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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病房裏,李婉貞昏睡在病床上,臉很幹淨,身上卻淤青一處緊挨一處。心疼的何麗怕吵醒女兒躲在牆角低聲抽泣,被她當做公主寵愛的女兒什麽時候挨過自己的一巴掌,現在卻被別人虐待成這個樣子。病房外,李義剛接完一通電話,電話裏的人表示了歉意,也表示會補償李婉貞。昨天在找過宗晨之後,李義給他也打了一通求助的電話,現在他真的幫上忙了,把事情查的一清二楚,還救出了自己的女兒,可李義卻謝不出口,更罵不出口。他兩眼通紅滿是血絲,宛如一隻狂犬病發作的瘋狗,知道該咬誰也不敢去咬。雖然不是食物鏈的最底層,但李義知道自己的上麵有更高層的掠食者。遊戲規則就是這樣,如果不想提前出局,那麽就要按照規則玩下去。“師父。”劉信處理完醫院的繳費事情走到李義的身邊,他知道現在他師父沒有心思回答自己的問題,但他還是要問,“為什麽從一開始都沒報警?”背對著他,李義遙望窗外五光十色的燈火,在斑斕的光中,他恍惚間看到了自己的曾經,還是一個清清白白的正直警察的曾經。那時候他想變得有錢,就像現在一樣,結果現在有錢了,他卻又懷念起從前。“師父?”劉信覺得他對此事的反映太過冷靜,不免生疑,“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做的?”李義回神,他依舊背對劉信,“生意上得罪人了吧,可能是尋私仇。算了,婉貞還隻是受了點皮肉之苦,這事你別管了。”“……”曾經他疾惡如仇,現在卻……劉信心中泛起一陣失落,他的師父真變了。轉身,李義一副風雨已經過去的模樣,拍拍劉信的肩膀,“聽我的,別管了。”這樣麵對麵對望著,劉信已經無法像從前那樣從他師父眼裏看到喜怒哀樂了,現在的他,眼睛裏全是他看不懂的東西。“劉警官?”南宮穎一副“怎麽又是你”的表情在他身後拍了他一下。劉信回頭,南宮穎錯位見到了被他擋住的李義。“你師父啊!”她眼裏有一絲絲驚訝和喜悅,像是見到相熟的老朋友。李義不認識麵前這位年輕醫生,不禁皺眉疑惑道,“你是?”南宮穎又介紹了一遍自己,然後伸手,“您好。看來那次的槍傷一點兒也沒給您的健康帶來負擔啊。”握手,李義敷衍地道謝,“托令尊的福。那個,我還有點事兒,你和劉信先聊。”話罷,他便回去了病房。望著被關嚴的病房門,劉信眼裏全是不解與擔憂。南宮穎捕捉到這絲訊息,指著病房問他,“裏麵那個女孩也姓李,是你師父的女兒?”見他沒否認,秀眉一撇,“那女孩兒傷得蠻重啊,被什麽人打的?”如果他知道就好了……劉信有點兒煩躁,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可南宮穎卻還沒要走的意思,“那人膽兒夠大的,不知道她爸爸是警察嗎?還是說,就是衝著你師父來的?是你師父以前抓過的壞人打擊報複嗎?”冷臉,劉信問,“南宮醫生這麽閑?”聽出他要趕人的意思,南宮穎也不尷尬,神經大條地哈哈一笑,“知道了,我這就救死扶傷去!不打攪你啦,拜拜!”******入秋後,天最藍陽光最明媚的一天,交通高峰時段過後,整個魏吳市安靜而祥和,好像這一陣子發生的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都落幕消散了似的。江陽回來了,臉腫得連盛菱和宗晨都認不出來了。看得心疼,盛菱心裏別著的那股勁兒散了,這一次看在他鼻青臉腫的份上,她破例,先跟他說話。撇著嘴,嘴角一抽一抽的,她說話帶著哭腔道,“你傻啊,出個差怎麽叫人給揍成這樣啊!”江陽知道她在用凶掩飾她的擔心害怕,想笑又不敢笑,臉上肌肉動一下,他就要疼得直叫喚。這個時候,酷一點最好。宗晨愧疚地看著他,什麽也沒說,但江陽已經全懂了,伸手捶他胸口一拳,然後又作出個數錢的手勢,像是在說“咱們哥倆兒用不著道歉和道謝,實在過意不去,發個大紅包吉利吉利就行。”“還錢錢錢的!”盛菱想給他一拳頭,抬手卻不忍心落下來,“你這次要是死了,存的那些錢就隻能帶去地府花了!”“噝——”終於忍不住,江陽疼也要說出口,“就是活著,我估計這輩子也見不到你溫柔的一麵了。”“想見溫柔的,你找……”話沒繼續說下去,她就鼓了腮幫子,在兩人都以為她又耍脾氣的時候,盛菱一閉眼一咬牙從背後緊緊抱住江陽,把臉埋在他結實的背上,聲音柔柔弱弱,微微顫抖地小聲說道,“嚇死我了……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雖然被她抱得渾身疼,但江陽還是忍住了。他被人打得昏死過去時,也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很後悔那天跟他吵架,後悔沒有馬上哄她和好,後悔沒能在她感冒的時候在她身邊,最後悔的是想了太多,一直不敢接受她。宗晨覺得自己瓦數太大,自覺地回房,關門前,他望了一眼對麵的那間房,眼神突然就複雜起來。從床頭櫃裏拿出那隻孤伶伶的情侶表,被陽光照耀的鉑金表帶閃閃發光,晃著躺在床上看著它發呆的人。她應該已經到望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