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 蒲草般堅韌

  我失去了王子的寵愛和信任，似乎從這一天開始。 他安排我在離他很遠的宮殿，我開始整天整夜地看不見他，隻是我很安然。 我每天坐在優優幫我做的秋千上，一上一下，飄飄欲飛。這也是一種享受，至少我這麽認為。 每天每夜我唱我愛唱的歌曲，我舞我最妖媚的舞蹈。 不禁又想起帶我進宮的那首詩，依稀還在我的耳邊回蕩：“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優優是我的貼身侍女，但我從來不把她當成我的侍女。在我的眼裏，在我的心裏，從來沒有階級，從來沒有貴賤之分，畢竟，我也是平民出身。我對待優優就像對待我的朋友一樣，有話就說說，有空就坐下來和她一起趕製我冬天的衣服。 優優是個單純的孩子。於是，她對我忠心耿耿。 她說，她從來沒有跟過這麽平易近人的主子，她從來沒有被人這麽平等地對待過。我很同情她的遭遇，她是一個悲慘的孩子，從出生就開始遭受非議。因為一個占卜星說她是一個煞星，命定克夫、克子、克父母。於是，她就被她的父母丟棄了。 她的生命很堅韌，宛如蒲草一樣不死不滅，春風吹又生。後來，一個流浪漢撿了她。她被迫一直漂泊、沉浮、起起滅滅。她乞討過、偷過、搶過。為了生存，她把活著做為自己最大的目標。但她還能與流浪漢一起生活，互相照顧。她說，那是她生命裏最溫暖的時刻。隻是幾年前，流浪漢得了一場重病去世了。她一下子成了舉目無親的孤兒。 她到處找工作養活自己，最後在一家還不錯的豆腐店做了長工。 她說，盡管每天要麵對客人無冤無故的辱罵，要麵對老板娘非人的虐待和毆打。但是，她還是有了落腳的地方，紮了根。所以，她很珍惜那一點點的溫暖。 她說這些的時候，麵無表情，我卻猛然感到渾身在瑟瑟發抖。一直都以為自己是一個苦難的孩子，沒權利要求別人耀眼的幸福，沒權利開心地微笑。 原來在真正的苦難跟前，我隻是一個自作多情的小醜，演著自以為是的悲哀的一幕幕戲。 我抱緊優優，把我不多的溫暖分享給她。我的心裏開始一直一直地回響著那麽一句話，原來我比你幸福。我問優優：“後來呢？你怎麽會進了宮？” 優優笑了笑，說：“王子妃是怎麽進來的，我就是怎麽進來的。我對我現在的生活滿意的不得了。我喜歡可以這樣地平凡、溫暖，好象終於有落了地的感覺，心裏總是那麽塌實。”我點點頭，心裏為優優的過去慢慢疼痛。 我說：“你就把這裏當成家，我是你的家人。”優優明亮清晰的眼睛中開始蓄滿淚水。我歎了口氣，決定在這個王宮裏和優優相依為命。 那是一段安穩的日子，沒有人打擾，沒有人侵犯。好象以前跟誰約定過要建立一個平靜的屬於自己的城堡，就這樣快樂、平凡、溫暖的生活。 灰姑娘沒有見過王子之前，就是這樣的，快樂著自己的快樂，痛苦著自己的痛苦。剩下的，別無他求。 我一直以為我今後的生活也就這樣了。花非花屬於炎非的那一段記憶雖然找到了，卻無法真正進入炎非的世界。 兩個人似乎是不同的，雖然一張臉、一顆心。 花非花體驗不了炎非複雜的世界，炎非也感受不了花非花的聰慧的單純。於是，在花非花的故事沒有結束之前，炎非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