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話,這深夜潛入軍營,反複在木南蕁帳外作妖的並非旁人,正是偷偷潛入泰州城打探的耶律隆緒的貼身侍衛,蕭仁。
肩膀上扛著一個人,在泰州城中站崗巡視的守城士兵的眼皮子低下溜走,這本是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泰州城外遼軍大營內,一名女子躺在床上沉沉地睡著。烏黑如綢發絲散落在床上,襯托著一張巴掌大的臉。肌膚似雪,晶瑩剔透似荔枝的果肉,一眼望去便知香甜。
不過她雖然是在在睡夢之中,卻依舊眉頭深鎖,似有萬千心事壓在心頭。時而落淚低聲啜泣,時而驚恐頻頻囈語,耶律隆緒瞪著眼睛傻愣愣的看著她。
他想要伸手替她撫平沒有的溝壑,更想幫她失去麵龐上的淚珠。可每次他伸出去的手,近在咫尺即將觸碰道的時候,卻又收了回來。所謂近鄉情怯,就應該是這樣的感受吧。
耶律隆緒對於這個妹妹,比對任何饒感情都複雜。那種感覺就像是喝了一瓶劇毒,如喉穿腸,五髒碰撞。
他在心中糾結了許久後,終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後離開了。
“蕭仁,再去泰州城內一趟,給她請個大夫過來瞧瞧。”耶律隆緒站在木南蕁休息的營帳外低聲道。
“主子,您這也太不為我考慮了!”蕭仁抗議地道,“您就不怕我一去不回,讓人逮住。”
耶律隆緒聞言,眯著眼睛道:“都能從大宋的軍營裏偷個活人出來,單槍匹馬反而怕了。是你廢物,還是爺使喚不動你了?”
“不是……瞧您的!”蕭仁一臉討好地笑道,“您這一來一回多浪費時間啊!這姑娘……”
耶律隆緒聽到“姑娘”這兩個字後,瞪大了眼睛威脅道:“嗯?你稱她什麽?“
“不是,公主,公主。”蕭仁頭皮真真發麻,低頭瞥了瞥嘴道:“主子,你何不將蕭義叫來!”
“蕭義?”
“對呀!”蕭仁趕緊提醒道:“主子您忘啦,蕭義懂得藥理,略通醫術啊!”
“那你還站在這幹什麽?”耶律隆緒問道。
“啊?”蕭禮一時間有點摸不著頭緒,於是繼續道:“不是,主子您看啊……咱公主玉體金貴。雖然蕭義可以看病,那也得您先同意不是?!”
“所以我才問你,還站在這幹什麽?”耶律隆緒這話的意思就是,我同意了你趕緊滾過去把人帶來。
蕭仁跟了他主子這麽久,當然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所以,當耶律隆緒的話音剛落,他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木南蕁從到大都沒有受過這樣的苦,長途跋涉,思慮深重,心火過旺。再加上夜裏被蕭仁擄來的時候,感染了些風寒。所以,才會有些發熱。
蕭義切過脈後,對耶律隆緒道:“好在公主自習武身體底子還不錯,屬下稍後會開一劑湯藥。服下後約兩個時辰左右,就會有所好轉。”
聽到蕭義這樣,耶律隆緒懸著的一顆心鬆下來。
“不過……”
“不過什麽?”耶律隆緒的神色剛剛稍有放鬆,卻不曾想蕭義的話鋒一轉,讓他再度緊張起來。
蕭義建議道:“這裏是行軍大營,所住的帳子與上京不同。這裏的營帳太過簡陋,到了夜裏還是會有寒風入侵。如此一來,不便於身體的調養和恢複。”
耶律隆緒沉吟了片刻,問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帶著她回上京?”
蕭義一聽他這樣,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的銀針。他心中念叨著,主子怎麽突然變傻了?難道,他就想如此輕易地就將公主交還給太後嗎?這腦子,要不要給他紮幾針?
蕭義心裏雖然這麽想,可嘴上卻不敢如此。所以,他嚐試著開口提醒道:“如果我們回到上京,您可有對策將公主藏起來不讓人發現?”
被蕭義這麽一提醒,耶律隆緒忽然醒悟過來。他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道:“我們回南京的行宮,你去安排。讓人把那裏的宮人準備接駕吧!”
蕭義略施一禮,恭敬地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等等……派個人去,不需要你出麵。還有,召蕭韃凜到朕的營帳等候。朕有事要與他商議,咱們不能就這麽走了。”耶律隆緒在蕭義即將出門的那一刻,對他吩咐道。
人與人之間相處,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愛恨交加,才是情感最正確的狀態。
正如此時,耶律隆緒很自然地走到了木南蕁的床邊,為她掖了掖被子。
雖然,他們隻是同母異父的兄妹有從流落在外。可是,在耶律隆緒的心中依舊將她視作親人。“妹妹……”耶律隆緒心虛的叫了一聲,“在往後的日子裏,在之後的爭鬥之中,你可能會吃些苦,受些委屈。但是哥哥向你保證,那一定是暫時的。你一定要相信,傷害你也隻是無奈之舉。”
想到他之後的計劃,再看看床上的木南蕁。耶律隆緒心中就像壓了塊巨石般,透不過氣來。
等耶律隆緒從木南蕁這裏離開,回到自己營帳的時候,蕭韃凜已經在內恭候多時了。
瞧見他快步走進來,蕭韃凜趕緊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起身行禮:“屬下請皇上安!”
耶律隆緒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擺了擺手道:“起來吧,正事要緊。”
“皇上深夜召臣前來可是有何吩咐?”
耶律隆緒用眼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道:“蕭將軍,夜深了,朕也知道不應該這個時候將你從床上薅起來。”
“皇上此話嚴重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別是不睡覺,就是您現下即刻要臣去死,臣都不會有任何遲疑。”蕭韃凜打仗雖然笨零,可是話卻的極為漂亮。單就這一點來看,耶律隆緒還是十分受用的。
於是他笑了笑,道:“愛卿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所以才會深夜召你前來商議大事。泰州的這場戰役,你是如何計劃的?”
“回稟陛下,宋遼兩國交戰多年,彼此身為熟悉,所以臣想……”蕭韃凜正要胸有成竹的高談闊論一番的時候,卻被耶律隆緒粗暴的打斷。他不耐煩地道:“好了……朕不想知道你的計劃。今晚召你前來,就是想讓你知道知道朕的計劃。明日一早,你親率五萬騎兵、弓弩手,突襲泰州城。”
蕭韃凜一聽,連忙跪在地上扣頭道:“還請皇上三思啊!兩軍交戰並非兒戲,這樣忽然改變作戰策略,隻怕太過倉促。”
“倉促?作為將士,就應該做好時刻上戰場的準備。”耶律隆緒皺眉,不悅地道:“如果你沒有這膽量,朕不介意陣前換將。想來,太後娘娘和韓大人也是不會介意的!”
威脅!蕭韃凜知道,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他知道,耶律隆緒這已經很給麵子了。如果自己不老老實實按地照皇上的去做,就算是再扣上一個抗旨不遵的罪名,都不為過。
想到此處,他直愣愣地跪在地上,雙手抱拳道:“臣遵旨!”
罷,起身變朝外走。
“蕭愛卿……”耶律隆緒將他叫住,冷冷地道:“朕等不及了,亮之後朕必須要見到我妹妹。不管你用什麽辦法,記住這是聖旨。”
耶律隆緒總是能輕易地,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福他是一頭溫順了將近二十年的狼,凶狠、更善於偽裝。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鄭這次突襲十分成功,蕭韃凜很輕鬆地就奪下了泰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