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分現代
當然。
院裏還應該有雕花的閨房和輕輕而來，又輕輕而去裙袂飄散的丫環。
更當然，時不時有一個英俊的書生，白衣素袍，心事重重，踱來踱去……
羅歆和小玲都戮著她額角，笑她“走火放魔。”“想入非非。”“想穿越回到清朝，當林黛玉。”然而，心有所想，人有所動。
久而久之。
中國古典文學的選修生朱朱，就真的不愛回家了。
寶貝女兒不愛回家，老爸老媽當然暗自納悶。
然後，是自我雙方檢討，指責對方一準是說錯了話，表錯了情，或者自己不是壞人們和老板，才讓寶貝女兒跨出家門，猶如奔出了牢門，極少回頭。
直到朱朱大二時一次偶然的家長會。
老倆口從女兒的室友學友的羅歆和小玲嘴裏，才得知了寶貝女兒不愛回家的真正緣故。
逐大喜，從而放下心來。
朱家，是時今國內標準的中偏低產階級。老爸朱門，本是市第三小學校（簡稱三小）後勤科工人。泡在讀書聲中，隻有小學文化的朱門，耳濡目染，精明能幹。
不過幾年。
以工代幹。
成為了副科。
再以後，就是堂堂正正的三小後勤科朱老六。名一正，言就順，凡事就阿裏巴巴一樣，奇跡般展開了新的麵孔……
朱擱一轉正。
先同為後勤科工人的老媽，就提出了停薪留職。
在大媽級難找正式工作，難以上青天的今天，這很讓校頭兒大吃一驚。
其實，老媽誌願退職回家當全職太太，理由十分簡單：老公當了一科之長，身體又不好；女兒剛讀大一，笨重和傻得可以，都需要照顧。
與其請保姆。
不如自己就是保姆。
更深層次呢？
就是作為後勤科一個普遍工人，雖有編製，整天給人呼來喚去，卻實在太累，再說，工資也不咋的。月月眼瞅著那些正職老師和頭兒，拿著高自己幾大倍的明工資和暗收入，實在是令人嫉妒，憎惡，睡不著覺……
老公如今成了自己頂頭上司？
那災難性就更大了。
動輒有人盯著。暗自議論。
工人嘛，講不出高深的理論，就知道老公當官，老婆當兵，一準聯手，監守自盜，嘿嘿，咱三小後勤科以後有得熱鬧看啦……
就這樣。
為了老公更好的開展工作。
也為了老公和女兒的身體健康。
剛滿42歲的老媽，自動停薪留職，回家當了全職太太，不，叫全職婦女。這些年，蒙國家改革開放發展帶來的福份。
學校生財有道。
頭兒，老師和後勤人員，在國家政策允許或不允許下，發奮勤苦，大打擦邊球。
神招迭出，各得其所，算得上提前跨入了中產階級。
因此，朱擱的明裏暗地收入，每月加起來是一筆不薄的現金，加上以前倆口子省吃儉用的存款，節省點過日子，把寶貝女兒供出大學，找到如意工作和如意郎君，是夠用的了……
總之。
高中住讀和大學住宿七年中的朱朱，從沒感到過家裏的經濟，捉襟見肘。
再加上中國古文學的選修女生，誌趣本不在此。
所以，父母女兒相安無事，水波不興，一路平安走了過來。現在，趁著女兒畢業之際，把以前分的老福利房裝修一番，居然也像模像樣，絲毫不比那些動輒上萬平方米的新樓盤差。
“朱朱，怎麽樣？”
女兒四下打量。
老媽挾一筷子肉片，放在朱朱碗裏，得意的問到。
“材料是你爸自買的，請的好裝修公司，還可以吧？”朱朱點頭：“還可以！”一麵把肉片裏帶肥邊兒的挑出來，放到菜盤。
“我看我的臥室，怎麽亮堂些了？原來如此。”
瞅著被朱朱挑出來的一大堆肉片，老媽微微皺著眉。
又喜笑顏開。
“還不是為了你這個小冤家，閨房嘛，當然要弄得像樣一點。我們雖不是大戶人家，可隻有你這麽一個寶貝女兒，砸鍋賣鐵，也不能委屈了你喲。”
朱朱皺皺眉。
“很花錢嗎？
我知道現在裝修挺貴，裝二手房比新房更貴。”
老媽誇張的瞪起了眼睛：“喲！知道得還不少。真是一畢業，就懂事了啊？你以前不是不食人間火？朱擱，你看看你的寶貝女兒，長大了喲，你要努力奮鬥喲！我們娘倆以後全靠著你喲。”
老爸照例笑笑。
不聲不響的伸過筷子。
把朱朱挑出的肉片，一一拈到自己碗中，津津有味的吃著。
這個習慣成自然的尋常動作，倏地讓朱朱感動。記得自自己懂事起，碗裏挑出的肉呀菜呀飯呀什麽的，都是老爸一伸筷子，包攬解決。
現在自己畢業了。
老爸也老啦！
還當上一科之長，在外麵也是個有臉有麵的科幹了，還照樣如此，哦，我的老爸啊！
“爸，你滿51了吧？我記得你比媽大九歲。”老爸點點頭，一臉滄桑，隻對桌上香噴噴的飯菜，揚揚筷子：“長身體時候。吃飽點。”
“吃飽點！”
老媽也點點頭。
接過老爸的話茬兒。
“畢業了，先在家好好休息休息，調養調養。媽燉點雞湯給你補補，土雞湯，要放上甲魚，可營養了。我和你老爸平時都舍，”
舌尖打個卷兒。
“哎朱朱，你知道我們到底花了多少錢哩？”
朱朱搖搖頭，記憶仍停留在今上午的畢業典禮後。
在《友誼地久天長》的輕音樂裏，本屆畢業生們慢慢湧出了大禮堂。朱朱和羅歆管玲告別後，早有自告奮勇的男生，拎起了自己的行李。
不過。
這男生不是學生。
而是自己的老師。
老師是上屆畢業留教的研究生，姓古，單名一個“時”，合起來就是“古時！”師生第一次見麵，老師自報姓名，就笑倒全教室學生。
不過。
古老師雖然叫古時。
裝束和模樣兒卻十分現代。
咋一看，你準以為是哪地方冒出來的大男孩體尖生，而吃一驚。待全教室合計78個新生和最後一排，一溜兒十幾個聽課的老師笑罷，古老師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