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落筆
“什麽？司南府走水了？那司南明鏡她怎麽樣了？”
聽聞司南府起火的消息，雲嬌先是一愣，繼而詢問起司南明鏡的狀況。
臨走時亭樓被層層包圍的景象仍曆曆在目，雖是對司南明鏡心存懷疑，但出於本心，她並不願意就此聽聞後者出事的消息。
而聽聞雲嬌的詢問，方才說話的捕快也很快回答了她的問題。
“司南前家主如今下落不明，也不知是否葬身在火海中。具體的結果，還得等大人回來才知曉。”
聽到這裏，雲嬌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有所了解。
繼而，她忽然意識到捕快話語中一個細微的細節。
“你剛才說‘司南前家主’，也就是說司南明鏡已經不是家主了嗎？那現在坐在司南家主位置上的人是誰？我今夜曾去過她府中，為何這麽快就換了人？”
“這個……具體的我們也不得而知，還得等大人的消息，我們隻是聽聞了些許皮毛罷了，萬萬不敢就此搬弄是非。”
捕快擺了擺手，回答的話語與上一次並無太多不同。
見此，雲嬌自然也明白再問下去並不會得到更多的信息，便放棄了繼續追問的念頭，注意力再次回到探望阿衡上。
不論如何，她必須見到阿衡完好無損才能安心。之後的事情，隻能請姬如逸軒出麵調解，如若不然，被官府之人恰好撞見那等事情的阿衡，隻有死路一條。
“李大人還未歸來，但我們隻是想見見阿衡而已，你們通融一下，即便是一刻鍾的時間也好。”
聽聞雲嬌懇切地話語，守衛的捕快麵麵相覷，所堅持的雖有所鬆動，限於本職權限，一時卻也不敢妄下決定。
他們湊近了些，微微低了頭小聲地商議著，時不時看等候的雲嬌一眼。
但雲嬌卻已然沒有心情再在這衙門門前消磨過多的時間。
四下打量衙門的石牆，心中暗自計量著高度。
片刻，雲嬌做了個起跳的姿勢，嘴裏說了一句“得罪了”，緊接著便一躍而起，自石牆翻入了衙門內部。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兩名捕快大驚，大聲喚雲嬌的同時，餘光卻瞥見方才還好端端站在門前的蘇焱也跟著翻牆而入，轉瞬不見了蹤影。
“這！這可如何是好？”
“他們一定是去牢房了，我們趕緊追過去！或許還來得及。”
幾名捕快一通商議，立刻動身前往衙門內部牢房所在。
而在他們快步離開之後，事先躲藏在衙門內的大樹之上，借助濃蔭遮掩身形的雲嬌與蘇焱也現身，緊跟在捕快之後。
他們雖有能力直接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進衙門內部，卻並不知曉關押犯人的牢房到底在哪個方位。
而這個原因，也是兩人遲遲未入其內，試圖說通守門捕快的原因。
而如今，也隻有借此方法，使得捕快們自行帶路了。
但令雲嬌稍稍吃驚的是，這個方法事先她並未和蘇焱提起過，卻不想後者在她行動之後，竟領會了她的打算，毫不猶豫地在她之後躲進了同一棵樹。
“這雖是個談不上如何隱秘的計劃，但如果是雪寂的話，會不會也能這麽懂我的心思呢？”
不經意地，疑惑的同時，雲嬌也想起了至今行蹤不明的君雪寂。
趁著追蹤的閑暇時間，她微微扭頭，看向身旁，一直保持著與她並肩速度的蘇焱的側臉。
在此時的雲嬌印象之中，相比起君雪寂的冷漠待人，蘇焱展露出的更多是對事物他人的冷淡。
短暫的接觸，她大抵知曉蘇焱與君雪寂一樣，都習慣於做出實際行動，而不是多言其他。如此相似的性格，也許多接觸會成為朋友吧？
“到了。”
正想著其他的事情，蘇焱低低地說話聲使得雲嬌回過神，她搖搖頭，甩開雜緒，看向前方。
待捕快先行打開牢房的大門進入內部，雲嬌也同蘇焱一同跟了進去。
但片刻之後，跟著捕快們尋到阿衡的他們，除了憤怒，心中更多的是悲涼。
“快來人！犯人被殺了！”
“該死的！看門的怎麽辦事的？這人關進來還沒多久就出事了，唉！這下怎麽跟大人交代？”
“別說了，咱們這兒人手本來就不多，又調走了好些人，趕緊將這個消息通知雲府和大人吧！”
捕快們相互說著話，也顧不得多看幾眼，確認了阿衡的死訊之後，便步伐匆匆，離開了牢房。
躲藏在暗處的雲嬌與蘇焱這時才顯出身來，沉默地站在阿衡的牢房門前。
那些經驗不足的捕快將阿衡的死歸結於他殺，但他們兩人從阿衡此時的神情與倒地的姿態，卻很容易判斷出，這是自殺。
“走吧。”
良久，雲嬌低著頭，輕聲說出這兩個字，轉身的一霎那，卻被蘇焱拉住了手腕。
一驚，奇怪地看過去。後者將與她對視的目光移開，同時放開了抓住她的手，如此說道。
“先別急著走，雖是有些為難，但我覺得還是先看看有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留下。”
“有價值的東西？”
雲嬌喃喃一句，很快明白了蘇焱的意思，折返偷偷取了牢房門鑰匙。
兩人又待了片刻，接著便離開了此地。
待再次看見雲府的大門，首先看見的便是慕柔忻站在門口眺望著的平靜的麵容。
與她一同站在門口的，還有明顯看得出心事重重的姬如逸軒。
“娘親，白軒，你們為何都在門口站著？白軒姑且不打緊，可娘親你為何不多加件衣裳？夜裏風涼了，若是不甚沾染了風寒，要如何是好？”
心中的擔憂，到口中自然而然便成了擔憂的話語。雲嬌快步上前，攙扶著慕柔忻朝著府內走去。
慕柔忻搖了搖頭，又把。拍了拍她扶著自己的手，示意她不必太過為此擔憂。
“我們也沒在門口站太久，特意跑來通報消息的捕快沒多久前才離去。你們兩個，是不是硬闖了衙門？”
聽聞慕柔忻簡單的話語中帶了輕微的責怪之意，雲嬌連忙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雙手抱著慕柔忻的手臂，撒嬌般搖了搖。
“娘親，我這不是擔心阿衡嗎？何況我們也是等了一會兒，讓捕快先進去的。”
“還說呢，剛才人捕快說，看你們翻牆進衙門裏頭就沒再見著人影，還以為你們走丟了。”
慕柔忻笑了笑，打趣著。
但這份笑容並未持續多久，便被低沉的哀傷所取代。
“人捕快還說，阿衡他……”
之後的話，慕柔忻並未直接說出來，隻是深深地歎息一聲。
見此，雲嬌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才好，隻能暗暗將抱著慕柔忻手臂的加重了些許力道，昭示自己在她的身側。
但以如此的狀態同行了片刻，慕柔忻便主動推開了雲嬌的手。
“我知道你們應該還有話要說，我去看看樂顏怎麽樣了，今夜的這件事情，嬌嬌你處理好即可。”
留下這樣的一句話，慕柔忻不曾回過頭看身後不住停步的三人一眼，獨自前行，漸漸將身影隱藏在雲府的夜色之中。
“讓雲夫人自己靜靜吧，我們去正堂商議之後的事情。”
目送著慕柔忻走遠，姬如逸軒率先開口，打破這沉默。
雲嬌與蘇焱相望一眼，無異議。三人同行，進了正堂。
“你們已經去過了衙門，有什麽發現嗎？”
率先說話的仍是姬如逸軒。頓了頓，他又接著開口。
“我已經決定明日就離開永安城了，嬌嬌你們先在這裏處理好之後的事情吧。”
“什麽？你明日就決定一個人離開永安城？這樣太不安全了。”
姬如逸軒的決定，雲嬌當即提出了反對意見。
當初在臨城，姬如逸軒也是獨身一人，若不是她與君雪寂恰好趕到，他定不可能今日還站在這裏與他們說這樣的話。
何況早就約定了一同前往永安城，如今雲嬌自然是不可能放任他一人前行。
“可是阿衡的事情還未結束，雲府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你親自去處理……”
“嬌嬌決定的事情，你沒有辦法輕易改變的，先聽聽她怎麽說吧。”
姬如逸軒麵色為難，口中勸阻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蘇焱毫不客氣地打斷了。
聽罷，他也隻好順了蘇焱的意思，看著雲嬌，等著她的抉擇。但從他的目光，卻還是期待著雲嬌能夠讚同他的選擇。
如此下策，一是因為阿衡的事情，使得他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在雲府多待。
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隨著李白清插手雲府的事情，他的行蹤恐怕已經滿不了太久了，若是讓京上的有心人知曉他身在雲府多時，定然又會掀起好一陣波瀾。
朝中對於他的態度本就各執己見，若是因此讓雲府背上與他勾結的名號，對於重出朝野不久，又征戰在外的雲傲定是不利。
而如此一來，處在京上城的“質子”雲沂源，處境堪憂。
這一切，都是姬如逸軒萬萬不願得到的結果。
但他不曾想到，雲嬌卻並未按照他的想法，而是再次給了他意外。
“明日離開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請你姑且等我一段時間，申時三刻，我便隨你離開永安城。”
雲嬌如此說著。眼中的決絕使得姬如逸軒無從再說出反駁的話語。
他並不知曉在雲嬌出去的這一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同他離開這個還未發生的事情，已經成了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