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幾許
某些事，並無對錯可言，可一步踏出，再無歸途。
南齊皇子妃與侍衛有染。消息不脛而走，南齊皇室淪為全天下的笑柄。徐清源跌落雲端，任人踐踏。
“是罪臣奸汙了皇妃，皇妃反抗不得。小人罪該萬死，但皇妃是無辜的，求陛下明鑒。”
韓湘平將所有罪過攬於己身，但誰料川雪並不領情，一口咬定是自己下藥迷暈了韓湘平。
皇帝震怒，韓湘平、川雪雙雙入獄，擇期問斬。韓家舉族被貶為庶民，這已是天恩浩蕩、從輕發落的結果。
徐清源將自己關在屋子整整兩天，第三天皇帝命人闖入時，他已不省人事。皇帝立即下令將韓湘平、川雪斬立決。
徐清源清醒過來已是一日後，他顧不得身體的虛弱，踉蹌著往正殿跑去。
“求父皇饒過他們。”徐清源跪伏在地，臉色慘白。
皇後眼眶通紅，急忙去扶他，皇帝也是一片緊張。他卻不願起來，咬著牙看向皇帝。
“清源……”皇後哀求，見他不為所動，又小心喚了聲：“源兒……”
徐清源歉意地看向她：“對不起，母後，兒臣令你們蒙羞了。”
皇後隻是搖搖頭，使勁地拉他起來，他依舊望向皇帝，祈求道：“父皇，是兒臣不爭氣，您饒了他們吧……”
皇帝也不忍，隻是心中怒氣難消，又為自己兒子感到不值。
“源兒究竟哪裏對不起他們，竟要受此欺辱！”皇帝惱怒道。
“父皇……”
徐清源竟伏地叩首，皇後嚇了一跳，趕忙去拉，卻攔不住。徐清源頭破血流，皇後心疼得眼淚全流出來，美人落淚，任誰瞧見都不忍。皇帝一下子既心疼徐清源，又被皇後這一哭哭得心軟，他急忙攔住徐清源，又把皇後抱進懷裏，柔聲安慰著。
“父皇答應你，你趕緊讓太醫為你瞧瞧。”皇帝轉頭關切道。
“謝父皇……”
徐清源暈倒在地。皇帝、皇後大驚失色。
“傳太醫！快！快傳太醫！”
……
韓家蒙赦，韓湘平亦恢複原職，皇帝甚至為韓湘平與川雪二人賜了婚。一場鬧劇結束，最終承擔一切的，依舊是受害者。天下人瞠目結舌。
赦免詔書布告前，徐清源去天牢見了韓湘平兩人一麵。
“為什麽要這樣做？”
徐清源麵無血色，韓湘平滿麵愧色，川雪卻依舊冷淡如前。
“是小人一人之錯，小人死不足惜，但皇妃是無辜的。”
徐清源還未答話，川雪便冷笑道：
“三杯酒便能使你亂性？韓湘平你是瞧不起自己，還是嫌我低賤不願接受？”
韓湘平臉色蒼白，祈求地看向她，她看也不看，繼續開口：
“是我下了藥在杯子裏。徐清源，你永遠隻顧自己想給我什麽，從不問我想要什麽。你喜歡我，那又如何？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你，卻要強求我嫁給你，別人還以為我撿了天大的好處，是我不識抬舉。我不是韓湘平這個懦夫，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就算萬劫不複，我也要得到。”
徐清源不說話，韓湘平欲言又止。
最終，徐清源起身，向外走去。川雪一臉漠然，離開桌子，往牢房而去。韓湘平望著徐清源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開口，轉身跟上川雪。誰料守在外麵的差役攔下了他們，這時傳來徐清源有些沙啞的聲音：
“出去後，你們成婚吧。”
韓湘平愣在當場，一臉緊張想要說什麽，看了看一旁的川雪，又止不住眼底濃濃的愛戀，最終跪伏在地，雙肩輕顫。川雪張著嘴，難以置信，眼淚順著雙頰落下，也跟著跪了下來。
徐清源置若罔聞，一步一步踉蹌而行。
侍衛上前帶韓湘平、川雪出了天牢，沒多久兩人便得到了皇帝賜婚。
二人成婚那日，徐清源獨自離開了南齊，當日無一人發覺。
……
徐清源隻覺自己做了個夢，那段令他痛不欲生的感情，如同與他從無幹係。他抬眸望向床邊的秋水，問道：
“我沒死？”
秋水輕笑，若南風撩人。
“夢靈茶樓從不取人性命。”
“那我？”
“公子所飲，乃相思盞，隻忘情，不傷人。”
“你們騙我！”徐清源有些惱怒。
秋水溫婉如常：“小姐答應賜茶，公子不也飲過了麽，何來欺騙一說？”
“你……”
徐清源啞口無言，秋水眉眼含笑。
沉默半晌，他忽又開口：
“我想留下。”
“宜安城酒樓不少，價格皆算是周邊幾國內最公道的了，還有不少特色。公子若是想遊玩幾日，不妨前去瞧瞧。”
“我想留在夢靈茶樓。”
徐清源一臉誠摯。秋水不為所動，反而道：
“公子莫要說笑。”
“秋水姑娘，在下是誠心希望加入你們。”
“殿下身份尊貴，怎可屈居於此？請回吧。”
秋水言語間忽然冷淡起來，徐清源不明所以，卻還是不死心。
“我是不會走的。”
“我本以為此等無賴行徑隻有市井小人做得出，殿下今日倒是令小女子大開眼界。”
徐清源不顧她的嘲弄，靠著床柱閉目養神。秋水微微蹙眉，轉身出去。
莊園後院，一女子慵懶躺在藤椅上，翻看著一本不知名的書。
“不肯走？”
她似是早料到如此，雖是發問，卻不見有何不解之意。秋水歎了口氣，低低“嗯”了聲。
“那便讓他留下吧。”
“啊？”秋水滿臉愕然，隨後有些氣憤道：“不過是些世俗小人，滿腦子皆是一睹小姨芳顏的齷蹉思想，何必收留……”
說到這，她偷偷望了眼眼前被她稱作小姨的人。如那清水芙蓉，撩人心智；似那嬌豔薔薇，攝人心魄。女子美到如此程度，便真是禍國殃民了。當初後周的滅亡，說到底不過兩人：一人是天下不識，卻令各國僅聞其名便退軍九十裏的年輕國師；另一人，卻不是那被天下百姓尊稱“皇天子”的後周年輕皇帝，而是眼前的女子。
當初幾方大國皆提出願以城池十座換這一女子，後周不從，諸國發兵討之。最後兵臨城下，幾國依舊提出若是交出她，後周無恙。
秋水自然明白那是各國別有用心，但也不可否認各國君王皆對其有覬覦之心，甚至將其視若天下至寶，不容許除自己外任何一人得到。否則她們也不能安然活到現在，還有了這般的成就。
不過秋水始終不能理解，女子理應最忌諱年齡，小姨也是如此，平常那些丫頭都得叫她“小姐”，或者“姑娘”。偏偏她，小姨非得讓她喊她“小姨”。本來以她倆的身份，也的確不該那般生分，但她最開始是叫“姐姐”來著，畢竟也就相差十歲，小姨卻逼著她改口。
“我自有打算，說不得以後還會讓他娶了你。”
女子忽然調笑道。
秋水美目圓睜，隨後又羞又惱：“小姨！”
“去吧去吧！”
女子掩嘴輕笑。秋水幽怨地瞪了她一眼，轉身離去。但剛走兩步，女子忽又開口：
“等等，還是我親自過去看看是否值得托付。”
秋水瞠目結舌，臉色蒼白地轉過頭看向她。難道小姨真要將她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