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三人行
此時的建章宮外的園子裏已聚集了不少人，除卻妃嬪女眷，還有不少王宮大臣帶著自己的女兒或妹妹來此，因為現場還聚著不少如巨君和劉欣這般的青年才俊。
青鸞自進了園子，一雙眼睛便四下搜尋著，忽而驚喜地拉著我的手，道：“姐姐，姐姐，欣公子在涼亭那裏，我們過去找他吧！”
我淡淡一笑，這丫頭，每次一提到劉欣便興奮不已，見著他本人更是兩眼放光，才十多歲的丫頭，不會已經情竇初開了吧？
“劉欣獨自坐著，你去找他聊天吧，姐姐還需去見皇上。”
青鸞雙手搓著衣襟，有些艱難地開口道：“可是，可是沒有姐姐在，我怕……”
我牽起她的手，轉了兩個身，柔聲道：“看我們青鸞今天打扮得多漂亮，快去讓劉欣公子瞧瞧，自信點，嗯？”
那丫頭揚起清秀的小臉，鼓起勇氣，咬牙羞澀地點點頭。
這時，漢成帝身邊的夏德勝公公親自過來，對我行禮說道：“娘娘，皇上派奴才告知您一聲，他此刻在神武殿呢。”我微微一笑，他倒貼心。
穿過眾人，往殿內尋去，途中遇到的官員妃嬪紛紛屈膝行禮。
進了殿，才看到漢成帝正端坐高位與一位隻能看到背影的大臣，似在談笑著些什麽。
我剛想默默退出，卻被他發現，衝我招招手，笑道：“飛燕，快過來，朕給你引薦個人。”
無奈，我隻得依言繼續朝殿前走去。心中是十分不願見到那些個朝臣大員的，自許皇後被廢，大臣們當朝辱罵我為禍水，便一直十分鬱鬱難平。隻是當我走近，越來越清晰的熟悉感，心下更是想立刻逃跑。
那大臣不是別人，正是巨君！他一身絳紫朝服，英挺偉岸，即使站在霸氣高貴的皇帝麵前，也毫不遜色。他見到我，麵上不禁意流露出喜色，嘴唇微張，似滿腔的話語就要脫口而出。
我目不斜視地走到漢成帝麵前，盈盈一拜，“臣妾拜見皇上，皇上萬福萬安。”
“愛妃快起身。”漢成帝走下來，扶起我，溫柔地握著我的手，道：“來，朕給你介紹，這是朕跟你提過的，肱骨大臣，王莽王愛卿。巨君，這是朕的愛妃趙飛燕趙婕妤。”
我不含半絲情緒地輕扯嘴角，率先開口道：“飛燕見過王大人。”
巨君微微一愣，瞧著我刻意的疏遠，無奈回禮：“臣王莽見過婕妤娘娘，娘娘萬福萬安。”
“好了，你們一個是朕的愛妃，一個是朕的要臣，都無須多禮了，坐吧。”漢成帝朗聲開口道。
三人落座後，巨君也不再開口，不似方才他二人那般輕鬆談笑，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和詭異。
我的手心都微微沁出汗來，若是被漢成帝察覺些什麽，我們二人全完了。想了想，我故作鬆快地開口道：“皇上，方才與王大人聊什麽呢，臣妾許久未見皇上笑得如此開心了，定是有什麽喜事。”
“哈哈哈，什麽都瞞不過飛燕。的確是喜事！近來漠北夷族來犯，邊區民不聊生，巨君奉命出征，擊退敵人，大獲全勝，天大的喜事！”
我的心一下揪起，帶兵出征？他才新婚不久，便又經曆了九死一生的戰爭，我竟渾然不知。又暗自慶幸他能夠毫發無損地回來。思緒激烈地翻轉著，他新婚燕爾，若非主動請命，皇帝又豈會那般不近人情！麵上依舊不動聲色，隻答道：“王大人神勇。”
巨君對視我一眼，拱手道：“娘娘謬讚了。”
我複又言道：“皇上關心民間疾苦，又用人如神，實乃百姓之福。”
漢成帝聽了這話，十分受用，握著我的手又緊了緊。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殿外又響起個悅耳的女聲，是合德，還未進殿，聲音就率先到達：“原來皇上和姐姐在這兒呢，害臣妾好找。”
言語中滿是笑意，接著一團玫紅便風風火火地近到跟前。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萬安。”合德微微施禮。
漢成帝麵上掛著笑，隻道平身，並未親自上前扶起。“你怎麽找來了？”
合德自顧自上前，偎在漢成帝身側，挽著一隻胳膊，嬌嗔道：“皇上還說呢，您主持的遊園會，自己卻躲到這陪美人了，殿外已經滿滿站了都是人呢。”
漢成帝恍然道：“正是呢，說著話竟忘了時辰。走，隨朕一道出去。”
眾人皆起身，合德這才發覺巨君的存在，驚聲道：“王公子！”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這個合德，怕是要壞事了！遂緊張兮兮地看向漢成帝。
漢成帝微一挑眉，道：“愛妃認得王愛卿嗎？”
合德定了下神，嫣然道：“可不是嘛，王大人與我們姐妹可是舊相識了。”說完，不著痕跡地瞟了我一眼。
我能感覺後背的衣襟快濕透了，不知道這丫頭到底想幹嘛。
漢成帝又帶著狐疑的眼神看向我，我已緊張得說不出半個字，瞥見巨君的臉色，同樣不好看。
合德卻笑道：“皇上，事情是這樣的，我跟姐姐還在陽阿公主府的時候，有一回，回家探親，路遇盜匪，幸得王大人當時經過，出手相救，這才結識的。說起來，王大人還是我們姐妹的救命恩人呢，還未曾好好謝過王大人。”
巨君忙接茬道：“娘娘言重了，當時的情形，任誰經過了，都會出手相助的，何況那於下官而言隻是件小事，何足掛齒，娘娘這麽說要折煞下官了。”
漢成帝不置可否，隻笑著打圓場：“原來愛卿與朕的愛妃們還有這樣一段淵源，看來朕日後要更加倚重愛卿了。”說完，飽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合德又道：“王大人的恩，日後一定報答。皇上，時辰不早了，進園吧？”
漢成帝點點頭，率先步出了神武殿。我明顯感受到了他的絲絲怒氣，顧不得再看巨君與合德一眼，加緊腳步跟了出去。
眾人隨皇上一道步入了牡丹園，內已設好桌案，擺上了茶點酒菜。一番虛套見禮後，眾人便四下遊曆起來。
今日的遊園會倒更像是給這些閨閣小姐和青年才俊們設的相親會，三三兩兩圍聚在一起品頭論足，白白辜負了滿園的嬌豔的牡丹。巨君很快被一群小姐圍住脫不開身，連劉欣的身邊也圍了不少鶯鶯燕燕，眼瞅著青鸞一張小嘴撅得老高。
我沉默地跟在漢成帝身旁，他無聲的怒火讓我莫名揪心，他看似信了合德話，卻又不知在生氣些什麽。他徑直往園子深處走著，路遇不少往來人等，我又不好出聲詢問，隻能小跑著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