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鄭放鶴想了想道：“如果鼎州是一片太平盛世，且與妖族勢均力敵，雙方相安無事的話，我想大族長你也不會拿王城去做一場豪賭的賭注吧？”
??禹聞言微微一怔，隨即緩緩的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說話，可是也徹底冷靜了下來，當初同意鄭放鶴培植通天之樹的時候他就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正是因為鼎族處在內憂外患之中，他才肯這麽做，可如今事到臨頭，一時焦急之下居然就把當初的想法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這可不是一個老賭徒應該做的事。
??賭注已經下好，賭局已經開始，那他唯一的選擇就是靜等結果，如果這一局注定要輸，他也隻能願賭服輸，斷沒有中途反悔的道理。
??想清楚這一點，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目光瞥向盤坐在通天之樹下的鄭放鶴，卻仍舊什麽也沒有說。
??鄭放鶴自然明白禹這種笑容的含義：“大族長放心，即便真有天罰，鄭放鶴也必會與大族長同舟共濟，絕不退縮半步！”
??禹滿意的走了，有鄭放鶴這句話就夠了，因為這一局，是他們兩人共同下的注。
??整整一上午，天空中的烏雲仍在不停的聚集，氣氛壓抑得讓人感覺喘不過起來，恨不得這場雨趕緊下，無論雨下的多大，也比這麽壓抑著強。
??終於，在時近正午的時候，一聲悶雷拉開了暴雨的序幕，天空就像被人捅破了個大洞似的，瓢潑大雨從天而降，豆大的雨點敲打在地麵上、屋頂上，聲如爆豆。
??不到半個時辰，王城中積水半尺，街道盡被雨水淹沒，而大雨卻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
??裳風園中的鄭放鶴仰頭望天，眉頭皺了起來，這樣的暴雨的確下的有些詭異，讓人無從分辨這到底是天罰還是天災，如果這樣的大雨一直持續下去，用不了兩天，鼎族王城周邊，就會有洪水泛濫的危險。
??王城之外的龍元河雖然不算什麽大河，但如果暴雨持續下去，龍元河必將凶相畢露，和可能會成為王城最大的威脅。不過王城遭遇洪水也不是第一次了，相信鼎族早就有相應的應對之法，龍元河絕對無法對通天之樹造成威脅。
??龍元河威脅不到通天之樹，可是裳風園的湖水卻能，通天之樹就栽種在湖邊，如果湖水滿溢，直接就會將通天之樹下方埋設的那些地榴精礦衝走，泥土中的生元力也會隨著湖水上漲而消散，到那時，通天之樹還說不準會出現什麽狀況。
??鄭放鶴自然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當即來到湖東側的水道岔口處，這條水道是這座湖泄洪之處，隻是水道狹窄，泄洪的能力實在有待商榷，想要保住通天之樹不失，唯一的辦法就是拓寬水道。
??大雨直到傍晚仍舊下個不停，王城之中已經是水患重重，許多住在低窪處的族人居家搬遷，躲到王宮外圍來避難，王宮是整座王城中地勢最高的建築，再大的雨，也無法水淹王宮。
??禹已經頒下命令，全城聯手抗洪，王城的軍隊也已經忙碌起來，在軍隊的幫助下，城中真正因洪水而遭殃的族人百中無一，個別太過倒黴的除外。
??而鄭放鶴的鄭府，因為與王宮相距不遠，地勢很高，到是沒什麽好擔心的，鄭放鶴本人都不在府中，他此時，正在裳風園中做苦力，幹起了開河挖渠的活。
??正如他所擔心的一樣，通天之樹邊上的湖水不斷上漲，最終他不得不將泄洪的水道拓寬。
??原本水道隻有一丈多寬，深不足二尺，而在他的全力開鑿下，僅僅用了一個半時辰，水道就拓寬了一倍有多，寬近三丈，深達七尺！
??當然，鄭放鶴自己是懶得去幹這個事兒的，他把任務交給了敖匡。
??盤踞在黃粱槍內的敖匡，生前可是孽龍來著，天生就是玩水的祖宗，雖然眼下隻剩下一縷冤魂，但是借著鄭放鶴的生元力之助，將黃粱槍的威風徹底抖了起來。
??暴雨之中，隻見一到寬大的黃光上下翻飛，不時還有龍吟聲傳出，地麵的水道迅速拓寬加深，挖開的泥土，瞬間便順水衝走。
??那些被禹派來堅守裳風園的守衛者們全都被驚呆了，以為鄭放鶴請來了真龍相助。
??水道開成，龍吟消散之後，許多守衛者忍不住好奇近前打探，卻沒有任何收獲。
??守衛者頭領邗疾更是直接找上了鄭放鶴，詢問那龍吟和黃光的由來，鄭放鶴才不會告訴他真相，隻是含糊其辭，若是能借著他們之口，將傳聞神化，那就算有人想打通天之樹的主意，恐怕也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也許這能幫鄭放鶴省去不少麻煩。
??通天之樹是保住了，但是鼎族王城卻遭受了百年難得一見的洪災，低窪處，甚至連房子都已經沉入了水底。好在鼎族很早就開始應對，受災雖重，卻沒有出現大規模的傷亡，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暴雨持續了兩天一夜，城中積水二尺有餘，直到第三天傍晚，雲收雨歇，天空恢複了晴朗。
??鄭放鶴這才從裳風園出來，回府轉了轉後又去盧龍婧哪裏探望一番，盧府的位置稍低，好在沒出現什麽情況。
??返回王宮之後，禹立刻將鄭放鶴叫到了書房。
??禹這次似乎有點急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說下次天罰會是什麽樣的？”
??鄭放鶴又不是創造鼎州的大能，哪裏猜得到大能的想法，他苦思了半晌，也沒推測出來，隻得安慰禹道：“無論是什麽天罰，事先肯定能察覺到相關的預兆，就像這次洪水，如果，我是說如果這次洪水真的是天罰的話，那麽洪水來臨之前的陰雲壓城便是預兆。”
??事實上直到此時，禹也無法確定這次洪水到底是不是天災，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忍不住擔心下一次會遇到什麽情況。
??鄭放鶴其實心裏也並不平靜，如果是因為培植通天之樹而造成了天罰，那鼎族王城的這次洪水等於是他親手引發的。
??盡管他不確定洪水到底是不是天罰，但他還是將得自嗜夢妖狐密室中的大量赤金捐出了一大半用作災後恢複之用，這樣多少讓他的心裏舒服了些。
??讓他欣慰的是，通天之樹並沒受到洪水的影響，這段時間裏，又長高了近百丈。
??不知是得到了充足的生元力和地榴精礦的滋養，還是本來就應該這樣，通天之樹生長的速度驟然加快，幾天時間就長高了近百丈，鄭放鶴坐在樹下時，總能聽到樹冠上抽枝發芽的聲響，這讓他心情好了許多。
??洪水過後的一個月裏，王城再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的征兆，這讓禹大大的鬆了口氣，開始為自己當時的多疑而感到羞愧。
??鄭放鶴仍舊每天都會到裳風園坐上一段時間，除了查看通天之樹的長勢，更多的時候則是在探查周邊的動靜，他的想法與禹不同，並沒有因為洪水消退而鬆懈。即便拋開所謂的天罰，還有時刻窺伺著通天之樹的妖族，鄭放鶴可不認為妖族會就此認命，放棄對通天之樹的圖謀。
??他每天探查的動靜，當然不僅僅是妖族，同時也還有天罰的預兆，任何一點異常，他都不會放過，直到確定這些與天罰無關才會放心。
??洪水平息兩個月後，通天之樹的高度已經長得無法測量，即便鄭放鶴能夠禦風飛行，可如果不冒著進入罡風之中的風險，也已經查不出通天之樹已經長到了什麽程度，鄭放鶴又等了幾天後，決定沿著樹幹爬上去，查看一下通天之樹在罡風中生長了多高。
??但就在他動身的前一天，裳風園中的一絲異常引起了鄭放鶴的注意，他發現，通天之樹前的那座湖裏有些古怪，原本這座湖整天都十分平靜，湖水清澈，在岸邊水淺處，一眼便能看到水底的遊魚。
??可是這天鄭放鶴卻發現，湖中的魚變得活躍起來，很多魚成群結隊的浮到湖麵上打轉，偶爾還有一些會躍出水麵，他經常來裳風園，幾乎每天都要在樹下坐上幾個時辰，可是這樣的情況他卻是第一次注意到。
??發現這個情況後，他索性就在湖邊坐了下來，看著湖裏的魚群發瘋，魚群並沒有因為湖邊有人而有任何收斂的跡象，反而越發瘋狂，整整一上午，情況沒有任何好轉。
??鄭放鶴心中大為不安，魚群的異常表現，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但他並沒有立刻去找禹，而是繼續靜靜的觀察，神魂覆蓋了裳風園方圓十二裏的區域，每一絲風吹草動都沒有遺漏，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絲毫懈怠。
??傍晚時分，他發現湖底湧現出了一些異常的氣泡，當氣泡飄上水麵爆裂後，有股刺鼻的硝黃味道，而同時湖水也顯得有些渾濁了。
??湖中的異常還隻是一方麵，這一天來，鄭放鶴發現裳風園中的一些飛禽走獸都像是發了瘋似的亂竄，禽鳥飛空哀鳴，蛇鼠出洞，園中馴養的走獸也都顯得有些暴躁。
??察覺到這些後，鄭放鶴知道不能再遲疑了，他當即飛入王宮直接找到了禹，之前他一直以為無用的王宮通行權終於派上了用場。
??禹這些天一直為族中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妖族不斷叩邊，雖然沒有大規模入侵，可小規模的騷擾和試探卻始終沒停過，類似於豐城之戰那種規模的戰鬥不時在各地發生，這讓禹不勝其煩。
??鄭放鶴見到禹後，開門見山的道：“大族長，我帶來了一個壞消息，你最好放下手上的事情，認真聽我把話說完。”
??禹愕然抬頭看著他，心中一沉，隨著接觸的增多，他對鄭放鶴也更為了解，他就沒見過鄭放鶴用這麽嚴肅的表情跟他說過話。
??禹抬手指了指椅子，讓鄭放鶴坐下，隨即自己也坐了下來，這才開口道：“什麽壞消息，說罷。”
??鄭放鶴鄭重的說道：“天罰可能又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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