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來人
零碎的馬蹄聲擊打著地麵，馬車顛簸著減速，準備停下。
雲嬌心情甚好，還未等馬車徹底停止行進便從上麵跳了下去，深呼一口氣，似乎將永安城的獨特的氣息回味一番。
她扭轉身子，緩緩地朝前走，而姬如逸軒則交由君雪寂帶下馬車。
抬頭，永安城三個大字一絲不苟地掛在城牆之上，宣告著這片土地亙古長存的名姓。
此時，夜色已經壓低了天空，固定在城門上方的火把照亮著通往城內的道路，若是有人通行，便往地麵鋪上幾個稀稀拉拉，匆匆移動著的人影。
在城門口停下，回身尋找君雪寂兩人的身影。
身側一聲吆喝，是馬車夫驅車入城的身影。——今日天色已晚，應在城中休息一夜。
將目光拉長，再尋，瞥見君雪寂不苟言笑的容顏。
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在他身側的姬如逸軒正被拎著一隻胳膊，強撐著重傷未愈的身軀艱難前行。
“雪寂，你這樣提著他對他身上的傷不好。”
看著君雪寂麵無表情地拎著姬如逸軒，帶著他緩慢地移動，而後者正咬著牙忍耐著疼痛，雲嬌有些無奈地開口。
君雪寂微微撇頭，打量姬如逸軒一眼，冷漠地開口。
“還死不了。”
“可是……算了，還是我來吧，你幫我把他的胳膊架到我肩上。”
本欲勸言，但見君雪寂冷漠的神情，不由打消了這個念頭，一邊說著，小跑著接近兩人。
君雪寂沒有反對，將步子停了停，待雲嬌走近，便扶著姬如逸軒，便依言而行。
“抱歉，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我不喜歡你。”
一個清朗的男聲在雲嬌身側響起，冷淡中帶了微微隱忍的怒火。
緊接著，雲嬌便感覺到肩頭壓著的重量被卸了個幹淨。
她驚訝地抬頭看過去，隻見一張俊逸的麵容出現在眼前，熟悉而陌生，尋不出他的姓名。
來人扶著姬如逸軒，將手中已然點燃的花燈遞到雲嬌手裏後，便利落地將姬如逸軒背起，調整好身形。
接著，並不理會君雪寂探究的目光，扭頭對雲嬌開口，語氣變得溫和。
“我送你回家。”
語畢，他邁開步子，慢慢地走在前方，步伐穩健。
雲嬌呆愣地看著來人離去的背影，又低頭看向手中的花燈。
——花燈是尋常的蓮花模樣，一眼看去小巧可人，但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底部至燈頭由深變淺的粉色似乎剛畫上不久，整體而言並不不勻稱。
“店鋪裏可不會出現這樣的花燈，倒像個新手的作品。這一盞是他親手做的嗎？真是個溫柔的人啊……”
雲嬌喃喃著，微微一笑，小跑著追上逐漸走遠的兩人，還不忘扭頭喚還站在原地不曾移動過的某人。
“雪寂你在發什麽呆？走丟了我可不管你了。”
可君雪寂並不回話，也不曾挪動步伐跟上雲嬌的腳步。
他隻是注視著雲嬌提著花燈追上去，幫扶著，一同隱入城門的黑暗中。
“多事。”
冷冷吐出兩個字，君雪寂抬步進城，剛過城門便失去了蹤跡。
既然已經到了永安城，他就失去了再跟著雲嬌的必要。現今最重要的，自然是到那個地方去。
“天闕在永安城的據點竟然是一間茶樓，最好不要讓我太失望了。”
心中自語，君雪寂踩在瓦頂之上，微微低頭，俯視下方街道，將店鋪之家一一看過去。
由於暫時不知悅聽茶樓所在何處，他隻能自高處搜尋。
而另一邊，步入城內，頻頻回頭的雲嬌許久也不曾等來君雪寂的身形，心中泛起一陣失落，不由自主地嘟起了嘴。
“這個君雪寂，有事情要離開從來都不會記得告訴我一聲。”
“你，和他很熟嗎？”
背著姬如逸軒，低低地詢問，語氣中帶了微微的不滿。
“我與他朝夕相處多年，用民間的話來說，也許可以算是青梅竹馬吧。怎麽了？”
聽出語調中情緒的變化，雲嬌有些不解，但仍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並好奇地反問。
“……沒什麽。”
短暫的沉默之後，低低地回應。接著不再開口，靜靜地趕路。
夜色低沉，雲嬌看不清他的臉色，隻是猜到他的心情似乎變得更差了些。想要安慰，又不知從何說起。終隻是微微動唇，欲言又止。
一路寂靜，雲嬌忽地感覺到有些不對，扭過頭，將目光轉向姬如逸軒，發覺他不知何時，已然昏了過去。
他的臉色十分蒼白，伸手探去，鼻息尚且穩定，應是並無大礙。
心中微微急切，四下張望，判斷著自己的位置，欲計量歸家的時間。可還未回憶起，身側之人便加快了腳步。
片刻，雲府的大門映入眼簾，思念再一次湧上心頭。
站在簷下，雲嬌攙扶著失去知覺的姬如逸軒，穩定身形。
“我先回去了。”
幫助雲嬌敲門，聽聞門內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低低地開口，轉身，離開。
雲嬌一愣，眼看著漸漸遠去，對著那背影大聲喊道。
“喂！你的花燈還沒拿走！”
身影離去的步伐停了停，並未回頭，詢問。
“不好看嗎？”
“不是，這盞花燈很漂亮，但是這是你的東西，而且應是很寶貴的吧？我不能隨意拿走了。”
雖是知曉不會被看見，但雲嬌仍是搖了搖頭，以示不妥。
“那本來便是為你做的。”
“為我？”
雲嬌再次愣了，她努力看著那個修長的身影，妄圖記起與他相關的哪怕一絲記憶。
可，失敗了。
“喂！謝謝你今天幫我，也謝謝你的花燈，雖然很抱歉，但是可以……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吱呀。”同一時間，門開了。
“是誰敲門？你是……小姐？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對嗎？我沒有看錯吧！”
驚喜的呼喚在耳邊響起，雲嬌扭頭，熟悉的麵容映入眼簾。
“我回來了，樂顏。”
笑一笑，簡單地應一聲，將扶著的人交接他手。扭頭，再看過去，那身影離得更遠了。
夜風吹來，含了絲絲涼意，帶了蕭索，送來著一句話，兩個字。
“蘇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