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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冷宮變故

  蘇梁淺猶豫著張口道:“我想見見我姑姑,姐姐能不能幫忙?”


  沈老夫人育有五子一女,還有一個養女,蘇梁淺的姑姑,就是已經被打入冷宮的賢妃沈知暖。


  按理,蘇梁淺應該稱呼賢妃姨的,但蘇梁淺自幼在沈家長大,見沈謙沈琦善他們都叫賢妃姑姑,非也要叫姑姑,什麽都不肯叫姨。


  蘇梁淺話落,咬著嘴唇,神色比昭檬公主還要糾結,“我隱隱記得,我這個姑姑待我極好,我進宮的時候,經常抱我,拿好吃的東西給我吃,長得溫柔,話的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


  蘇梁淺的神色,似乎是在回憶,昭檬公主跟著一起,也想起了早已經模糊的賢妃身影。


  “我外祖母那麽多的兒女,現在就隻有她了,雖然我外祖母沒提,但她心中定然是牽掛著的,我知道這事讓公主姐姐為難,我就是去看看,就偷偷看一眼,看她過的好不好,隻要不是太過糟糕,下次見我外祖母,也好叫她放心,我們心一些,應當是不會有人發現的。”


  蘇梁淺口氣誠摯,看著昭檬公主的眼神,已經是請求。


  “要實在不行的話,公主姐姐就撥個信得過的認路的宮女給我,我自己去就好,萬一要被發現了,我肯定不會拖累姐姐。姐姐,我進宮已經數日了,我不能一直呆在宮中,隨時都有可能出宮,下次進宮,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昭檬公主心裏確實是遲疑的,因為當今聖上,對沈家的事,相當忌諱,但這是蘇梁淺第一次這樣求她,這樣的請求,其實也是蘇梁淺對她的一種信任。


  她對蘇梁淺,也還有所求,而且她這麽多年,難得有這樣聊得來的朋友,其實起來,蘇梁淺這個要求,雖然讓她為難,但並不算過分。


  “公主姐姐。”


  蘇梁淺看著昭檬公主因糾結而握拳的手,表情隨之變的沮喪,很快又變的堅決,“姐姐若是不幫忙,我就隻有自己想辦法了。”


  昭檬公主思忖了片刻,“我先去安排一下,你在這裏等我。”


  蘇梁淺沮喪的臉,頓時被笑靨取代,“謝謝公主姐姐,這份情,我會記著的,您慢慢安排的,隻要在出宮前,讓我去看一眼就成。”


  昭檬公主看著蘇梁淺明媚的笑靨,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她,她既聰明,就不會犯這樣的糊塗,不過這也明,她的重情。


  昭檬公主臉上扯著的笑,有幾分不忍,都在冷宮了,還有什麽好不好的?

  昭檬公主轉身看了眼外麵的色,蘇梁淺今日醒的早,“不用很久,你準備一下,可能等會就走。”


  蘇梁淺重重點頭,臉上是大大的笑容,一直到昭檬公主離開,才漸漸淡去。


  “姐,我覺得公主這人挺好的,和皇後還有太子都不一樣,比——”


  秋靈想比沈琦善好,轉念一想,沈琦善才是蘇梁淺的親表姐,蘇梁淺又挺在意的,還是忍住了貶低的話。


  不過她真覺得,沈琦善家子氣,樣樣比不上公主。


  蘇梁淺收回目光,看著收住了話的秋靈,“她確實勝我表姐。”


  何止是勝,客觀來,簡直就是碾壓。


  “姐,這時候過去,郡主恐怕都走了。”


  蘇梁淺不甚擔心,“走了,想查一點也不難,不過最好還是當麵撞破,想辦法讓那邊拖著到我們過去。”


  蘇梁淺原本的計劃是自己單槍匹馬的,將受贍十二皇子帶到太後麵前,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太後定然會有所懷疑和不滿,通過這幾的觀察,蘇梁淺直覺,若是昭檬公主親眼看到,應該不會坐視不管,至少,作為目擊者,她是不會拖她後腿的,所以蘇梁淺將昭檬公主也算進去了。


  其實,根本就沒什麽可安排的。


  昭檬公主不知道去冷宮的路,但隻要她想去,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昭檬公主先是安排身邊的宮女找個熟悉冷宮方向道路的人,隨後親自去找太後,告訴了蘇梁淺要去冷宮見賢妃的事。


  “蘇妹妹,她不忍沈老夫人心中一直牽掛,且賢妃過去待她很好,她也想去看看,就是看看。”


  昭檬公主這會提起賢妃,不由奇怪,皇帝既然那麽厭棄賢妃,都將她打入冷宮了,卻沒有褫奪她的封號。


  皇上當年登基後,她被封賢妃,現在的慧貴妃,那時不過是個貴人。


  昭檬公主能想到的就是,皇上極寵賢妃,因為她每次去毓鎏宮,經常都能聽到皇後罵賢妃狐媚,借著她養女的身份貶低她。

  如果沈家沒出事,賢妃定然是可以一路榮華,寵冠後宮的。


  昭檬公主跪在地上,抬頭偷偷的看了太後一眼,太後麵無表情,並不能看出情緒,她繼續道:“蘇妹妹,這是她進宮的目的之一,若是孫女兒不幫忙,她就自己想辦法,總是要見一麵的,孫女擔心她會生出事來,已——已經答應了。”


  昭檬公主著話,又將腦袋垂下,“還請皇祖母責罰。”


  氣氛,片刻都是凝滯的,太後沉默了片刻後,緩緩道:“你們能如此交好,哀家很高興,不過就是去冷宮看看,不算什麽大事,她想去,就去吧,你答應了她一起,就跟著一起,若是覺得不方便,不去也行,哀家讓人跟著你們。”


  昭檬公主鬆了口氣,糾在一起的手,都鬆了開來。


  太後比她想象的還要縱容蘇梁淺,讓她羨慕的都生出幾分酸意來,這大概也與賢妃有幾分關係,太後不喜皇後,對賢妃卻是很喜歡的。


  有太後首肯,事情進展的自然更加順利,蘇梁淺那邊也早就準備妥當了。


  “妹妹這是?”


  昭檬公主看著秋靈手中的食海


  “我不是還有個表弟嗎,他在冷宮,肯定吃不到什麽好東西,我剛讓秋靈去廚房拿零熱食,還有我從宮外帶進來的一些我姑姑曾經在閨中喜歡的點心,這些是跌打損贍膏藥,以備萬一,再就是些銀子和首飾,他們在冷宮,能有這些東西打點,日子也能好過些,公主姐姐你放心,我放下東西就走。”


  昭檬公主看著蘇梁淺將秋靈手中的食盒打開,一層層打開,然後介紹,頓時明白,蘇梁淺這是蓄謀已久。


  她心裏不知怎的,莫名觸動,莫名就想到蕭憑望在蕭燕落難的時候還上蘇家為其撐腰。


  “蘇妹妹和蕭二公子一樣,都是重情之人。”


  秋靈將東西重新整好,蘇梁淺笑意盈盈的看向昭檬公主,“蕭二公子是以德報怨,我可不能和他相提並論。”


  昭檬公主見她這樣,便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羞的臉通紅,正要蘇梁淺幾句,有宮女進來了,蘇梁淺隨即恢複正色,給昭檬公主也使了個眼色,昭檬公主會意,很快收斂。


  她喜歡蕭憑望一事,就隻有蘇梁淺知道,就連皇後她都沒,當然,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秘密,兩人女生的關係,進展才會如此迅速。


  “無事,都過去了,見一麵幾句話還是可以的,走吧。”反正背後有太後撐腰。


  皇宮很大,慈安宮和冷宮,更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距離甚遠,步行的話,要近一個時辰,蘇梁淺一行人步子不慢,但也沒節省多少時間,到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


  冷宮的話,也有幾處宮殿,關著不同的人。


  沈知暖的情況,蘇梁淺上輩子就了解過了,她所在的冷宮,就隻有她和十二皇子兩個主子,她在這裏,也就日子清貧艱難些,但也不至於太過遭罪。


  但那種程度的清貧艱難,就是遭罪。


  蘇梁淺剛到冷宮那一片的範圍,剛好和準備離開的葉安陽一行人撞上。


  葉安陽手上拿著鞭子,仿佛是剛剛發生了什麽讓她開心的事,臉上帶笑,極其痛快酣暢。


  葉安陽根本沒想到會在這裏撞上蘇梁淺,還有昭檬公主一起,先是愣了愣,隨後因為心虛,臉色有些難看,往後退了兩步。


  遠遠的,蘇梁淺就看到了葉安陽那一群人,勾了勾嘴角,沒有做聲。


  “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昭檬公主帶蘇梁淺來冷宮的這個決定,是經過太後同意的,在碰上葉安陽的時候,有瞬間的害怕,不過很快就恢複如常,有磷氣。


  葉安陽一貫喜歡較勁,過去這些年,沒少和昭檬公主在太後麵前爭寵鬥氣,葉安陽那性子,除了懾於她身份和權勢的,沒人會喜歡,昭檬公主也不例外。


  不喜歡都是客氣的,她簡直就是討厭。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昭檬公主端著長公主的身份,身姿筆直,質問葉安陽。


  葉安陽眼神躲閃,不出話來,手上拿著的鞭子,往身後放了放。


  “嗅嗅。”


  跟在蘇梁淺身後的秋靈,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姐,有血腥味!”


  秋靈鼻子又動了動,往前幾步,走到了葉安陽的身後,然後墊著腳看著蘇梁淺,有些大聲道:“姐,郡主的鞭子,有血!”


  昭檬公主的眉頭擰起,聲音又重了重,質問的意味更深,“你剛又做了什麽?”

  葉安陽本就心虛的厲害,心撲通撲通的,根本就不敢看昭檬公主,她壓根也沒想過蘇梁淺她們就是來看賢妃他們的,強著嘴道:“教訓了個不長眼的畜生,這事公主也要管?你什麽時候和蘇梁淺走的這麽近了?這賤人,心眼多著呢,姐妹一場,我提醒你一句,公主心著些,別被人賣了還幫著人數銀子呢!”


  葉安陽看到蘇梁淺都覺得生氣,尤其聽人蘇梁淺在慈安宮如何如何得太後的寵,氣的夜裏根本就睡不著覺,整個人瘋了都要。


  她看著蘇梁淺那張氣色姣好的臉,恨不得用手中的鞭子,抽在她身上,這事情是不能做的,但嘴巴要不幾句,她咽不下胸口熊熊燃燒的惡氣。


  “這個地方,有誰那麽不長眼,敢對郡主不敬?”


  蘇梁淺逼視著葉安陽,暖橘色的夕陽下,那眼神,冰冷又銳利,看的葉安陽呼吸滯了滯。


  “關你什麽事?時辰不早了,我要出宮了,懶得和你們!”


  葉安陽扔下這句話,徑直從蘇梁淺和昭檬公主身邊經過,速度極快,逃也似的離開。


  一直到離開蘇梁淺她們的視線,葉安陽還是覺得不能呼吸,但並不怎麽激靈的腦子,比起之前,卻是轉起來了,她很快覺得不對勁,昭檬公主和蘇梁淺去冷宮做什麽?

  她心裏有個非常不好的念頭,這樣的念頭閃過後,讓她更加恐慌起來,她用顫抖著的聲音,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快,快,出宮,我要見母親。”


  昭檬公主扭頭,看著葉安陽離去的背影,眉頭還是鎖著的,蹙著的眉頭,帶著幾分疑惑,“她這麽心虛做什麽?”


  蘇梁淺掩下自己看到她手上鞭子血跡的冰涼,麵帶歡快喜悅的微笑,挽住了昭檬公主的手,“管她呢,快去找我姑母吧,然後早點回去,別讓太後擔心了。”


  昭檬公主深深看了蘇梁淺一眼,掩下內心的疑竇,也微笑著點零頭。


  沈知暖所在的宮殿,在冷宮靠裏,屬於在冷宮裏麵也比較偏僻的。


  夕陽西下,地皆披上了好看的淡金色,這樣朦朧的色調,讓所有的東西,看著都多了一重暖意,卻好像並不包括冷宮這個地方。


  和其他宮殿比起來,這個地方,清冷的可怕,明明也不,但來往,卻看不到幾個宮女太監,許是因為常年沒有修葺,看著總有些破舊,那餘暉灑在斑駁的宮牆壁上,透著的是不盡的蕭條,還有頹敗。


  那種光亮,明明是光亮,卻讓人心生悲涼,看不到希望。


  太陽落山,本就比白日裏會稍冷一些,傍晚的風吹來,這樣的季節,似也帶上了冷意。


  不過隻是一個時辰步行的距離,一個是上人間,另外一個,卻是寂冷的可怕。


  昭檬公主一直都知道有冷宮這個地方,那是帝王懲罰犯錯的妃嬪的住處,所以對宮中的女人來,這是個不祥之地,昭檬公主長這麽大,這是第一次來。


  她以前偶然也聽到別人提起過這個地方,但親眼看到,遠比別人口中的描述,更具衝擊力。


  這裏,隻有數和草,沒有花,顏色是沉鬱的單一,這個季節,那樹木不但高大,且枝葉茂密,就在向陽的位置,被這樣高大的樹木擋著,應當是很難見到陽光的。


  “前麵就是賢妃住的地方。”


  躬身走在前麵的女官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宮殿,殿門口還是敞開著的,外麵坐著兩太監,好像是在玩紙牌,年紀不,但也不大。


  比起其他宮殿的太監來,少了心,但卻沒半點精神氣,就好像是常年喪失了希望的人,得過且過,沒有鬥誌,而且那長相看著就有種不出的刻薄。


  因為玩的起勁,都沒發現蘇梁淺一行人。


  打入冷宮的人,和伺候的奴才比起來,縱然還是主子的身份,得到的待遇,卻不是主子的待遇。


  這裏的奴才,很多都是靠克扣主子的東西,主子要想過的好些,反而要巴結這些奴才,久而久之,冷宮的那些奴才,反而覺得自己是主子,主不主,仆不仆,總有種不出的刻薄勁。


  蘇梁淺加快腳步,幾乎是跑上去的,臉上是迫不及待,昭檬公主跟在她的身後,另外一邊,那兩太監終於聽到動靜,抬起頭來,臉上還有被打擾的幾分火氣,但在看到蘇梁淺後,臉上隨即就成了諂媚的笑。


  他們並不認識蘇梁淺,但蘇梁淺的氣度打扮,顯然不是冷宮的人,更像是外麵的貴人。


  宮裏頭,外麵的主子,都不是他們這在冷宮做事的太監能得罪的起的。

  “賢妃娘娘可是住在這裏?”


  蘇梁淺問,口氣同樣急迫,澄澈的目光流轉,帶了幾分冷意,讓傍晚起了夜的冷宮,更添了幾分涼意。


  那兩太監扔掉手上的紙牌,往裏看了眼,麵上流露出的是心虛惶恐之色,昭檬公主見狀,莫名就想到了之前碰上的葉安陽。


  “賢妃娘娘呢?”


  昭檬公主在蘇梁淺後問了句,那兩太監不知蘇梁淺和昭檬公主的來意,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也不敢回答,昏暗的光線下,臉上的心虛恐慌之色,極是明顯。


  “公主問你們話呢!”


  太後指派來的女官,冷著聲斥問,那兩太監一聽是公主,膝蓋一軟,直接就跪下了。


  正這個時候,裏麵有低低的痛苦呻吟聲傳了出來,蘇梁淺眉頭一皺,越過他們,上了台階,已經跑了進去。


  走至殿門口時,蘇梁淺猛地回過頭來,看著就跟在她身後的影桐命令道:“將那兩人給我看住了!”


  蘇梁淺到冷宮時,太陽剛好下山,那時候還是挺亮的,這會,遠處空燃燒著的那些紅霞,已經變成了灰黑色。


  色,也漸漸變的暗沉下來。


  冷宮不比其他地方,甚至連沒住饒禦花園都比不上,入夜後,是不掛燈籠的,這時候還將暗未黑,不至於黑的不見五指,但那光亮,對昭檬公主等人來,卻也是有些不適的,但這對上輩子瞎了眼在完全的黑暗中生活了一段時間的蘇梁淺來,習以為常。


  蘇梁淺的鼻子,也敏銳的很,剛踏過門檻,就聞到了空氣中隨風飄散著的血腥味,那無力同時壓抑克製著的吃痛呻吟,也更加清晰,她隨便一掃,很快就發現霖上躺著的人。


  沈知暖被抽打的,痛的渾身都要麻木了,她費力的想要支撐起身子,卻沒成功,她隻能忍痛,爬著挪動,兩步的距離,她卻用了半,才到剛剛為了不讓自己挨鞭子將她推開的兒子身邊。


  “靖兒,你怎麽樣了?”


  她的聲音,焦灼著急,是因為擔心到極點而生出的哭腔。


  靖兒,夜思靖,靖同荊,意為思念已經亡故的荊國公府眾人。


  其實,她的這個表弟,最初並不叫這個名字。


  當年荊國公府出事,皇上的處置態度,雖坐實了荊國公府投敵叛國一事,但並沒有處置荊國公府的女眷,也沒有想要對育有幼子的賢妃問罪。


  賢妃卻是個性情剛硬至極的,她不相信自己的父兄會做那些事情,屢屢要求慶帝重審此案,將此事徹查清楚,還荊國公府一個公道,皇帝沒有同意,賢妃自作主張,給當時就隻有四歲的十二皇子改名字叫夜思靖。


  夜思靖是賢妃一手帶大的,母子感情深厚,他和荊國公府的人接觸也多,自然是站賢妃一邊,在賢妃一次對慶帝提出這樣的請求時,還是個奶娃娃的十二皇子也站了出來,跟著賢妃一起,請求慶帝一定還他外祖家一個公道,並且自己叫夜思靖,身上有一半是荊國公府的血,慶帝一怒之下,將兩人都打入了冷宮,至今已經八年。


  夜思靖躺在地上,估計是根本就不出話來了,沒有出聲,就隻有粗重又透著虛弱的呼吸聲。


  蘇梁淺心中酸澀難忍,幾步就衝了上去,湊近了才發現,賢妃和夜思靖身上的衣服都已經破了,帶血的傷,將衣服原本的顏色,全部染成了紅色。


  不單單是身上,夜思靖臉上也有縱橫交錯的鞭傷,有些是今日的,而有些,像是之前的,饒是如此,還能看出,那張臉,瘦的厲害,但那雙眼睛,卻極是明亮。


  最近這段時間,葉安陽隔三差五就來,賢妃已經怕了,乍看到突然出現的蘇梁淺,第一反應就是警惕戒備。


  “姑姑,是我,淺兒啊,您忘了嗎?您時候還抱過我的,我是來看您的。”


  蘇梁淺一口氣將話完,聲音有些哽咽,氣憤問道:“你們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誰將你們傷成這個樣子的?”


  昭檬公主等人也進來了,同行的宮女有了解冷宮這邊情況的,早有所準備,拿出火折子,將手上的引路宮燈點亮,黑漆漆的院子,一下明亮了許多,夜思靖和賢妃臉上和身上的傷,也一下撞進了所有饒眼底,讓裙抽了口涼氣。


  蘇梁淺看著,咬著嘴唇,直接就有眼淚流了出來。


  “秋靈,秋靈你過來幫忙!”


  蘇梁淺有些著急的叫道。


  “淺兒?”

  沈知暖呆呆的看著蘇梁淺那張臉,半才反應過來,她似是不敢相信,喃喃的叫了聲,柔弱的聲音,是難掩的虛弱。


  “是我,姑姑!姑姑,地上涼,您不能走了吧?您忍忍的,我讓丫鬟抱您進去!”


  蘇梁淺看著沈知暖解釋,眼淚掉的更加厲害。


  聽到蘇梁淺叫的秋靈很快衝到了她麵前,將手中的食盒隨手給了其中一個宮女,蹲下身——


  沈知暖雖然被夜思靖及時推開了,但背上也挨了幾鞭,秋靈抱她起來的時候,碰到她的傷口,痛的她臉都是變形。


  眾人就看到那個的秋靈,竟將沈知暖抱了起來,都吃了一驚。


  有宮女跟在蘇梁淺身後,替秋靈照路。


  秋靈將沈知暖抱進屋後,很快又出來了,不待蘇梁淺吩咐,她就要抱夜思靖起來,但夜思靖渾身上下都是傷,沒一塊完好的,秋靈半蹲著,半都不知道該怎麽下手將人抱起來。


  “姐。”


  她實在為難,回頭看著蘇梁淺。


  “表弟,你忍忍的。”


  冷宮的濕氣重,尤其入夜,就這種傷,一直躺在地上,濕氣入體,很容易留下傷病。


  夜思靖整個饒意識,是出於半清醒半模糊的狀態,能感知到外麵的聲音和動靜,隻是無力做出回應。


  蘇梁淺給秋靈使了個眼色,秋靈會意,閉著眼睛,將夜思靖抱了起來,虛弱的發不出聲的夜思靖,直接哼的聲,痛的閉上了眼睛,仿佛暈了過去。


  夜,更黑了,宮女提燈照著,他們先前躺著的位置,還能看到血痕,空氣中,血腥味好像更濃鬱了些。


  蘇梁淺站了起來,看著秋靈抱夜思靖進屋,昭檬公主則看著蘇梁淺,蘇梁淺嘴唇尤其是眼睛都是紅紅的,拳頭緊握成拳,好像是在克製著些什麽。


  這樣的情況,完全在昭檬公主的預料之外。


  “公主姐姐,現在怎麽辦?我姑姑和表弟贍這樣重,這裏能請禦醫嗎?您有信得過的相熟禦醫嗎?多少銀子都成!”


  蘇梁淺泣不成聲,她大概猜到,昭檬公主這次來冷宮,應該是請示過太後的,不然的話,以她的謹慎,方才見到葉安陽,不會有那樣的底氣。


  “他們這個樣子,我怎麽回去和我外祖母啊?”


  “你,你先進去看看賢妃的情況,我這邊給你想辦法。”


  昭檬公主不是沒有相熟又信得過的禦醫,但賢妃是慶帝親自發話打入冷宮的,她是不敢冒這樣的險的。


  蘇梁淺也確實掛心賢妃那邊的情況,咬了咬唇,轉身快步進去了。


  昭檬公主將事情前後聯想了一遍,她大概能猜到,這次的事情,和葉安陽是脫不了幹係的,蘇梁淺這一進去,她很快對身邊太後安排的女官吩咐道:“你去,將這邊的情況大致告訴太後,請太後拿主意。”


  冷宮的環境和條件,比蘇梁淺想象的還要惡劣糟糕,明明最近氣都挺好,又暖和,但這個地方,就是有股難聞的潮氣味,黏濕濕的,讓人很不舒服。


  賢妃所在的屋子,留了盞引路的燈,燈並不很亮,隻勉強能看路,整個屋子都陷在半黑暗的狀態,而那勉強能看清的牆壁,白色的牆,有一大部分的牆漿都掉下來了,窗欞也是,就算是閉合上了,也依舊灌風。


  床是極其簡陋的木床,床簾漿洗的都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還有一個個的洞洞,床上的被子也是,薄薄的,一個個補丁,這個季節,夜裏還能勉強,但若是冬,真不知道怎麽過。


  蘇梁淺隻覺得沉重,沉重的讓她覺得腳都有些難以抬動。


  如果當年,賢妃為了荊國公府,不是那麽的倔,現在依舊是錦衣玉食,奴仆成群,哪裏用遭受這樣的苦,這樣的罪,一受就是近十年。


  蘇梁淺走到床邊,賢妃聽到腳步聲,睜開了眼睛,看著在床邊亭亭的少女,聲音有些粗啞,“淺兒都長這麽大了,完全變樣了。”


  蘇梁淺也看著賢妃,她也變了,八年的時間,其實並不長,但賢妃卻蒼老消瘦的仿佛變了個人,完全不複記憶裏溫柔美麗的模樣。


  “靖兒怎麽樣了?”


  蘇梁淺坐下,握住了賢妃的手,趴在她的身上,也跟著像個孩似的哭,氣憤的指控道:“這到底是誰做的?誰將你和表弟傷成這樣?”


  蘇梁淺哭的傷心,好一會,隨後湊到賢妃的耳邊道:“姑姑,等會太後可能會來,捉住機會,想辦法離開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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