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文書

  雖然西海國來客啥消息都不肯透露,但他們這種優哉遊哉的態度本身也能說明很多問題。於是路嶺又開始懷疑齊耀青沒死,不然楊簡槐他們沒心情這般休閑。


  死了、沒死、死了、沒死,路嶺現在很想親手掐死這位西海國太子。當然了,這事路嶺隻能在腦子裏想想就算了,不能說出來、更不能真去實施,心裏恨得不行麵上還得作出一副很專業、很公正的樣子,每天按部就班工作著。


  四名長隨沒有路嶺這種挫敗感,管他真死假死呢,麻溜幹活、盡快回家才是正事。鑒於領頭的路嶺現在比較消極,於是長隨們發揮一定的主動性,看到什麽能有助於盡快結案的事就趕快做,這讓路嶺的心情好了許多。


  京畿府來的五個人心情或多或少的不好是因為這個翻來覆去變化多端的案子影響了他們回家的進程,而本地土著們就沒這份心情了,該幹嘛幹嘛,很多人都轉向其它案子了,安萍兒就是其中之一。她不想轉向也不行了,賈大緊緊盯著她呢。


  福陽縣縣城加上所轄村鎮,人口還是蠻多的,每天都有許多事等著捕快們去處理。於是安萍兒一清早就去了班房,想找魏頭問問近期有什麽需要她做的事嗎。


  魏頭沒在,隻有包括申鵬在內的幾個捕快在一邊吃早飯一邊閑聊天。本來安萍兒轉身想走的,但忽然在空氣中聞到了一股子很清淡的香味。


  不得不說安萍兒的鼻子是真夠靈的,能在彌散著菜包子、肉包子、綠豆粥、小鹹菜等味道的房間中聞到那一絲清淡到幾乎不存在的味道,除了她以外估計也隻有狗做到這一點了。


  這種清淡的香味是香囊的味道,是有幾種高檔的草藥和香料混合而成的。雖然福陽縣的人也有佩戴香囊的習慣,但那都是大姑娘小媳婦或者有錢人,捕快中從沒聽說誰喜歡戴香囊。


  況且這也不是普通的香囊,價格昂貴、售量少,在福陽縣本地是絕對買不到的。明明不該出現在這裏的這絲香味不但出現了,而且讓安萍兒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她微眯雙眼回想了一下,忽然記起那晚她跟蹤魏三時曾經隱隱聞到過這種味道。


  魏三來過!


  雖然此刻屋中的香味已經很清淡,但考慮到這種味道本身就淡、再加上種種食物味道的衝擊,安萍兒判斷魏三離開沒多久。安萍兒是從外麵進來的,沒看到魏三;班房隻有一個出入的門,安萍兒不可能跟他走岔路,於是安萍兒可以斷定魏三現正在班房的裏間屋。


  班房的裏間屋是魏頭的辦公室,如果魏三是來找魏頭的、而魏頭暫時不在的話,魏三有可能坐在裏間屋等待。


  安萍兒略一思量,計上心來。她沒往裏間屋走,而是直接問申鵬:“魏頭來了嗎?”


  “剛出去,長順把他叫走了。”


  “哦。”安萍兒剛才聽裏間屋一片安靜就猜到魏頭很可能不在,她這樣問申鵬隻是想挑起話頭。


  申鵬果然問安萍兒找魏頭有什麽事。


  “刑部剛剛來了一份文書,需要魏頭簽收,大人讓我來找他。”安萍兒麵不改色地胡謅八扯。


  幾個吃早飯的捕快閑著沒事就開始打聽文書裏說了什麽事。


  “我也仔細看,好像是君子堂摻和到西海國的內鬥裏了,刑部的老爺們讓咱們福陽縣仔細查君子堂與此事有關的證據呢。”安萍兒湊到眾人跟前,作出壓低聲音的架勢但其實聲音並不算太低,至少裏間屋的人仔細聽得話還是能聽到。“我看那文書的意思是說君子堂幫忙假造西海國太子遇害的樣子、幫助西海國反太子的那派人借機輔佐小皇子登基。”


  “我就說嘛,西海國的太子根本沒死。”哪裏都不缺事後諸葛亮的人。


  申鵬一臉鬱悶。“這西海國的太子要是真死了還好查一點,查屍體、查犯罪現場開。人都沒死,咱們查什麽?這個賬爺夠厲害呀,遊大人全家遇害的案子咱們都查不到呢,這個就更甭想查到東西了。”


  安萍兒很好心地提點申鵬說:“不是查賬爺,是查君子堂。”


  “什麽意思?”


  安萍兒故意左右看看,假裝透露機密給幾位捕快兄弟。“那文書上沒明說,看那上邊的意思就是君子堂的某個部門幹了這事,不是暗殺部。”


  “對呀,死人了才是暗殺部幹的,沒死人就肯定是別的部門幹的。”事後諸葛亮繼續聰明著。


  申鵬更鬱悶了。“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人又沒死,刑部是怎麽知道君子堂跟西海國的人勾結在一起的?既然他們已經知道這事了,那肯定也有證據,還讓咱們查什麽?”


  “嗤!你還真以為刑部掌握了什麽證據了?”


  申鵬詫異地看向安萍兒,等待她的說明。


  安萍兒一臉我知道很多看在關係不錯的份上我隻告訴你們的表情。“刑部來的那文書上全是空話,沒給任何線索。我估摸著根本沒這事,是上邊有人想整君子堂了這才隨便拿西海國的事當借口的。唉,也不知道君子堂得罪了哪路神仙,這今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啊?!還能這麽幹?”


  安萍兒剛想再接再勵地忽悠申鵬,那位事後諸葛亮同事已經開始教育申鵬了。“官場上就是這麽回事,殺人都用不見血的刀。前些日子不是風傳說是君子堂暗殺了西海國太子嗎?那就是鋪墊。現在眼瞅著那倒黴太子快要從犄角旮旯裏活著鑽出來了,上邊的人就改口說他們君子堂摻和人家西海國的皇權鬥爭。那句話怎麽說的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嘛。”


  申鵬還是有些不服,繼續爭辯:“這玩意查案子是講究證據的,人家君子堂如果真的啥也沒幹的話讓咱們查啥?咱們橫是不能假造點證據吧?”


  安萍兒立馬接話說:“這倒不至於。”


  申鵬鬆了一口氣。


  安萍兒繼續說:“上邊的人哪裏會信任咱們這些小嘍囉呀,萬一咱們把人家出賣了咋辦?造假證這事上邊的人肯定會找絕對信得過的自己人幹的,咱們就負責把這些假證找出來就行了,知道吧?”


  裏間屋中發出一聲輕微得幾乎聽不到的茶杯和底座的撞擊聲,顯然手握茶杯的人情緒有明顯波動,一直調動全部感官監視裏間屋情況的安萍兒立馬就做出了這一準確判斷。


  魚,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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