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王子的情史

  五月的天氣說話就暖和的燥熱起來,宿舍裏來了個新姐妹,正好也是做老師的,她每天拉著子晴一起找工作,不出三天,便找著了,在西單的一家培訓學校,月薪兩千。蕭遠不太喜歡發短息,他總是直接來找她。第一次他們去吃的烤魚,他叫了幾個同學,回來他跟他說,大家給她打九分。子晴心裏有些明白叫同學的意思了,無非是讓大家幫著看看罷了。和她們一起吃飯的一男一女明顯營養不良的樣子,個子小小的。倒是那個女生很喜歡子晴,一見如故的樣子,子晴今天把那頭亂糟糟的短發紮起來了,帶了一個寬寬的發卡,顯得腦門油光水滑。那女孩確很喜歡,還給子晴提建議,讓她把頭發放下來,子晴笑著說:“都怪他,我正在做頭發,他就來了,催得不行,結果就成了這樣了。”蕭遠忙賠笑:“改天我帶你再做回來。”這次會麵無疑是親切而愉快的,雙方在和諧而友好的氛圍中進行了此次對話,確立了良好的友誼關係,為今後的進一步發展奠定了貌似堅實的基礎。果然,第二天再見他一起住的同學,他的口風立刻變了:“這是我朋友。”子晴沒有主動聯係蕭遠,她覺得是你的不用守,不是你的守著也沒用,蕭遠是隔了一兩天就要過來找她吃飯,子晴要掏錢,蕭遠說:“你剛失業,才找工作,我來吧,以後經濟上有什麽難的也跟我開口,比父母要好些。”她本來是一個性格活潑的人,可是越是在意的人越是看不到真實的她,在他的麵前,她變得謹小慎微。兩個禮拜了,子晴還是很緊張,越來越緊張,她有些不能相信,她原以為是需要漫長的等待才能找到的人居然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她沒有戀愛過,手腳都好像不知道放在哪裏,隻聽他講以前的事情。過馬路的時候,他試著去抓她的手,她躲開了。他們站在三環的立交橋上,蕭遠也會開玩笑地指著好遠好遠的霓虹燈問:“你看得清嗎?看得清那是個什麽字嗎?”“你真以為我是睜眼瞎?眯起眼睛我還是可以看得清的。”每每這個時候蕭遠就會嘲笑她,還略帶欣慰地說:“幸虧我眼睛好,要不以後怎麽辦啊?”“你眼睛好是因為你沒有認真讀書,這不是一件令人驕傲的事吧!”兩個人相處的時光不算多,還算愉快,或許愉快的隻是子晴一個人。新單位很大,沒人管他們新人,子晴天天在偌大的辦公室裏,聽著別人說笑,她有點失落,雖說是個張黎一起來的,可張黎工作經驗多,一去就排了好幾個班的課,收入一下比子晴多了兩千塊,子晴目前就隻是跟著外教後麵做翻譯了。她每天想著工作的這些瑣事,說她對蕭遠上心,倒也沒怎樣,說不上心,又好像時時刻刻記掛著。美麗去橫店拍戲去了,暮煙去了非洲,她一個人轉轉悠悠的,希望趕緊過了試用期,這個新單位的好處就是,從校長到主管都不超過四十歲,所以不用擔心變態老女人找她的麻煩。有時候辦公室裏沒人,主管帶頭睡覺,有一天下午下雨,校長推門進來,睡倒一大片,校長也沒說什麽,悄悄關上門走了。大家提心吊膽了好幾天,到了周一例會,校長除了布置一周工作,居然隻字沒提全體睡覺的事情。好容易熬到了發工資,子晴把宿舍裏的全叫去吃火鍋自助,在青年政治學院裏頭,一個人十三塊錢,可以吃到撐。陳曉琴拉著小B,子晴被鄧學文拽著,張黎今天去男朋友家裏吃飯。鄧學文說:“我可有兩個月沒被請客了,你再不上班我就忘了火鍋的味道了。”陳曉琴回頭問:“王子晴欠著你的了,沒見過你這樣的,她一個月掙八百的時候你就不依不饒的讓每周請你一頓,現在兩千你是不是要讓每隔一天請一次,也不想想你多有錢,非她請的香。”小B把手搭在子晴肩上:“她呀,就要顯得她跟你比我們別人跟你好。”子晴苦笑道:“好像是她跟我的銀行卡比較好。”四個人正好一個桌子,大學裏的飯桌都跟課桌似的,長方形,放四個火鍋正好,子晴去買了兩杯可樂,兩杯雪碧,鄧學文本來要喝可樂,看到子晴的雪碧非要換過來,陳旭琴笑道:“這個人就是這麽得寸進尺。”席間小B突然問:“子晴,你最近是不是在談戀愛啊,天天出去吃晚飯,打扮的那麽漂亮?”子晴抬頭笑笑:“也不算,就是一個介紹的朋友。”“定了可請我們吃飯,讓他請。”其實蕭遠倒是說過要請宿舍的人吃飯,子晴自己讓別人請吃飯已經渾身不舒服,別說一個屋子裏的人。她跟蕭遠內心覺得很親近,他說什麽都能體諒理解,可每次吃飯必然不越朋友界限半步,如此一個月下來,反倒覺得疏遠了很多。蕭遠問子晴:“你真的沒談過?”“沒有,喜歡過一個。後來念了大學,再後來也不聯係,都想不起他長什麽樣子了,難為我以前喜歡了那麽多年,現在居然連模樣都記不得。”“我之前談過兩個,一個是中學同學,後來我上了美術學院就分了,大學談了一個,剛分了半年。剩下的都是跟你一樣,吃了幾頓飯,也沒什麽實質性的進展。”“之前的為什麽分手?”“你問的是哪一個呢?”“你願意說哪一個就說哪一個吧!”“算了,我還是主動交代吧,剩下你以後拷問我。高中談的那個呢,和我一樣是學美術的,可是我考上了她沒考上,她鬧了兩次自殺,我嚇壞了。一次是吃藥,一次是割腕,現在很久沒聯係了,上次回去聽人說已經嫁人了。大學這個,我們好了三年,本來都要談婚論嫁了,結果她生病了,我們就分開了,我離開天津來到北京也是為了躲避她。”“什麽病這麽嚴重還要分手?”“就是那種很嚴重的皮膚病,臉上手上都有的,叫白癜風。”“這病不是大病啊。”“你沒見過,臉上都有,可難看了。”子晴心裏一陣不痛快,生病就分手了。她一言不語,沒實質性的進展,言下之意,和前邊兩個都有實質性的進展了。可是她還是開玩笑地說:“你還是看重人家的長相,你們不是大學一直談著嗎?”“是啊,那年她剛進學校,我比

  她大一年,我覺得這個女生長得很不錯,就找女同學幫忙堵她,然後我問她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沒想到人家一下就答應了。畢業後我媽讓我們結婚,偏偏她得了這個病,我媽不同意,我們就分開了。她也自殺過,還是上吊,嚇死我們了。我們幾個朋友在醫院守了三天三夜。”他說起這些事語氣裏聽不出是一種什麽態度,子晴隻是覺得他不應該是這樣的態度,對於一個自己深愛的女子,至少,是應該有些悲憫的。蕭遠突然急了:“你是不是覺得特虧的慌,你一個也沒談過,你這一言不語的,讓我覺得我配不上你似的。”“沒有,我隻是覺得如果是因為這個讓你放下這個人恐怕很難,我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填住你心裏的洞。”“什麽?什麽洞?”蕭遠一把抓住子晴,她的樣子一副不關心不在乎的表情,從她的臉也看不出她此刻想的是什麽,但空氣裏那種緊張蕭遠是感覺的到的。兩個人默然走到車站,子晴突然拽了一下蕭遠:“以後我都不提了,好不好?”這是她這段時間來最親密的舉動了,蕭遠一下安了心。第二天晚上,王子晴一臉單純地跟他說:“我們做朋友吧,哥們那種,要是過了兩個月都沒有喜歡對方,就繼續做哥們。”蕭遠有些突然,這些不在他的預期之中,他明顯感覺到王子晴是個沒曾經曆過感情的女孩子,身上帶著點灑脫,又帶著點任性,可他更強烈地感覺到她是喜歡他的,不隻一點點。現在她突然這樣說,就一定不是其他女孩子的欲擒故縱,是她想清楚了以後才和自己說的。他想也沒想說:“我不同意,你想過沒有,也許兩個月以後不是我不喜歡你,而是我離不開你了,怎麽辦?”王子晴壓根沒想到蕭遠會拒絕她的提議,她雖然不曾戀愛過,卻是個被男孩子寵壞的女孩子,她沒想到他不同意,然而也沒料到他說萬一是他離不開自己。她絲毫不掩飾她的小小喜悅:“我們去吃飯吧。”蕭遠卻突然將他的初戀和大學裏的戀人統統磨叨了一遍:“我的初戀是中學的時候,一起寫生的,後來我考上美院了,她沒考上,我們就分手了,她為我自殺了兩次,第一次割脈,第二次吃藥,嚇得我很長時間不敢談戀愛了。到了大三,突然看見後來的女朋友,覺得很漂亮,讓我的學弟和學妹跟蹤了一天,最後在操場上堵住了問她願不願意和我做朋友,沒想到人家一下答應了。大學畢業本來要結婚了,她得了病,我們就分開了。我就來北京了,就碰到你了。”子晴說:“這些你不用說了,和我沒有關係。你想好了嗎?”“那我們還是做朋友吧,我沒信心堅持兩個月,也許兩個月我什麽都得到了,萬一…”“好吧,不過你要陪我看場電影,要不以後人家問我你們談戀愛都做什麽了,我不能光說吃飯吧。”晚上王子晴給家裏打電話:“媽,我不想跟他談了。他以前因為人家生病就不要人家了,我不想談了。”子晴媽媽壓根也沒相中,所以也就淡淡勸了兩句,並沒有往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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