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打板子

  幾人坐在簷下廊下，看著院子中跪著的仆人。


  “哪個是環兒娘？”杜氏抬眼緩緩的問。


  “回夫人，是奴婢。”丁氏瑟縮了下，應口道。


  “說吧。”杜氏放下茶杯，一副準備仔細聽的模樣。


  丁氏低著頭諾諾的說：“奴婢是環兒的娘親丁氏，和當家的一起給府上掌管馬匹物料的。今天在喂馬的時候聽他們說大少爺要打死環兒，所以才急匆匆的請二夫人救命。”說著她瞄了一眼二夫人。


  杜氏轉頭看向二夫人，“弟妹，這事你看？”心道：現在你管家，我才不要插手。


  二夫人端坐著，嘴角浮現得體的笑容，“大嫂，現在是在集晨院，本該由寅初理事的。”心說：你問我也沒轍，你兒子說不要我管的。


  唐寅初靠在椅背上，一副疲憊至極的模樣，“既然如此，這事由我來審理，母親、二嬸，初兒便獻醜了。”心說：這個詞語對吧，等這事了了一定好好補習文言文，咬文嚼字真累人。


  “丁氏，你是聽誰說的？”她要懲罰環兒這麽點工夫就全部傳出去了，這院子裏真的是篩子，不過窟窿多了也不怕。


  丁氏低頭緊張的說，“就是後院的丫環，我也認不出來。”


  “認不出來，那麽聲音呢？年紀多大？”在唐寅初說著的時候一個個的縮成一團，恨不得沒有被發現才好。


  因為他們對環兒被打一事，本來有點幸災樂禍，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本無可厚非，誰知道有人把他們偷偷聊天給傳出去了，這要是查出來肯定會被主家以口不嚴攆出去，這才有了危機感。


  “當時奴婢慌了神，根本沒有注意看。”


  “也罷，丁氏沒注意看，你們呢，有注意到麽？”


  底下一眾搖頭。唐寅初轉向二夫人，“二夫人，這些我院子裏的人沒有亂說，那麽就隻有後院的其他仆役了。可要一起審？”


  二夫人果斷的搖頭，“為了個環兒搞得人仰馬翻的，萬一驚擾了老夫人那可就不好了。二嬸知道你是最孝順不過的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什麽也不要查了最好。


  唐寅初搖頭，“二嬸，果然像他們說的是個大善人呢，在府裏最是善良不過了，仆役犯了錯就應該嚴懲，國無律法不依，家無懲罰不行。二嬸最好還是收起這些菩薩心思。”


  他轉向執行的婆子，“既然二嬸要暫停審查，那先把環兒的板子打完了。誰要求情一起打。”她冷冷的說。


  二夫人啞然。


  “寅初，你……”二夫人站起身指著她，氣氛的不知道說什麽。


  “二嬸，你別急，該懲罰的還是要懲罰，這環兒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二嬸，你說是吧。”


  “求大少爺放過環兒，”丁氏重重的磕頭，不一會兒額頭上已經紅紅的一片。


  唐寅初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二嬸掌家下，他們學會用磕頭來威逼主人了麽？”


  打板子的聲音在持續，“寅初，這件事現在還沒有定性，為何不能先饒了她，等查出來了再懲罰不遲。”


  “這院子裏死的人夠多了，不差這一個。”唐寅初低低的說著，卻聽得二夫人一身冷汗，緊緊的扶住椅背，季媽媽卻是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季媽媽可是怕了？既然季媽媽年紀大了，精力不濟，明悅你派人送季媽媽先回去。”


  “老奴陪著二夫人，”季媽媽強忍鎮定，擠出一抹笑容。


  這真是個妖孽，怎麽突然變得寸土不讓。


  “初兒，還是你這個法子有用，我看了有人就是空有菩薩心腸，卻沒空給菩薩燒香。”杜氏意有所指道。

  “大嫂，你這話可就說的不對了。我辛辛苦苦的操持這個家的裏裏外外，隻是初兒和苒兒出事我也是焦急萬分，恨不得掉下水的是我，他們現在不是生龍活虎的站在這裏，我隻是想讓初兒不要手沾鮮血，以防外麵的人傳唐府大少爺不分緣由打罵仆從，家風不正。我容易麽？”二夫人小陌氏眼神一轉，哭訴道。


  有心之人聽到她的話，肯定會把今天院子裏發生的事情對外散播，這樣子唐府大少爺辣手摧花，不分青紅皂白的是打殺丫環的名聲就傳出去了。


  如此名聲有損，才是她的鵬兒嶄露頭角的時候。


  “二嬸此言差已。難道他們做錯了事不能懲罰還要鼓勵不成。”


  這麽會工夫，板子已經打完了，環兒趴在板子上奄奄一息。


  丁氏跑過去，“我的環兒。”她惡狠狠的盯著季媽媽，要不是她說……，她的環兒也不會遭此大罪。


  季媽媽在她仇恨的目光中身體抖了抖。


  唐寅初深施一禮，“二嬸，既然懲罰已經結束，而環兒的賣身契又在二嬸處，還請二嬸將環兒逐出唐府，從此與唐府再無幹係。”


  二夫人小陌氏看著她，似是不認識一般。


  “寅初，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既已懲罰了她，自當留下她。”這種被打過板子對他有仇恨的丫環才好用。


  “還請二嬸管家嚴明，不要給他們欺上瞞下之機。”


  “唐府大少爺的名聲你不要了麽，為了一個丫環壞了你的名聲，壞了整個唐府的風氣。你膽子挺大的呀。”二夫人小陌氏恨鐵不成鋼的說。


  “名聲於修身立足並無實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二嬸自當知曉。”


  二夫人狠狠的一甩袖，“我們走。”她深刻的知道一點，不要與書呆子爭辯。她雖然身為縣太爺之女，但確實不得寵的庶女，若不是陌氏要求，她的父親根本就想不起她的存在，更別提識字之事，她堪堪認識幾個字，還是出嫁前夫人派了女夫子教的，為了能管家。因此隻要聽到他們拽文，她就頭暈。


  紫色的裙角繞過拐角，遠離集晨院。


  唐寅初沒有勝利感覺的看著下麵眾人，“集晨院不要手腳不幹淨之徒，若是再有發現。照樣逐出。”她幹脆利落的說。


  “奴婢不敢。”


  “手腳不幹淨……”丁氏耳中收集道這幾個字，“環兒挨打不是與藥有關，而是手腳不幹淨，那麽她今天的這一通折騰，豈不是把她暴露在眾人的眼皮之下，並且還……”她頓時心砰砰跳，冷汗席卷全身。


  “你們在磨蹭什麽，還不趕緊把環兒送去二夫人哪裏，以二夫人的菩薩心腸，環兒還有條活路的。”方媽媽指揮著小丫環將環兒送到二夫人的軒承院，二夫人咬牙接下不遲。


  轟轟烈烈的打板子告一段落，杜氏欣慰的看著她，感慨道：“我兒長大了，知道退步了。”今天的事情查根本是沒有證據的，但是環兒的卻不能不罰。無論她什麽動機，總之不是好的。


  “都是娘言傳身教的好。”唐寅初彩虹屁立馬拍上。


  杜氏笑容溫婉，感慨道：“也不知道這事是好是壞。”


  “無論好壞，總之要處理掉。壞掉的就要挖掉。娘，我想明白了，我是家裏的長子，自當撐起門戶，讓你和小妹活的好好的。”


  “可是……”


  “我會好好的。”


  杜氏歎氣，“也罷，一切等你父親回來再說。”


  “父親肯定也是支持我的。”她笑著回道，她一定要在唐父回來前做出一點成績，這樣子才會被正視。以後無論做什麽都會方便許多。隻是這學子身份依舊是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