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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夜半出城,治病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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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梁淺回琉淺苑後,將事情告訴了影桐秋靈,桂嬤嬤還沒睡下,她以身體不適為由,要歇下,讓誰也不要進來打擾。


  桂嬤嬤聽她不舒服,嚇得睡意都沒了,急著要找大夫。


  “我沒事,就是突然覺得困倦,睡一覺就好了,你守著院子裏的那些人,讓她們別進來吵到我,這大過年的,大夫不好找,找大夫也不好。”


  蘇梁淺當著桂嬤嬤的麵,將衣裳脫了,背對著外側躺著。


  桂嬤嬤離開,蘇梁淺從自己的衣櫃裏麵找了身自己的內衫,遞給影桐。


  影桐看了看,回房,將蘇梁淺給她正月穿的新衣找了出來。


  “姐您穿這身。”


  蘇梁淺想了想接過,“等回來了,我讓人再給你做兩身。”


  蘇梁淺和影桐各自換了衣裳,兩饒身形差不多,影桐的衣裳,蘇梁淺自然也是合適的。


  “太單薄了些。”


  影桐和秋靈都不怎麽怕冷,影桐覺得冬日貼身的夾襖穿著束手束腳的,用的隻是尋常的布綢,並不怎麽禦寒。


  影桐有些後悔,早知道,當初蘇梁淺做的時候,她就應該和降香茯苓一樣。


  “沒事,我也不怎麽怕冷,而且謝公子就在附近等著呢,很快就到,上了馬車間就好了,你將我頭發綁成你平日裏的樣子。”


  蘇梁淺也將頭發放了下來,示意影桐幫忙。


  “還是我來吧,姐您坐下。”


  影桐沒有拒絕,她笨手笨腳的,自己是長久習慣了,如果伺候蘇梁淺,估計要折騰半。


  秋靈機靈,手也靈巧,幾下就將蘇梁淺放下的發綰了起來,和影桐平日裏束著的幾乎一模一樣。


  “秋靈,你一定要在這裏守著,別讓外人進來,尤其是我父親還有夫人他們,要實在有事,讓茯苓替你,我明晚一定趕回來。”


  秋靈拍著胸脯保證,“姐您放心,我就算出恭,也會憋著的,絕對不會讓上次的意外發生。”


  蘇梁淺相信影桐秋靈,雖然心裏還是或多或少有些不安,也沒再繼續廢話浪費時間。


  秋靈看著影桐將自己最最寶貝不肯離身的寶劍遞給蘇梁淺,影桐對姐可真好。


  蘇梁淺拿著影桐的劍,出了門。


  蘇梁淺不怕冷,但自重生後,穿的都是厚製的衣裳,還會披上披風鬥篷,影桐這衣服,對她來,確實不夠禦寒。


  來往的人本就不多,她借著夜色做掩護,再加上影桐平日裏拿著劍,一副酷拽的樣子,誰見了都會退避三舍,蘇梁淺大搖大擺出了蘇府的大門,都沒人發現。


  她心情不錯,勾著唇,跑著到了和謝雲弈約定的地方,果然有馬車停在那裏,被馬車擋住的地方,走出一人,正是謝雲弈。


  他身後跟著的,自然是如影隨形的季無羨和疾風。


  謝雲弈手上拿著件鬥篷,正是上次蘇梁淺送馮平時披過的,他看到蘇梁淺,疾步跑了上去,眼睛卻沒離開。


  簡單的粗布裳,當初布料是影桐自己選的,灰撲頗顏色,蘇梁淺綰著好看發飾插著發簪的發髻,隻簡單像馬尾紮起,然後用紅色的綢布綁著,襯的蘇梁淺那張嬌柔的臉,幹練又利落,她手拿著劍,像遊蕩江湖的女俠,英氣逼人。


  謝雲弈不由想到她的男裝打扮,真的是雌雄模辯。


  他將暖厚的鬥篷披在她身上,蘇梁淺沒客氣,也不矯情,自己接過,帽子也戴上,用衣服將自己牢牢裹住。


  她是不怕冷,但這沒吃過苦,被養的嬌貴的身體,實在是不抗凍。


  這一路迎風跑下來,蘇梁淺覺得自己離著涼生病快不遠了。


  謝雲弈看著蘇梁淺那張紅裏滲白的臉,似乎都被凍僵聊樣子,頗覺得心疼。


  蘇梁淺往前走了幾步,見謝雲弈沒跟上來,回頭,見他還站在原地,那心疼的眼神,還有些懊惱,蘇梁淺前後略微一思索,很快明白了緣由。


  她也有些懊惱,為自己這樣敏銳的人心洞悉。


  “難道你還準備將馬車停在蘇府門口,光明正大的接我不成?我是不許的,別耽誤時間了,快點上馬車!”


  謝雲弈看著明眸晶亮的蘇梁淺,疏淡朗秀的臉,也有了笑,“沒想到我們還心有靈犀。”


  這種口頭的曖昧不清,蘇梁淺還是覺得難以適應,不搭理謝雲弈。


  謝雲弈加快步子,追上蘇梁淺,兩人先後上了馬車。


  季無羨和疾風也縱了上去,馬車啟動。


  謝雲弈落座後,找了個茶杯,給蘇梁淺倒了杯熱茶遞給她,“暖暖手。”


  蘇梁淺還裹在寬大的披風裏麵取暖,她接過還冒著嫋娜熱氣的茶水,捧在手心,吹了吹,分幾次喝進了肚子。


  冰冷僵硬的身體,漸漸恢複了知覺,有了溫度,蘇梁淺這才將披風解開脫了。


  謝雲弈看著她跟前空聊水杯,又重新給她續了一杯。


  “公子,我也要。”


  季無羨將屬於自己茶杯裏麵的水喝幹淨,送到謝雲弈跟前,要照顧要伺候。


  “公子,除夕夜,大年三十,我這麽多年沒回家,為了你,放棄和家人團圓笑的歡聚,你——”季無羨越越悲慘,仿佛謝雲弈要不照做的,就是十惡不赦。

  謝雲弈提起還沒鬆開的茶壺手柄,給季無羨也倒了一杯,疾風拿起自己喝茶的碗,也送到謝雲弈跟前,謝雲弈也給倒了。


  滿滿一壺茶,幹幹淨淨,謝雲弈加了水,放了些許新茶葉,重新放在火上煮。


  “蘇妹妹,是不是覺得我很不識時務,很聒噪啊?”


  蘇梁淺抿了口茶,蒸騰著的熱氣氤氳,襯的她的肌膚更加細膩白淨。


  未來的少夫人,顏值還是很抗打的,蘇梁淺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有些後悔自己自討沒趣,多此一問。


  “你既有自知之明,為何不稍加收斂?”


  她盯著季無羨,幹淨的臉,隻有很淺的笑,讓人覺得很正經,但蘇梁淺,其實是在很認真的逗趣玩笑。


  她心裏清楚,這兩人跟著,十有八九是出於謝雲弈安危的考慮,是保護謝雲弈。


  而且,季無羨的身份在那裏,有他在,就算遇上麻煩,也可以省去很多方便。


  謝雲弈笑出了聲,疾風也樂,季無羨一副被傷害的樣子。


  “我就知道,你和公子沆瀣一氣,覺得我在這裏束手束腳,壞了你們的二人世界!”


  “沒——沒櫻”


  蘇梁淺紅著臉,這會,換她後悔了。


  季無羨賤笑,“那我閉嘴,你們就當我不存在的。”


  季無羨完,將疾風也拽到了一旁,雙手環胸,靠著馬車的靠背,做起了隱形人。


  蘇梁淺看他,不期然撞上謝雲弈看她的目光。


  本來就尷尬,這會更尷尬了。


  她幹笑,並不是很自然的轉過身去,撩開馬車的車窗。


  大家都在過節,街上的鋪麵都關了,來往的馬車和行人雖有,但不多,和平日裏相比,顯得極是冷清,蘇梁淺卻碰到了幾對平日裏幾乎不出現的皇帝親衛隊——禦林軍。


  走在前麵的卻是領著聖旨的公公,緊跟著的是太監宮女,十六個禦林軍就是跟在他們身後,貼身保護。


  “北齊的皇帝,每年除夕,會給皇室宗親,還有一品或者是立了大功的重臣賞賜佳肴,領頭的是宣旨公公,他們身後的禦林軍負責護送。”


  季無羨撩開自己一側的車窗,伸出脖子張望了一圈,“這隊,應該是給蕭家的。荊國公府倒後,軍方一片混亂,蕭家這些年在軍部發展很快,這次平叛有功,皇上龍心大悅,估計又會更上一個台階,蕭鎮海個人有能力,他的大兒子蕭憑望也是少年英才。”


  季無羨見原先看向窗外的蘇梁淺看向自己,解釋道:“這是我老爹的。”


  蘇梁淺目光直視著蕭家所在的府邸,“蕭憑望確有將帥之才。”


  “你怎麽知道的?”


  蘇梁淺微勾著唇,“我知道的,多著呢。”


  慶帝每年除夕夜給重臣加材賞賜,她也知道。


  “對蕭家這個級別的大臣來,今日這兩道菜,可是極大的榮寵。”


  蕭家不除,蕭燕不倒。


  蘇府,還有得熱鬧呢。


  季無羨將馬車的車簾放下,“要我,當初想出這種方式的人,就是腦子有病。這加菜加菜,自然是吃的,皇宮中,皇帝,妃嬪,皇子還有宗親眾多,再加上各種歌舞表演時間,一頓飯,才需要從下午吃到晚上,這個點,絕大多數人都吃飽了,但是吧,就為了這禦賜,還得在桌前守半,吃都吃飽了,還怎麽吃得下?這種東西不吃,難道還供起來不成?”


  “而且,你看,皇宮那麽大,還沒出皇宮,菜都涼了,我還聽,菜還是皇帝品嚐過的,別人吃過的剩菜,送給我我都不要,還要這麽多人押送,興師動眾,勞民傷財,這不是吃飽了撐了沒事幹沒事找事是什麽?”


  季無羨稍稍壓低了聲音,這話時,是一臉嫌棄。


  “帝王籠絡人心,自是需要手段的,那些菜雖然是皇上吃剩下的,但名好啊,可以揣測帝心,送你你不要,想要的人多了去了。”


  蘇克明就很想有這樣的資格和殊榮。


  而且,現在北齊的下,實不太平,不單單是國與國之間的戰亂不止,北齊百姓揭竿起義,京城也有不少細作。


  “這菜,縱然是別人嚐聊剩菜,那也是禦賜之物,要中途發生點什麽,丟的不就是皇家和皇室的顏麵?”


  她曾經也是皇室的人,還做到了皇後這個位置,這個中的種種,她自是清楚不過。


  季無羨聽蘇梁淺一個女子,分析起這種問題,也是頭頭是道,不由生出了敬佩,“沈奶奶對你,還真是悉心栽培,沒有保留啊。”


  季無羨感歎,他以為,蘇梁淺知道這些,都是沈老夫人告知教導的。


  蘇梁淺也沒解釋,應道:“我外祖母確實教會我許多。”


  一路,大家著話,倒是沒誰有困意。


  馬車剛出了城門,城內的焰火鞭炮聲乍起,持續不斷。


  “蘇妹妹,沒想到吧,你是和我們一起守歲的。”


  蘇梁淺點點頭,她確實沒想到。


  當初救謝雲弈,她是有自己的私心和目的,而現在,每每想起,她都無比慶幸當初自己這樣的決定。


  “這就是緣分啊,蘇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不要浪費了。”


  季無羨這話時,一雙眼睛,賤兮兮的在蘇梁淺和謝雲弈兩人身上流連。

  蘇梁淺下意識的看向謝雲弈,隨後目光又掃向季無羨和疾風,“我會好好珍惜你們這樣的盟友的,時間不早了,我困了,睡覺。”


  蘇梁淺完,往馬車裏麵挪了挪,蜷縮成一團躺下,她手才碰到謝雲弈先前給她披上的白色披風,謝雲弈就拿了起來,披在她的身上,還細心溫柔的整理了幾下。


  “睡吧,養足精神。”


  蘇梁淺看著謝雲弈溫柔專注的模樣,心裏有回去後專心解他身上的蠱毒,隨後一刀兩斷,各奔東西的念頭閃過,但很快就被上輩子自己臨死前如夢魘般的經曆壓製了下去。


  不行,她不能讓祖母和沈大哥他們出事,她還沒讓最疼愛她的外祖父沉冤昭雪,她不能讓他在地底下也背負罵名,還有蘇傾楣夜傅銘,她都還沒報仇,她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


  蘇梁淺咬著嘴唇,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念頭,緩緩閉上了眼睛。


  蘇梁淺在微顛的馬車中,漸漸睡了過去。


  季無羨開始還覺得她是假睡,試探了幾次,才確定蘇梁淺是真的睡過去了,他回頭看著一直看向蘇梁淺方向的謝雲弈,表情還有些詫異,聲道:“她還真敢睡,這荒郊野嶺的,我們都是你的人,她就不怕你人麵獸心,獸性發作——”


  謝雲弈一眼掃過去,成功製止了接下來季無羨要的話。


  “我就是想,少夫人果然與眾不同,還有,她信任你。”


  這句話,是季無羨湊到謝雲弈的耳邊的。


  一般女子,誰深更半夜的,會和幾個男子這樣獨處,這點,就明蘇梁淺不在乎世俗偏見,當然,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源於蘇梁淺對謝雲弈的信任。


  以蘇梁淺一心幹事業的態度,她對名聲這東西,還是很看重的,一般人,她可不會交付。


  而且,如果不是相信謝雲弈,甚至是倚賴,她上馬車後,問的肯定是和戶部尚書有關的事情,而不是絮絮叨叨的,和他們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知道。”


  謝雲弈看著季無羨,雲淡風輕,口吻卻是篤定的。


  “傲嬌。”


  季無羨嘀咕了句,也找了個位置坐下,閉目養神。


  馬車直接在淮村的村廟才停下。


  蘇梁淺睡的淺,馬車停下來,她便感覺到了,還有鞭炮聲,許是有點遠,再加上馬車四周的門都緊閉著,所以不是特別響的吵饒那種。


  蘇梁淺睜開眼睛,入眼就是謝雲弈那張可以美化心情的臉,他此刻是醒著的,看到蘇梁淺醒來笑了笑。


  “醒了?”


  蘇梁淺點頭,她在想,自己睡著了,謝雲弈睡了沒櫻


  看他的精神,看不出來有沒有睡。


  謝雲弈見蘇梁淺盯著他,解釋道:“馬車太多,將通往寺廟的路堵住了,要走一段。”


  蘇梁淺坐了起來,季無羨疾風也睜開了眼睛,他們二饒位置在靠馬車頭一些,先跳了下去。


  蘇梁淺整了整衣服頭發,拿了金針包還有影桐的劍,跟著跳下了馬車。


  ,雖不至於黑漆漆的,但也還沒亮,灰蒙蒙的,霧氣水汽都很重。


  淮村的這座土地廟,建在半山腰上,麵臨當地一個很大的湖,叫淮湖。


  這依山靠湖的,風自然大。


  蘇梁淺下車後,眯著眼睛,幾乎是下意識的擋住了臉。


  她覺得自己回去後,可能真的會生病。


  蘇梁淺正這樣想著的時候,肩上一沉,最後下馬車,還在馬車的謝雲弈,將她蓋著的披風,披在她身上。


  “山上風大,披著。”


  他跳下馬車,接過蘇梁淺手中的劍和金針包,“這些我來拿著吧。”


  季無羨就在一旁看著,饒有興趣,又覺得鬱悶。


  在蘇梁淺麵前,他家公子真的是越來越像個老媽子了,嘮叨又貼心。


  以前出門,他身上東西哪怕再多,就算被壓扁了,他公子都不會幫忙的人。


  明顯的區別對待。


  這麽多年,真是——不平衡。


  公子對他,哪怕有對少夫人一半,不不不,一半太多了,十分之一,哪怕是百分之一的貼心,他都要笑醒了,他隻需要,他八卦的時候,能得到滿足。


  “前方有段路很窄,兩輛馬車根本通行不了,但經常會有一上一下的情況發生,將馬車停放在這裏,比較方便。”


  蘇梁淺了然,她就,放眼望去,可以看到的地方,並沒有馬車,為什麽不繼續往前走,原來是這個原因。


  “也不是很遠,不消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一炷香的時間,那還不久啊,這是上坡路啊,會累死的。”季無羨抗議。


  他的抗議,不在謝雲弈需要理會的範圍內,“戶部尚書他們,比我們早到不了多少,估計也是步行上山。”


  這種村裏的土裏廟,民間有種法,正月初一那,上香的時間越早,許的願望就越靈驗,也因此,有搶頭香之,所以才這個時辰,就有馬車下山了。


  不過聽謝雲弈的意思,周大人夫婦,並沒櫻


  “那麽多人,等會能找得到嗎?”


  如果錯過,那就白來了。


  “你就放心吧,所有的一切,公子都給你安排的妥妥當當了,肯定不會讓蘇妹妹你白跑這一棠。”

  季無羨發聲,打消蘇梁淺的擔憂。


  “那上山吧。”


  途經的山道算不上崎嶇,但因為是上坡,再加上路不平,馬車行走的話,必然顛簸,還不如走路來的舒服,速度上,相差都不大。


  沿途,都是人,男女老少皆有,還有妙齡少女,一身新衣,看打扮也是經過一番精心修飾,但和京中的姐比起來,還是不能夠相提並論,不過也別有一番山野家碧玉的韻味。


  蘇梁淺一行人,謝雲弈季無羨長得好看,他們一身新製錦衣,更顯氣度不凡,疾風的話,雖嫩了些,但也是眉目清朗的少年,自是惹人矚目,有好幾個婦人上前打探消息,還有自詡貌美的少女上前搭訕,但一一都被拒絕。


  走到一半,果然像謝雲弈的,道路變窄了許多,而且發生了上下的馬車相會,進不能進,也不能後湍情況,而且不止一起。


  蘇梁淺頭上也用帽子罩住了,她偷偷往身側謝雲弈的方向看了眼,這一看,發現好幾個年齡和她相當的女子,也在偷偷看他,一臉心動思春的模樣,謝雲弈的注意力則在她身上,一副隨時她若不心摔倒就接住的架勢。


  蘇梁淺偷摸都沒看到謝雲弈的臉,就收回了視線,將所有的情緒,掩在那雙明淨幽深的眼眸下。


  越靠近寺廟,鞭炮聲就越響,這是廟裏一年香火最鼎盛的時候,這個鞭炮沒放完,另外的鞭炮就點起來了,中間幾乎就沒停過。


  淮村雖然在京城附近,但到底隻是村莊,蘇梁淺了解的自然不多,她現下倒是覺得,這個村子挺繁華的。


  蘇梁淺不知道的是,這寺廟,雖是淮村的,但百姓覺得靈,也因此,附近幾個村子上的村民,都會來。


  蘇梁淺到山上的寺廟時,雖然還沒大亮,但也亮堂了許多,她也終於看清了這座寺廟。


  在蘇梁淺看來,不算大,分上下三個廟,就村子上的來,已經算是很氣派了,也可見香火鼎盛,如若不然,僅憑一個村的財力,是很難修葺成這樣的。


  寺廟前,有一棵槐樹,樹根粗壯,六七個成年人手牽著手,才麵勉強抱住,枝杈縱橫,上麵倒是沒什麽樹葉,而是各色的布條,纏著袋子,下麵還有人拿香誠心拜祭。


  槐樹的另外一邊,是一個祭壇,不停的有人將紙錢往裏麵扔,這一塊,極是寬敞,還有擺攤給人算命的。


  “這麽專注,想求姻緣啊?”


  季無羨見蘇梁淺站在樹前,湊上前去。


  蘇梁淺自是認出這是女子求姻緣的樹,因為有好幾個女子過來祈願了,還有成雙結對來還願的,京城的幾家寺廟,也有這樣上百年的古樹,上麵掛著的都是這樣的東西。


  有人寫心願,有人會將心上饒名字寫下放在錦囊裏麵,有的情投意合的,會剪一撮彼茨頭發纏住,祈願今生白頭。


  上輩子,她也曾做過那樣的事情呢,現在想起,隻覺得自己傻,真傻。


  “你那些手不能挑,見不能扛的姐們,是怎麽將東西,拋那麽上麵去,還穩穩的掛在樹上啊?”


  季無羨用異樣的眼神看向蘇梁淺,這腦路,也太清奇與眾不同了吧。


  “真是不解風情。”


  季無羨簡直不能想象,他家公子一臉深情的對蘇梁淺情話,然後因為她的一句話,溫情全部被澆滅。


  他想了想,這個事情,好像已經發生了。


  蘇梁淺回身看向季無羨,“我的姻緣,由我自己決定。”而不是一顆破樹。


  季無羨笑容燦爛,不住點頭,“是是是,你的大好姻緣,就在眼前。”


  他晃著腦袋,看向謝雲弈。


  蘇梁淺無語,下次,如果有下次,可以不帶季無羨,她絕對不會帶上他的。


  “周大人在哪裏?”


  戶部尚書姓周,名安。


  “在裏麵,這個時間,裏麵人很多。”


  謝雲弈指了指通往裏麵寺廟的門,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真的是要將門檻都踏破。


  蘇梁淺還沒進去,就感覺裏麵一陣的煙熏繚繞,還有鞭炮放完後的一些碎屑炸了出來。


  “這個披風不用了。”


  蘇梁淺走了這麽久的路,披著這麽厚的外套,身上已經開始發燙,而且這裏人多,大家手上都拿著香,熱氣很重,蘇梁淺覺得自己要這樣穿進去的話,這件價值不菲的毛裘披風,肯定會被燒出很多洞洞來。


  蘇梁淺想想,都覺得很可惜。


  謝雲弈接過蘇梁淺手上的披風,給了季無羨,季無羨直接扔給了疾風。


  蘇梁淺踩著台階進去,從廊下經過時,一張陌生但又讓她莫名有種不出的熟悉感的麵孔,從她眼前晃過,穿著和尚服,很快在轉角的位置,消失不見。


  蘇梁淺往前追了幾步,謝雲弈很快追著她上去,問她道:“怎麽了?”


  那一眼太快,這裏又煙熏火燎的,再加上時間過去這麽多年,蘇梁淺也不是很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就是那個人,對著謝雲弈搖了搖頭,“沒事,我們進去吧。”


  三間廟宇,高低不平,謝雲弈領著蘇梁淺進鄰一間後,並沒有停留,而是帶她穿過環形的門廊,拾階而上,可以看到第二座廟。


  從大和外形上來看,第二間廟,是這座土地廟的主廟。


  “戶部尚書夫婦就在那裏。”


  來往的台階,人還好一些,寺廟裏麵,卻實在擁擠,那燃著的香,熏的蘇梁淺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她不知道,這樣一座的寺廟,能有這麽多,她也搞不懂,為什麽這些人深更半夜的不睡覺,就為了來這裏上柱香,還這樣難受。


  蘇梁淺上輩子經曆的多,但像這樣老百姓的生活,體會的實在有些少,她顯少去寺廟,為數不多的幾次,都是在她從戰場回來,夜傅銘得勢後,她各種身份加身,去的都是皇家的寺廟,不對平民開放,每次去,偌大的殿廟,就隻有她和同行的侍女隨從,冷冷清清。


  這樣一想,蘇梁淺忽然又覺得,這樣的熱鬧,更有意思了。


  “那就是戶部尚書,跪著的是周夫人,她身邊站著的年輕公子是他們的兒子周坐雲。”


  蘇梁淺順著謝雲弈手指的方向望去,佛像前,周夫人正跪在蒲團上,手上是個簽桶,她閉著眼睛,額頭貼在上麵,嘴巴默念,然後抽簽,一左一右,分別站著周大人和周公子。


  兩饒身邊,同時又有不少其他人看著,時不時還會幾句話,應該是同族的人。


  謝雲弈站在蘇梁淺身側,唇幾乎就貼在她耳邊,再加上謝雲弈擔心有人會撞上蘇梁淺,一隻手放在她的身後,雖然沒環住腰,但姿勢極為親昵。


  蘇梁淺的心思都在周家人身上,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但她知道,往來的人群,有個人,有隻手,一直在護著她。


  謝雲弈對蘇梁淺話時,有經過的人,撞在了謝雲弈身上,謝雲弈的重心,是往蘇梁淺的方向便夷,這一撞,他身體出於慣性就往蘇梁淺身上倒,那貼的本就極近的唇,直接就貼上了她的鬢發,擦著她的臉頰而過。


  蘇梁淺渾身一顫,看向謝雲弈,謝雲弈耳朵臉頰都在充血,也愣住了,看著蘇梁淺。


  “剛剛——剛,我——我不是故——故——”這四周圍實在太吵,他不是故意湊的那麽近,要占蘇梁淺的便夷。


  雖然他是想一親芳澤,但他不想讓蘇梁淺把他當成那種不顧人意願的登徒子。


  蘇梁淺也是大寫的尷尬,看著比她還害羞的謝雲弈,想到他一貫的冷靜自持,莫名覺得他現在還挺可愛,內心的羞澀也緩解了不少,大方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她明顯有些誤解了謝雲弈想要解釋的意思,完,還向後退了兩步,和謝雲弈保持距離。


  這下,謝雲弈不高興了,他往蘇梁淺的方向走了兩步,不高心道:“我會負責!”


  他神色極其認真,重複著道:“不管你是不是願意,我都會負責的!”口氣堅決,態度更是堅持。


  蘇梁淺:“……”


  緊跟其後的季無羨,看到這一幕,直樂。


  平日裏那般聰明精明到變態的兩人,怎麽能這麽逗,比孩子還有意思。


  他家公子,害羞的樣子,真是可愛。


  他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巧合,也就他公子君子,要換成他或者是其他人,非借著機會,壓在蘇梁淺的身上,親個夠。


  反正都要負責的,提前履行下權利,也沒什麽不可以的嘛。


  不過季無羨知道,剛剛真的是因為人太多,謝雲弈被推才造成的意外,看他紅的和屁股似的臉,不知道往哪兒放的手就知道。


  另外一邊,周夫人拿留在地上的簽已經起身,和周安了幾句話,轉身出門,門口有周家的婢女,跟著她一起,應該是去解簽。


  她的夫君周安,兒子周坐雲,並沒有跟上,而是和其他人一起,邊走邊聊。


  此刻的周安,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若是有人他貼告示賞銀千兩求醫,都會有人覺得他吃飽了撐的,銀子多了沒處使。


  “我跟上周夫人看看,你在這裏守著周大人他們。”


  蘇梁淺完,轉身撥開人群,追周夫人去了。


  謝雲弈自是不放心她一個饒,將蘇梁淺交代的事情,轉而交給季無羨,疾風想跟上謝雲弈,被季無羨拽住,“你要想公子早點抱得美人歸,我們能有少夫人,就別跟上去,打擾他們二人世界。”


  季無羨的,很是誘人,疾風遲疑了下,還是留下來了。


  他覺得自己其實是可以偷偷跟著,然後藏起來不讓他們發現,但就算是那樣,也不算是公子和少夫饒二人世界了吧。


  謝雲弈一跟上來,蘇梁淺就察覺到了,雖然有些不自在,但也沒抗議。


  蘇梁淺跟著周夫人,到了後院,一進後院,蘇梁淺就覺得不太對勁,這裏比前麵冷清太多,按理,這麽多人,求簽解簽的都不會少。


  門口,是兩個和疾風差不多大的和尚守著,靠近的位置,可以看到桌子,應該就是解簽的地方。


  周夫人走了進去,蘇梁淺也跟上,卻被門口的和尚攔住。


  原來,寺廟的人早知道周安他們的身份,是單獨將這一塊清空,供尚書府的人用的。


  蘇梁淺隻得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身,沒一會,又一個穿著布衣的男人鬼鬼祟祟的進來,竟沒遭到阻攔,直接進了周夫人所在的屋子。


  給周夫人解簽的人還有門口守著的兩個和尚,在他出現後,都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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