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既見君子，雲胡不愁
徐清源停下車，看向將自己圍住的幾人。
當初一心求死，現如今真要沒命了，卻頗為不舍。他不由感歎一句“人生如戲”，天命如此。隻是對不住父皇、母後還有那幫老臣……
“你們這般以多欺少，可不像正人君子的做派啊！”
忽而有聲音傳來。徐清源轉頭看去，隻見兩名年輕男子束手立於遠處，一人一身儒士裝扮，另一人則是一副遊俠打扮。開口的正是那遊俠。
幾名刺客依舊盯著徐清源，對那兩人視而不見。
“雲兄所言差矣。子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君子以仁義、道德、法度判別，故而，諸位並非‘以多欺少’非君子，而是無德無刑非君子。”
說罷，年輕儒士仰天悠悠長籲。
在場幾人麵麵相覷，其中一名刺客著實無法忍耐，惱怒道：
“少多管閑事。”
“教育你還不愛聽。”年輕遊俠氣憤道。“‘小書袋’，你書還是讀少了啊，不如跟我一起活動活動手腳。”
“還是雲兄請。”年輕儒士連連搖頭。
徐清源沒料到那遊俠真衝向幾名刺客，不由捏了把汗。這幾人功夫可不弱，他赤手空拳如何能有勝算？
誰料，半柱香後，那幾名刺客皆倒在地，生死不知。這還是年輕儒士提醒他留下活口。
“多謝兩位出手相救。”徐清源對二人行了一禮。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那俠士滿不在乎，儒士隻是一笑。
“在下南齊徐清源，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雲巳。”
“薑文軒。”年輕儒士拱手道。
徐清源再行揖禮：“再次謝過兩位，日後二位若是遭遇困境，可去齊安找我。”
言罷，他便要回去，畢竟秋水還不知生死。卻被雲巳攔住：
“何必待日後？你當下便可幫我們。”
徐清源隻好停下：“如何幫？”
薑文軒適時上前：“我二人盤纏用盡，還望徐兄接濟一二。”
聽此，徐清源略顯為難，此事於他而言雖算不得困難，但他如今隻是夢靈茶樓雜役，錢財之物他身上分毫也無。他隻好道：
“勞煩二位同我來。”
“那這些人？”雲巳看向地上躺著的刺客。
“徐兄可要審問一番？”薑文軒問道。
徐清源微微搖頭：“他們也是受人指使，讓他們走吧！”
“好。”
雲巳答應下來，卻從地上拾起一把長刀，一一補了一刀，再無活口。
徐清源驚怒交加：“你……”
“留不得後患，你既做不得惡人，那便我來好了。”雲巳毫不在意。
薑文軒勸慰道：“徐兄，人性雖善，隻是身處亂世，禮製崩壞，教化休止，惡人橫行。為人處世便也不得不行極端，徐兄若真不忍，理應救世。”
徐清源啞口無言……
尋到秋水時，十名護衛皆已脫困，但隻留下五名於周圍巡視，其他幾人隨據點護衛一同出去尋徐清源，還未歸來。
徐清源跳下車，還未開口，身側的雲巳便已衝出去，與一名護衛纏鬥起來。其他幾名護衛仔細瞧了幾眼，收起刀，也不上前幫忙。
徐清源見兩人打得難解難分，猶豫片刻，還是未阻止。
“你沒事吧？”秋水上前來，關切道。
徐清源還未答話，身側的薑文軒便已上前：
“小生薑文軒，見過姑娘。徐兄得我二人相救，已無大礙。”
秋水微微屈身施了一禮：“多謝公子。”
“不必言謝，緣分所致罷了。如我與姑娘相識，亦是緣分。小生厚顏，敢問姑娘芳名？”
徐清源瞠目結舌，還有此等人物？他不由細細打量了薑文軒幾眼，身姿修長，明眸皓齒，倒稱得上麵如冠玉，且舉手投足間盡攜浩然正氣。隻是這便是他自信的源頭？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
“公子說笑了。”秋水溫聲道：“公子喚我‘秋水’即可。”
薑文軒欲再開口，徐清源瞧見秋水依舊發白的臉色，急忙將他攔住，看向秋水：
“我並無大礙，倒是你，應當好好休息。”
秋水報之一笑，施了一禮，便回了車裏休息。
薑文軒不由稱讚一句：嗟佳人之信修，羌習禮而明詩。
“有此佳人，徐兄好福氣啊！”
“先生勿要誤會，秋水姑娘如今算是我主家。”
聽此，薑文軒眼前一亮：“好，秋水姑娘便是我此生追求，徐兄可莫與我爭。”
徐清源無奈一笑：“先生且自尊重……”
雲巳與護衛的爭鬥最終以雲巳落敗告終，徐清源本想勸慰幾句，誰想雲巳卻直呼暢快。薑文軒解釋道：
“雲兄與人切磋，從不介意成敗，遭遇高手反倒愈加歡喜。徐兄不必擔心。”
“那好。二位稍候，我這便去取錢財。”
“徐兄莫急。”薑文軒攔住徐清源。“我們決定隨你同行。”
一旁的雲巳聽聞此話，雖亦是神色一喜，卻還是疑惑道：
“何時做的決定？”
“你不知，我與徐兄可謂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我二人交談甚是投機。況且，徐兄一行高手眾多，留下不是正合你意？”
徐清源算是見識到這薑文軒的厚顏無恥了，隻是對方救他一命，他也無法拒絕。
他隻好回去詢問秋水，秋水見他為難，便答應讓那兩人同行一段。
啟程之時，雲巳自然選擇自己騎馬，而薑文軒則以不曾學過騎馬為由，選擇乘車。車僅有一架，他若要乘車，自然是與秋水同乘。
徐清源依舊是車夫。
薑文軒自上車後，便將上古三皇五帝至如今十國說了個遍，甚至野史秘聞也不曾放過。秋水始終微笑以對。
一行人行至下一據點，短暫休息後再次啟程。
薑文軒於馬車前謙恭道：“秋水姑娘，請。”
秋水依舊溫婉一笑，隻是方才驚豔於世，便又匆匆而逝。她看向徐清源，麵無表情道：“笑累了，我來駕車。”
徐清源強忍笑意，同薑文軒道：“先生盛情，在下卻之不恭。”
便先行上了車。
薑文軒仰天一歎，緊隨其後登上馬車。隻是才行一段，他便掀起車簾，依舊尋機與秋水搭話。
秋水最後將車停下，一眾護衛亦停下。她下車與一護衛交代了句，那護衛便將馬交與她，轉而前去駕車。
徐清源滿臉無奈，輕拍了拍薑文軒：
“先生才情高絕，在下佩服，佩服。”
薑文軒神情悲痛，歎道：“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自古才子皆多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