什麽上天要一直這樣子捉弄我呢？

  不管怎樣，我就飲了那杯藥水吧。自此以後，不再去想過去，不再擁有回憶，我把所有的哀傷隨著我殘缺的麵容一概丟棄。


  花非花死了，以後我就是炎非。用另外的靈魂活著的話，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結束？我不清楚也不明白。隻是隱隱約約地感到有點無法言喻的無奈和滄桑。


  我舉起盛著藥水的杯子，眼睛緊緊地盯著紫若遲疑的眸子，揚起臉，一飲而盡。


  紫若為什麽會有遲疑的表情？他在想什麽？有什麽事情瞞著我麽？我已經不想再想下去了，隻是淡淡地看著他問：“我要在哪裏躺著進行手術？現在就開始麽？”


  紫若猶豫了一下說：“就在你身後的床上。現在不會開始，等藥效開始的時候，我就給你做手術。”


  我點了點頭，回頭笑著對墨離說：“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回頭還要坐在你為我做的藤椅上看藍天呢。”


  墨離對著我扯開一抹笑容，看著我躺在身後雪白的手術台上。


  我閉上眼睛，突然間所有的記憶都開始湧現在我的腦海裏。


  阿公、阿婆蒼老但精神的麵容給我溫暖的微笑……鐵牛靦腆而內向地對著我咧開嘴……夢中女人蒼白的神色……優優在大火中絕然的背影……王子吻我的表情……黒鏡羽充滿誘惑的麵容……這一幕幕都在我的眼前放映著，我心裏似乎好深好深地在湧動著濃重的哀傷。


  突然之間，似乎有萬般的委屈在我心裏閃現了出來，我再也找不到我想要的東西。一滴淚水沿著我的眼角悄然滑落，墜落在我的耳邊。


  我流淚了麽？好像是吧。就像琴弦最終地一點猶豫，輕輕彈跳最後的音符。


  我的頭漸漸開始暈眩起來，昏昏沉沉的，我沒有了力氣睜開我的眼睛。


  藥效產生了吧……我開始有種安然地心態……睡吧……睡吧……醒來之後……什麽也不用想了……什麽也不用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