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冬去春來驚眾人
雲歸最新章節
山風吹拂,細碎的雪沫飄落下來。
高台上的女子環顧餘下的那些年輕男女,感慨漸生,甲子開山來新人,又有多少得長生?
她左手一揮,膝上瑤琴消失不見,數百蒲團盡皆回歸原處,滿地長鋏飛起,插在高台四周,形同一座劍蓮。
昨晚這些,女子開口說道:“恭喜你們,從今日起,你們就是回元山弟子。”
林間雪地上,年輕男女止不住的興奮起來。
女子沒有製止,心想當初通過聽琴擊鋏時,與他們一般無二。
待到歡呼聲停歇,女子繼續說道:“我叫桃之,出自空霧峰,你們可以稱我桃師叔,現在請長鋏未完全開封的弟子,前往林外劍亭,那裏會有人送你們去山外居。”
又一次人員向外走去,隻是相比剛剛,已經相差極多。
當這二十餘人向外走去時,最末尾的一個少年忽然停了下來,仰頭看著高台上的女子,大聲問道:“梅師叔,你看看我的長鋏,真的不能進內門麽?”
少年的手上,一柄長鋏雪亮光明,隻有劍尖處有那麽一點依舊灰黑。
自稱桃之的女子看著那柄長鋏,目光落到少年期許的麵龐上,遺憾的搖搖頭。
聽琴擊鋏的規矩,乃是上院劍閣所定,無人能改。
少年的期許變成失望,握著長鋏向外走去。
“你還有一個機會。”
桃之的聲音再次響起。
少年立即轉身,就連那些向外走的男女都停下腳步。
桃之說道:“三個月後便是外門大考,隻要通過考核,一樣可以在今年進入內門。”
少年的臉上緩緩露出一絲笑容,重重點頭,“我會的!”
往外走的那些人,愁眉舒展。
縱然紗巾遮麵,無人得見真容,桃之依舊笑了笑,心裏卻想著另外一件事。
凡入外門者,必修三年過大考方可入內門。
聽琴擊鋏的規矩雖不能更改,但外門大考的規矩卻可以鬆動,如今不用必修三年,隻要通過外門大考,就可進內門修行。
而這個變動,源於去年天淵的那場變故。
劍閣終於開始重視起下院雜役弟子。
高台上的女子沒有說話,下麵的男女自然也不敢再多問什麽,隻是三三兩兩的走到一起,小聲的議論,畢竟從今日起,就是同門師兄妹的關係。
靠近外圍處,身穿黃衣的女子轉頭看了看,身後不遠處,有個身穿白衣,背上背著竹筒的青年,正在低頭看著手中白亮如雪的長鋏,而且看的很入神。
黃衣女子目光向外挪了挪,輕輕咦了一聲。
也這是這聲輕咦,將白衣青年驚醒。
寧白峰抬頭看了黃衣女子一眼,然後扭頭看向背後。
十餘人大步向這邊走來。
雪林上空,有座高台在飛掠,上麵同樣坐著一名帶著麵紗的女子。
另外一邊,又有座高台飛來。
當三座高台相會時,遠處那些互相攀談的弟子中,傳來一聲驚呼,“我想起來,這是空霧峰的桃花三仙!”
此人家居坤洲北境,對回元山乃至鼎劍閣都有相當的了解,先前聽到桃之之名沒有多做深想,此時三座高台相會,三名女子同樣帶著麵紗,終於然他想起這是何人。
有人立即追問桃花三仙的來曆,那人臉色傲然的笑了笑,說道:“桃花三仙乃是三位孿生姐妹,一同拜入回元山,更是一同修出劍丸,是坤洲北境上層修行之人中的一段佳話。”
高台上的三名女子並沒製止下麵的議論,畢竟等這些人進入內門,三人的身份並不是什麽秘密,早知晚知都是一樣,隻是對那名說話的少年多看了幾眼,畢竟能知道上層修行之人的這些消息,看來家世也並不簡單。
寧白峰看著三處相
匯的這些人,大致的一數,總共三十人左右。
上千人之中取三十,這樣的比例確實有些誇張。
高台上的桃花三仙互相交流一番,一柄巨劍飛起,衝向山上寒霧之中。
片刻之後,一艘劍舟刺破寒霧,飛掠過來,緩緩停靠在雪鬆林間的空地上。
高台上的桃之再次出聲,“諸位,劍舟會送你們去山內,到時候自會有人接待你們,隻需聽從安排即可,在踏上劍舟之前,你們還有最後一次考慮的機會,到底是否要拜入回元山!”
話音回蕩在雪鬆林間,鬆針上的積雪不斷掉落在地,震人心魄。
沒有猶豫,所有在場之人全都走向劍舟。
過了聽琴擊鋏,此時再退出,那是腦子有坑。
桃之滿意的點點頭,“很好!那就預祝各位修行有成。順便提醒一句,保護好你們手中的長鋏。”
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中開鋒之後的長鋏,此時應該稱為劍條,隻須配上劍柄,便是一把寒光閃爍的利劍。
……
劍舟很大,三十人坐進其中絲毫不顯擁擠。
寧白峰是最有一個進入劍舟,挑了一個角落坐下,巧合的是,身邊不遠處,又是那名身穿黃衣的女子。
兩次相逢,黃衣女子並沒有任何高興的神色,反倒皺了皺眉。
寧白峰不以為意,笑著點點頭,然後看向手中的劍條。
桃之的最後一句話,無疑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想。
長鋏不簡單。
先前琴聲緩緩停歇時分,彌漫在鬆林裏的劍意緩緩退去,寧白峰正覺得惆悵之時,劍膽上的酒蟲動了一下,然後一縷精純的劍意從酒蟲身上噴薄而出。
接下來,便是長鋏開鋒,雪亮劍鋒展露無遺。
這柄長鋏並不是寧白峰自己的劍意開鋒,而是酒蟲吐露出的劍意所致。
換而言之,長鋏並不是寧白峰的,而是劍膽上的酒蟲的。
但是酒蟲如今析居劍膽上,算是相生關係,因此某種意義上來說,長鋏同樣也是寧白峰所有。
而且,寧白峰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與長鋏有著某種聯係,說不清道不明。
隻有真正弄清楚長鋏是什麽,或許才能解答這個問題。
劍舟起飛,穿過濃濃寒霧之後,舟內驚呼不斷,所有人都被眼前景象驚的呆住。
三座山峰鼎足而立,薄霧繚繞,山間空中懸浮著無數石台,大小不一,高低錯落。最讓人驚訝的,是距離地麵千丈的高空,懸浮著一座巨島,上麵一座高聳威嚴的閣樓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群山間不時有仙鶴靈禽飛動,亦有人禦劍飛起,瀟灑縹緲。
而在三山之間,一方巨大的湖泊被環繞其中,如同一塊巨大的藍色水晶落在人間大地。
山外寒冬大雪,山內一派春光。
舟內的弟子們看得目瞪口呆。
寧白峰同樣被前景象所震撼,縱然走過千山萬水,這等奇景更是首次見到。
隨著劍舟緩緩降落在距離湖泊不遠的山腳下,舟內的弟子們回過神來,下舟後依舊對四周不斷張望。
待到最後一人下舟,劍舟飛起,掠進一座山峰之中,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一道聲音響起,“諸位師弟,山間奇景以後有的是時間觀賞,眼下最要緊之事便是登錄姓名,領取劍令。”
眾人這才發現,石坪旁邊有張桌案,後麵有位老人握著毛筆笑吟吟的看著他們。
正如老人所言,景色隨時可以看,現在最緊要的便是真正入門。
然而來此之人年歲都不大,忽然被一個老人稱為師弟,頗有些荒唐的感覺。
但無論怎樣,正事要緊,無人計較太多。
當第一個人在名錄上寫下姓名,拿到可有姓名的劍令後,終於大聲歡呼起來。
上劍舟是最後一人,下劍舟也是最後一人,此時也不例外,登錄姓名寧白峰依舊是最後一人。
走到桌案前,老者尚未開口發問,桌上劍形鎮尺驟然發出一聲嗡鳴。
突然而來的聲音,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桌案上。
在場眾人沒有想到,貌似普通的鎮尺,竟然是件法器。
老者極為吃驚的看著白衣青年,嘴唇哆哆嗦嗦半天,吐出三個字。
“劍膽境!”
隨著話音一出,石坪上一片嘩然,所有目光落在白衣青年身上。
縱然有人不明白劍膽境是什麽,但旁邊人一解釋,同樣發出驚呼。
在場之人年歲都不大,白衣青年相貌略微比他們大一些,卻沒想到竟然是劍膽境。
對於尚未踏入練氣下三境的他們來說,劍膽境已經是仰望的存在。
寧白峰看著鎮尺,覺得頗有意思,沒想到這枚不起眼的鎮尺能測定人的修為。
與曾經見過的感靈木有些相似,但效果貌似更強一些。
老者依舊覺得難以置信,劍膽境竟然來參加入門測試,這開的是哪門子的玩笑。
隨便一個劍膽境拉出去都是橫行一方的人物,在世俗王朝之中,更是皇帝寶座下的貴賓,還是雙手捧著的那種,竟然跑來參加入門試。
就連他自己也才隻是劍勢境,突破劍膽無望,壽元有限,這才來山下做這雜役,賺取宗門貢獻。
看著對方年輕的麵容,老者依舊強行冷靜下來,問道:“姓名?哪裏人?”
寧白峰沒多想,說道:“元鎮,離洲渦陽國萬壽山人。”
進入回元山前,寧白峰已經做好過各種設想,其中一點就是姓名。
本名必定已經被鼎劍閣關注,隨意捏造容易露出破綻,還不如用真名,事後縱然回元山去查,姓名地址皆為真實,更何況離洲天高路遠,一來一回早已過去多時,那時說不定自己早已顯露本名。
老者手中毛筆一頓,“離洲?”
寧白峰點點頭,“離洲!”
老者再次震驚,對於離洲之名,他隻在書本上聽過,卻從未去過。
事實上,很多修行之人,終其一生都很少踏出一洲地,畢竟一洲之地尚且如此之大,若無他事,去其他洲又有何意義。
其他弟子們同樣驚訝,家學淵源者尚且還略微知道離洲之名,有些人則是一頭霧水,離洲是哪裏?
老者深吸一口氣,在名冊上記下姓名地址,然後將一枚劍令蓋在名字上,壓出一個印記。
表麵光滑的劍令上,顯現出元鎮兩個字。
寧白峰接過劍令看了看,收入懷中,然後退到一邊。
此時的他不再是默默無聞,近乎所有人都在有意或是無意的看著他。
這也導致,其他人都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而他卻是單獨一人。
人群中一身黃衣的女子同樣極為吃驚,她沒想到這個有兩麵之緣的白衣男子,竟然是個劍膽地仙。
這種無聲而起的意外,實在太過突然。
老者收起桌上卷宗,依舊有些魂不守舍,準備離開。
“師……師兄,我們需要作什麽?”
人群中問話的那人有些緊張,畢竟對著年齡如此之大的老人喊師兄,確實不太適應。
老者似乎被這句話驚醒過來,看著這群人,恍然大悟道:“順著石坪下去,左側路邊有間院落,進去之後自然會有人負責告訴你們該做什麽。”
說完之後,老者再次看了一眼那個白衣青年,然後轉身離開。
其他人有些麵麵相覷。
最終還是不知誰帶頭,下了石坪,去往那間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