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知道
馬忠輕輕叩首。“太傅大人,小人日前在福溪邊祭拜的是先帝。”
“啊?”包括楊簡槐在內的一眾人等都懵了一下。
馬忠自顧自地解釋說:“小人隱瞞身份來福陽縣定居,為的是從暗中探知中州國的各種消息、報回太子殿下。為了不暴漏身份,先帝駕崩時小人雖心中萬分悲痛卻不敢公開祭拜,甚是愧疚。近日小人的身份不幸暴漏,可從另一方麵看卻也是好事,小人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祭拜先帝了。雖然時間晚了大半年,但總算是全了君民之禮。”
屋裏一片靜悄悄,所有人都在心裏罵馬忠,你兔崽子行呀,還真就讓你找到個非常合理的理由,可你知道你這一祭拜騙了全天下的人嗎?
楊簡槐的心中平穩了許多。雖然他對馬忠這種完全陌生的下人談不上信任,但他信任鐵腕丞相的眼光,既然鐵腕丞相選擇了馬忠、而且還在離世前將馬忠交給太子,楊簡槐選擇信任馬忠,相信馬忠是忠誠於太子殿下的。
但信任歸信任,楊簡槐還是派人帶著那幾個太監宮女前去認屍。在等待辨認結果的時候楊太傅也沒閑著,繼續審問馬忠,問他太子殿下在哪。結果馬忠翻來覆去就一句話,不知道。
太子殿下去哪了?不知道。
太子殿下跟誰在一起?不知道。
太子殿下什麽時候回來?不知道。
太子殿下還回來嗎?不知道。
太子殿下近段時間新結識了什麽人嗎?不知道。
太子殿下近期見了什麽故人嗎?不知道。
你叫什麽名?不知……馬忠。
楊簡槐很想把手裏的茶碗摔馬忠頭上,讓你一問三不知。
去認屍的小分隊很快就回來了,兩個太監四個宮女一致得出結論:那具焦屍不是太子殿下。其中一個近幾年都在東宮負責給太子穿衣服的小太監以父母兄弟子孫後代的性命賭咒發誓說那焦屍絕對不是太子殿下,因為他對太子殿下的肩寬臂長等數據了如指掌、分毫不差。
至此楊簡槐算是真真正正相信太子殿下還活著了,在長長鬆了一口氣後就更暴躁了,嚴厲地逼問馬忠。馬忠就好像沒發現太傅大人有心吃了他似的,依然在那堅持不知道。
深吸一口氣,楊太傅緩緩冷靜了下來。不管馬忠如何否認,楊簡槐都不相信他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哪。雖然西海國派駐中州國的暗探有不少,但能獲得太子殿下信任的不會太多,尤其是在如此敏感的時間裏,太子殿下絕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
太子殿下在被傳遇害之前曾在福陽縣住了一段時間,當時他就住在馬忠開的飛鳳旅館。這事是被許多明探暗探確認的,馬忠自己也不否認,由此證明太子殿下是信任馬忠的。既然信任,太子殿下就算因為馬忠能力不足而不能帶著他去辦事的話,也應該不會隱瞞他,況且他還很可能需要利用馬忠手中的資源去做此事呢。
總之,馬忠一定知道太子殿下現在身在何處、所做何事,那他為什麽怎麽追問都不肯說呢?
楊簡槐轉頭看了看屋中的這群人,悟了。馬忠再是小人物,他也是有著多年密探經驗的人,自然明白法不傳六耳的道理。馬忠肯定是怕一旦他道破太子殿下行蹤會給逆賊有可乘之機,可能會耽誤了太子殿下的事,甚至有可能會真的讓太子殿下遭遇不測。
輕輕敲了一下自己的頭,楊簡槐為自己因關心太子殿下安慰而忽略了保密的事表示自責,然後將馬忠帶入內室,關閉門窗、派親信四下守候。“好了,現在屋中隻有你我二人,你可以說了吧?太子殿下在哪?”
“不知道。”
“……”楊簡槐氣得胡子都快豎起來了,想著是不是應該好好表一下忠心讓馬忠明白自己是忠於太子殿下的。
馬忠沒等楊簡槐繼續問什麽,前行一步,跪在他跟前,然後變戲法似的不知從那裏掏出兩截斷箭,將斷箭高高舉起至楊太傅麵前。
“這是什麽?”
“太傅大人,月前太子殿下有事出城,在城外被人伏擊。此箭是從百丈遠處射中太子殿下肩胛的,若不是當時福陽縣有個捕快及時拽了一把的話,此箭有可能射中太子殿下的哽嗓咽喉。”
“有此事?!”楊簡槐的語氣中疑問不太重,更多的是氣憤。說實在的,他早就想到了有人企圖對太子殿下不利,不然他也不會不回都城、反而進了異國境內。
“千真萬確。事發突然而且距離太遠,殿下沒有看清是何人射出的此箭。”
楊簡槐將那支斷成兩截的箭拿在手中,翻轉著看了看。這支箭的箭杆是用硬木製成的,箭頭是由精鐵製成,這普天之下除了三駙馬以外沒人用這種箭,跟簽名也不多了。
既然是來刺殺儲君的,為什麽要用這麽特殊的箭枝?難道三駙馬不怕暴露身份嗎?答:不是什麽箭枝能用強弓射出百丈遠的,即使射出來了準頭也得不到保證。有心殺儲君的人求的是成功、是一擊必中,暴露身份這種事是次要的。要是真的讓小皇子登基了,作為小皇子的親姐夫而且是立了大功的三駙馬還真就不太怕暴露身份,若真有人膽敢為難他的話三公主可不是吃素的。
“這還用看清嗎?”楊簡槐輕聲嘟囔了一句算是呼應了馬忠先前時的話,快速思考了一下,問馬忠:“太子殿下離開前可否示下老臣該如何做?”
馬忠這回終於不再說不知道了。“殿下請太傅大人在福陽縣這裏多歇息幾天。”
楊簡槐眉頭微蹙地看著馬忠,沒說什麽,點了點頭。
西海國太傅正式開始了他在福陽縣的度假生活,雖然沒出門去遊山玩水,但聽說在國賓館中練練字、聽聽琴、下下棋,修身養性得很。馬忠自那日到了國賓館後就再也未離開,每天在太傅身邊伺候著,在老爺子練字聽琴下棋累了之後給他講講福陽縣的那些事,口才甚好。
他們的生活是滋潤了,路嶺的生活就苦逼了,坐在縣衙書房中皺眉不展。“周大人,這可都兩天了,西海國的人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那焦屍他們也派人看過了,到底是不是他家太子殿下倒是吱一聲呀。你覺得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周遠良輕歎一聲。“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