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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裂痕門戶疑惑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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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石台上。


  一名頭戴鬥笠的青年站在上麵,下塌的帽簷遮住麵龐,看不見表情。


  但一身氣息卻極為混亂,全身上下不停顫抖,如同穿衣不順暢一般,不斷扭曲挪動,直到青年將手中玉佩伸到鬥笠下,按在額頭上,身軀的抖動才停下來。


  逐漸站定的青年一手握住帽簷,往上一推,露出一張俊俏的娃娃臉,雙眼很大,眼神極為淩厲。


  先前白骨被頂出的恐怖情景絲毫不見痕跡,仿佛從未發生過一般。


  跪坐在地的寧白峰神情沮喪,滿臉血淚,卻從未哭出聲。


  哀莫大於心死,悲莫過於無聲。


  與東羽相遇的第一天起,兩人的見麵可以說頗為戲劇性。


  一個是被扔出酒館的醉鬼,一個是剛上島便已惹禍上身的局外人。


  定海城一場亂局,兩人雖未見麵,卻又互相關聯;榆錢秘境一行,兩人相互扶持,最終逃出生天;其後千裏遠遊,相互砥礪,默契漸深。


  一路走來,寧白峰結識的好友不多,元鎮是膠漆之交,趙碩是赤子之交,薛長衛是算的上是君子之交,而東羽,卻是刎頸之交。


  當東羽被鎖鏈困住,大笑著說出還他一條命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會死,甚至是故意以死拖住劍骷髏,就是想給寧白峰爭取逃走的機會,因為東羽很清楚,隨著劍骷髏解開的陣法禁製越多,兩人就越沒有活著的機會,所以,在寧白峰被鎖鏈困住的瞬間,寧願一劍斬斷鎖鏈,然後將其一腳踢開,目的就是讓他能逃走活下去。


  先前不願意多想,此時跪坐在地的寧白峰,腦海裏的這些事情,卻如同一幅幅畫,不斷呈現,清晰可見。


  東羽讓他逃走,寧白峰心裏雖然隱隱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但是他做不出拋棄朋友、犧牲朋友來換取活命逃生的事情。所以他寧願破開磨劍台,不斷的一次次想將劍骷髏打出去,甚至不惜以自己的頭顱不斷撞擊,想要放出自己的劍意,如法炮製的去救人。


  當東羽嘶吼著殺掉他的時候,寧白峰心如刀割,所以他一次次的攻擊,拚盡全力的攻擊,卻毫無用處,當骨架將要凸出來的時候,東羽已經無法說話,連痛苦的嘶吼都做不到。


  但是也就在那一刻,寧白峰頭顱撞在東羽額頭上的時候,看見了東羽的眼睛。


  大大的眼睛裏,目光很平靜,很坦然,甚至很欣慰。


  寧白峰看著那雙眼睛,心裏和腦海中宛如被劈了一劍,鮮血橫流。


  當劍骷髏猖狂的喊出內外一體時,腦海裏被東羽劈開的缺口漸漸擴大,仿佛通途大道的門戶,又像是開天辟地的裂痕。


  寧白峰卻顧不上這些,眼角流下血淚,怔怔的看著那雙眼睛。


  慧眼通心神。


  在這雙平靜的眼中,寧白峰看見看東羽,看見了自己。


  也看見了那被劈開的裂痕。


  同時,還有東羽最後的遺願。


  所以寧白峰看了一眼天空,僵硬的抬起手臂,斬


  在東羽的脖頸上。


  但那時卻已經太遲。


  東羽骨骼最終破體而出,卻依舊在消散前,將寧白峰推離。


  石台上的青年將右手舉到眼前,仔細的看了看,手指僵硬的活動著,淩厲的目光透過指縫,看見了那名跪在地上的白衣青年,隨即他放下手臂,淡淡的笑道:“你很聰明,也很愚蠢。”


  熟悉的聲音響起,跪坐在地上的白衣青年緩緩抬起頭。


  熟悉的鬥笠,熟悉的容貌,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聲音,但卻有著一雙陌生的眼睛。


  寧白峰看著鬥笠青年,沉默無言。


  鬥笠青年不斷的在緩緩活動身體,卻看著寧白峰,繼續說道:“明知事不可為,卻強行而為,誌向可嘉,但最終結果就隻能一無所得。”


  寧白峰怔怔的問道:“所以,這一切都是你事先都設計好的?”


  鬥笠青年臉上皮肉如怪異的抖了抖,將麵皮與骨骼之間的位置拉正,隨後看向鎮魂鼎下的蔣天賜,笑道:“從你們進入這裏開始,我就已經在等待,然而事情的發展超乎我想象的順利,尤其是他拔出劍,然後轉為劍軀之體。”


  寧白峰扭過頭,看著蔣天賜,鎮魂鼎依舊死死將其鎮壓住,或許鎮魂鼎本來天生就克製這些,致使蔣天賜脫困不得。


  本該把酒言歡的人,此刻卻已經是敵非友。


  鬥笠青年繼續說道:“九字真言被劍軀抹除,也就是那一刻,我的一道魄得以脫困,毀掉了一劍生萬劍生劍陣。”


  寧白峰目光偏轉,落到被玄磁斬鐵符鎮壓的蘇道宵身上,說道:“所以他會助你一臂之力,就是被你的魄給控製住。”


  鬥笠青年粲然一笑。


  寧白峰問道:“那你為何不直接控製我們。”


  鬥笠青年再次抬起手,看著無名指,裏麵的指骨,就是一柄小巧的飛劍,說道:“因為蔣天賜並未真正暈過去,而你,卻有著一柄忠心耿耿的小東西,我驟然脫困,自然不想行險。”


  想到當初剛醒過來時,寸思如小鳥一般輕啄他的臉龐,當時不以為然,現在看來,卻是寸思在提醒他。


  陪伴至今的寸思以及赤霄,身邊最親密的夥伴,就這樣落入對方身上,化作劍骨。


  舊友辭世,何其令人心痛。


  寧白峰沉默了很久,才緩緩說道:“所以當我們來到這裏時,你故意說那些往事,甚至故意不去關注我手中的弦月墜,就是在擔心我們還沒等到你控製蘇道宵抓住呂素煙,而轉身離去,是不是。”


  鬥笠青年活動完手臂臉頰,緩緩的扭動頭顱,以及如同拉扯衣服一般,撫動上半身。


  寧白峰看著他的動作,眼神平靜,瞳孔深處卻燃燒著一絲火星,但他依舊語氣平靜的說道:“在蘇道宵還沒過來前,你故意在那個時候暴露出詭異強大的一麵,就是想讓我們慎重對待,不敢貿然出手,其實在那個時候,才是你最為虛弱的時候。”


  鬥笠青年眼神淩厲,卻滿是讚賞,說道:“你,真的很聰明

  ,若非這孩子橫插一手,我的奪體目標,其實是你。”


  寧白峰目光移到青年的額頭,那塊曜日佩已經融入其中,在眉心形成一枚指甲大小的花紋,將那娃娃臉,襯托的更顯俊俏。


  身體依舊在,人卻再也不是當初的那個人。


  看著對方不斷的在扭動,寧白峰知道這個名叫伏山河的古老強者,正在適應這具新的軀體,數千年的囚禁生涯,讓他並不急於一時的殺掉自己,願意慢慢說話,不過是想看著失敗者痛苦的樣子而已,這對勝利者來說,是一種享受。


  享受他的成功,享受他的驟然脫困。


  存活至今,讓此人更善於等待,所以才在這短短時間裏,利用人心,布了一個局,將人引入其中,最後在一擊致命。


  一代劍尊,對付自己幾人,簡直是殺雞用牛刀,隨便動動,就將自己逼入絕境。


  靜靜的看著那枚花紋印記片刻,寧白峰誠懇的問道:“我嚐試過很多次,弦月墜根本無法被煉化,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鬥笠青年停下手中動作,看向白衣青年,隨後目光落到手中,笑道:“給你弦月墜的人沒有說過?”


  寧白峰誠實的搖搖頭。


  鬥笠青年笑道:“曜日、弦月既然是劍氣一脈信物,自然是要在劍池內,才能將神魂烙印其中,執掌劍池可不是單單握著弦月墜那麽簡單。更何況,想要執掌劍池,沒有劍膽,根本就無法與弦月墜取得溝通,以你現在的境界,在我那個時候,不過是劍池最外圍弟子,真的是太弱了。”


  寧白峰點點頭,“受教了。”


  對方的話,讓寧白峰想起當初蘇老第一次知道弦月墜時,那副怪異的表情。


  同時也終於明白,蘇老為何強硬的要求他,必須找到那扇地仙與凡胎間的玄妙之門,才可以去鼎劍閣。


  原來是境界不夠,神魂無法烙印在弦月墜上,擔心鼎劍閣後輩不守規矩,強行奪取,也更印證當初蘇老說的,隨時都有性命難保的話語。


  寧白峰再次請教道:“既然需要在劍池之中烙印,那你又是如何存活至今。”


  鬥笠青年雙手插腰,隨著不斷扭動,爆豆子一般的清脆炸響聲不斷響起,然後他抬抬腳,踩踩腳下石台,笑道:“這座山穀就是曾經縱脈的劍池,腳下這座水潭,既是從我身上剝離的劍氣,也是縱劍池最後的遺存。”


  寧白峰磚頭看向四周,這座方圓十裏的山穀,竟然是當初對我劍池,實在是有些難以想象。


  不知當年有多少劍修,圍在池邊洗劍練劍。


  然後寧白峰的目光停在空中那些劍影,問出心中真正的疑惑,“剛剛你曾說我沒有想明白內外一體,便無法劍意離體,那空中這些劍影從你身上剝落出來,是否就是由內而外的一種,甚至可以說內外相同,那這些劍影又為何會自行脫離山穀,甚至能被他人煉化吸收,這是為何?”


  鬥笠青年活動完全身,輕輕一跺腳下石台。


  黝黑色的石台瞬間崩成粉末,然後被風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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