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真相
將蘇焱的話認真地思索了三秒,雲嬌點了點頭,答。
“我知道。”
——知道為了保密,阿衡出事也許隻是時間問題。
說罷,雲嬌疲憊的神色之中多了幾分焦急,不由得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蘇焱也不再多說,沉默著跟上雲嬌的步伐,陪同她走出雲府的大門,繼而運了輕功前往衙門所在的位置。
兩人走後,姬如逸軒站在門口良久,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思索了好一會兒,這才搖搖頭,折返回府中。
對於阿衡的事情,他知道這其中定然有什麽誤會。
事情本不應該鬧到這種地步,但衙門的人馬來得太快,他甚至來不及等媚藥的效果過去,親自攔下阿衡,便已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
“也許我到這雲府來,貪戀這安逸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吧,如今也隻是一錯再錯罷了,是時候離開了……”
不由自主地,腦海中存了這樣的想法。姬如逸軒心事重重地走在夜色中,偌大的府邸,卻不知何處可以容納他暫且停留片刻。
方才為止,他一直在正堂。偶然從府中其他侍女的口中得知了樂顏無事的消息,他的心情總算放鬆了些。
本想著出來尋雲嬌商議之後的事情如何處理,卻正巧遇上她與蘇焱同行,下意識地,他隱藏了自己的行蹤,隻是跟在二人身後。
如今,他也隻有回到正堂去吧。等今夜過去,他就如計劃中一樣,離開永安城。
“十三殿下。”
耳畔一聲輕喚,姬如逸軒聞聲而望,稍稍有些意外地睜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獨身一人的慕柔忻,更沒奢想過她會主動開口喚自己。
心中湧動著緊張與忐忑,姬如逸軒猶豫著上前,小心翼翼地同慕柔忻問好。
“見過雲夫人。天色已晚,夫人為何還在此處?理應早些休息才是。”
“府中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李大人又為了殿下如此大動幹戈,叫我怎麽能放心休息呢?”
慕柔忻歎了口氣,如此回應。
話畢,撇頭,正好瞧見姬如逸軒有些局促不安的神色。不知想到什麽,慕柔忻輕笑一聲,喚他。
“既然我決定出現在你麵前,就不用多擔心太多。陪我在府中走走吧,如何?”
“我……”
“不願意的話也不必勉強,我一個人散散心也不錯。”
見姬如逸軒仍是猶豫神色,知曉他到底在顧忌著什麽的慕柔忻也不再堅持,調了身形緩步離開。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姬如逸軒終究是遵循了心中所渴望的結果,快步跟上,與慕柔忻並肩同行。
不一會兒,又自覺不妥,將步子稍稍放慢了些,隱隱讓慕柔忻前於自己,又能夠用餘光瞥見他的緊隨身影。
如此的處置,慕柔忻並未多說什麽。她望著前路,思緒萬千。
“據你所說,夜裏有人闖進了府中,還給你和樂顏下了媚藥。之後,阿衡便恰好提著菜刀闖進了你的客房?”
“是。無緣無故的巧合太過刻意了,其中定然有人在暗中算計。可我一直都不曾察覺,這也算是我的過錯。”
不難聽出慕柔忻話外有話,姬如逸軒順著說了下去,同時也為樂顏與阿衡之事感到慚愧不已。
他久經沙場,本該在那人動手前察覺到他的存在,之後的事情也就不再有發生的可能,可是,他沒有。
將姬如逸軒的自責聽得真切,慕柔忻又歎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天空。
也許是雲的緣故,後半夜的月色變得更加朦朧。清冷的光灑落,薄了些,不足以給人欣賞的美感。
“你知道阿衡為什麽這麽憤怒,一點解釋都聽不進去嗎?”
慕柔忻將目光收回,忽然停了腳步,轉身,詢問姬如逸軒。
被忽然詢問這樣的問題,姬如逸軒明顯一愣。
跟著停下腳步,站在慕柔忻兩尺開外的他不由蹙眉,認真地思量其中的可能性。
——之前房間內所發生的事情分清已經說得清楚,為何還要這麽問呢?莫非,其中還有其他的,他不曾了解到的緣由?
思及此,姬如逸軒輕輕地搖了搖頭,閉口不言,等待著慕柔忻接下去的話。
“還記得那時候,你作出那樣的決定之後,你父親是如何做的嗎?”
說話間,自然而然也回憶起舊事。慕柔忻的神色染了些許悲涼,微微垂簾。
“當然記得。父親他,為了給我鋪路,委托聖上找理由殺了……難道!”
姬如逸軒回憶著,忽地想起了什麽,猛地抬頭看向慕柔忻,企圖她說些什麽,否認自己此時所想的一切。
但慕柔忻點了點頭,將當年的事情其中關於阿衡的一部分,娓娓道來——
“當年為了你們兩個調換身份的事情能夠瞞過多數人,聖上因此殺了不少無辜牽扯進來的人,其中,就有阿衡一家。”
“但誅殺的命令執行之時,年幼的阿衡恰好外出不在,方得以幸免,但卻真實地目睹了最後為了毀屍滅跡而放的那場火……”
官府,牢房。
阿衡蜷縮在角落裏,神情尚且還有些恍惚。
他的目光呆滯而空洞,隨意落在一處,似乎看著什麽,又似乎什麽也不曾在他的眼中停留。
他的腦海中,除了回憶著手持菜刀與姬如逸軒搏鬥的場麵,還有一些前塵往事。
有的時候想得深了,久了,麵容就因痛苦變得扭曲。
被抓來這兒的記憶已經變得模糊不清,記得清楚的,隻是樂顏昏過去之前,望著他,那滿是淚痕的容顏。
——到了這裏,應該是沒有命再走出去了吧?但如果讓他重新選擇一次,也許還會是那樣的結果吧。隻是樂顏她……
“啪。”一聲硬物撞擊地麵的聲響。
阿衡稍稍鬆了身子,抬眼看過去,借著牢房內昏暗的光線伸手摸索。
首先從指尖傳來的是鐵器冰冷的觸感,順著繼續向前探。忽地,一聲痛嘶,猛地將手抽回。
皺了眉頭,看著左手食指正傳來陣陣痛感的傷口。本該猩紅的血液由於光線太過昏暗,隻呈現出了暗紅色。
不用多想,阿衡知曉了那到底為何物,繼而死死地盯著地上那物。不解,懷疑,充斥了他的腦海。
“不用想了,反正你也活不了,現在就用那把匕首自我了斷吧。還是說,你希望我親自動手?”
一個冷漠的聲音如此說著,聽在阿衡耳朵裏,隻覺得有幾分熟悉。
——對了,是告知他樂顏與姬如逸軒苟且之事的那個陌生男人。
想到這裏,阿衡重新將身體蜷縮起來,不再看地上的匕首一眼。
耳朵裏沒有腳步聲傳來,但的的確確,牢房的那一邊,有一個模糊的,看不分明的人影。
如同告知他樂顏與姬如逸軒之事那時一樣,恰好站在他看不清其真實麵容的方位,以此隱瞞身份。
而見阿衡沒有動靜,那人又繼續開口,說下去。
“怎麽?還期待著雲府的那位小千金來救你出去嗎?真是可笑,我再告訴你一些事情吧。”
“閉嘴。”
阿衡的聲音不大,在這空蕩蕩的牢房內卻聽得異常清楚。
但這樣的軟弱無力的要求,對於那人來說不過是耳旁風罷了。
“當年殺了你全家的凶手,明麵上來說的確是聖上,但在的那件事情背後,其實是你服侍了多年的雲府,親口委托。”
“閉嘴!你的話,我不會再相信了。”
“不相信?那你覺得,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以你家那種服侍人的低賤出生,如何能在家破人亡之時,恰好,得到在這之前與自家毫無聯係,高高在上的宣親王的可憐呢?”
那人的話,每一個字都如鋒利的刀刃,一刀刀紮透他的胸口,刺進心髒,痛得他喘不過氣來。
可他無法反駁,這種大概可以稱之為事實的事情。
“為什麽非要告訴我這些,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強行將心頭的淒涼壓下,阿衡抬頭,盯著牢門外那道身影,問出了聲。
“想讓你快些自我了斷而已。”簡潔而現實的回答。
“想我死,自己動手不是更加省事嗎?反正也不會有人發現你,不是嗎?”
聽聞阿衡的話,那人沉默了片刻。就在阿衡以為他不會再搭理自己的時候,他再次開口了。
“你的妻子和那個人沒什麽見不得人的關係,你看見的那一幕不過是我想讓你看見的而已。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隻可惜她因為你的輕信,現在傷了根骨,如今,已經一屍兩命了。”
說完這些話,那人便轉身離開了,如同他出現時一般,悄無聲息。
但阿衡並不關心,他重新蜷縮起來,將頭埋地更深了,肩膀輕微的顫抖著。
恢複沉寂的牢房內,沉默的空氣中似乎夾雜著細微的抽泣聲。
而此時的衙門前,剛剛趕到的雲嬌與蘇焱求見李白清不得,硬生生被門口值班的捕快阻攔了下來。
“為什麽不去通報?李大人應該並未睡下才對。”
雲嬌不甘心地衝著守門的捕快質問,她與蘇焱加急趕來這裏,可不是得到一句“大人事務繁忙不見外客”就足以打發的。
“雲小姐,不是我們故意不去通報,隻是大人他此時並不在衙門內,我們就是想通報也沒有辦法啊!”
見雲嬌焦急的神色,其中一名捕快出言解釋。
“不在衙門?這麽晚了,李大人還能到哪裏去?”
雲嬌皺了眉頭,順著捕快的話追問了下去,勢必要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那捕快見此,本著說話到底的心思,接著回答。
“我們接到報案,司南府無故起火,燒毀了近一半的府邸,大人剛從雲府回來,接到消息便急急忙忙地帶著展捕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