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奔喪

  正當白芷雄心勃勃的要跟著張老師好好學習，然後大幹一番事業時，家鄉傳來了信息，猶如一盆涼水從頭淋到腳，真的是透心涼。外祖母在白芷剛剛離開，在魔都還沒站穩腳跟之時竟然走了。白芷知道剛來進修就請假是多麽的不合時宜，她記得外祖母曾說過她有多麽想跟著想念的人一起走。可，外祖母真的是白芷想留住的人，也是為當年年少不知事時的自己彌補虧欠，可偏偏想留的人，真的留不住啊！


  白芷擦了把將要溢出眼角的淚水，又抬頭將眼眶中的濕潤逼回淋巴係統，拿著排班表去找護士長了。


  護士長是位膚色白淨的、真真正正的魔都人。她看看白芷，又看看排班表，問道：“白芷，有什麽事嗎？”白芷目光灼灼的看著護士長說道：“護士長，我要請假回家。”她這一聲不亞於平地起驚雷，在ICU裏請假都是在將要排下一周班的時候寫申請提交，然後排班的時候就不會把你排進班裏，像白芷這樣橫加一杠，自然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聚攏過來。護士長瞅瞅她，知道她神色有異，沒有立刻反駁她，而是耐著性子問道：“你知道請假的規矩吧！進修人員一年不能超過四次假，你這剛來幾天就提出請假，且沒有任何計劃，這樣讓我很難辦！”白芷的眼淚又在眼眶裏打轉了，“護士長，我回家奔喪！”奔喪兩個字剛剛出口，大家都安靜下來。中華民族幾千年的老傳統，天大地大不如死人大，人命大過天。有人拍拍白芷的肩以是安慰，有人搬來了椅子讓白芷坐，善良的卓瑪公主甚至握著白芷的手，眼裏竟然也有了淚水。菊蘭老師也聞聲走了過來。


  護士長立馬心領神會，柔聲安慰道：“白芷，世事無常，請節哀！你的打算是～”“護士長以我們那裏的規矩是三天出殯，如果過了日子是七不出八不埋的，所以如果今晚能有票，我今晚就走，五天後回來。回來補班，您看可以嗎？”護士長知道眾怒難犯，所以慢慢環視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特別是預計要休假的人，看大家都紛紛點頭，於是護士長又望向白芷，“行，白芷，你的假，我準了，但要一定按時回來，記得要補班哦！雖說人死如燈滅，可，以守恒定律來講，她隻不過是換另一種方式存活於世，節哀吧！路上注意安全！”白芷深深一揖，“謝謝護士長！”又向大家作揖表示感謝，隨後拿出手機快速在網上訂購了飛回冰城的飛機票。


  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和白芷的耳鳴、頭痛交相呼應著。白芷望向窗外，那是厚厚的有如棉花糖般的白雲。記得小時候每次去外祖母家，外祖母總是一邊嫌棄著白芷的聲音像小叫叫，一邊從櫃子裏給白芷掏糖吃，像什麽桔子瓣兒糖，剛出品的雪麗糍，直粘牙的高粱怡，阿爾卑斯棒棒糖，大大泡泡糖，還有街邊小攤上剛出爐的好吃的棉花糖，用個巨大的塑料袋包起來。真不知外祖母是如何保存起來的，都會一股腦的給白芷。


  外祖母，您飄到哪去了？不要漂的太遠，小叫叫回來了。淚水不由自主的從白芷的眼窩裏流了出來，耳朵更疼了。


  記得外祖母會用她那長長的煙袋鍋幫白芷搶嘎拉哈——一種羊的膝蓋骨，會用殘缺不全的牙齒幫白芷嗑瓜子，會用她那雙變了形的腳走到雞窩裏給白芷摸幾個母雞剛剛下的熱乎乎的蛋，會因為自己省吃儉用攢下的十塊錢，沒能及時拿出來給孩子買好吃的而又找不見了，懊惱上十來天。會為了表哥的病而將自己陪嫁來的唯一的金戒指拿出去賣錢，這般柔軟的、慈愛的外祖母就再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