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以一種堅毅的信念走進了這所學校的大門,我期待它能改變我的未來。
很多涉及青春感情的影視作品都是從高中開始的,我想這大概是我們都在默認高中時代是被允許正常戀愛的。比如,特別火熱的《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故事就是從高中開始的。這部電影上映的時候我早已離開校園很久了。我清楚的記得我看的第一版很狂野,後來都是刪減以後的大陸版。電影裏有一個情節,沈佳宜所在班丟了班費,教導員要同學們檢舉犯罪嫌疑人,同學們都不肯,最後造了反。要知道我們初中班主任的班規就是每個星期一的大課間要交舉報信。風雨無阻!
記得初一的時候還很新鮮這樣的事情,有什麽寫什麽。張三做了什麽壞事,李四和誰打了一架等等,雞毛蒜皮的把那張紙條寫的滿滿當當,唯恐寫少了落後於人。就連我們早戀這種地下作案都是這樣被連根拔起的,不過我從來沒寫過這些內容,因為我也是作案者之一。到了初二就有感覺這樣做不是很好,具體為什麽不好也說不上來,所以每次寫的東西都是一兩個建議,到了初三,完全逆反這種形式,隻是還不覺得這是錯誤的做法,更加不會反抗,所以通通都是無事二字。我還記得,寫完了班主任會選擇重要的宣布出來作為警示。比如有一段時間我很喜歡爬樹,就像成龍電影裏演的那樣,在樹幹上手腳並用走上去,而非猴子那樣爬上去。不過我的臂力不行,從來沒有成功過,每次倒手的空隙,身子就掉了下來。就這麽件事還被寫了,寫了也就罷了,還當堂被老師點了出來,被她一頓嘲諷。那一刻我羞愧難當,無地自容,不斷的暗自咒罵是哪個挨千刀的這麽多事!其實這是書麵文字的粉飾寫法,真是的內心世界,祖宗十八代都被我罵了一個遍,這樣的小事肯定是那群死較真的八婆幹的!還有一次是上音樂課,老師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戲迷,搖頭晃腦的教我們唱臉譜。幾個愛熱鬧的男生唱的聲若洪鍾,而且也搖頭晃腦。音樂老師甚為滿意,仿佛遇見了知音,越唱越帶勁兒,那幾個學生自然而然的也跟著起勁兒,那堂音樂課效果頗佳,音樂老師更是欣喜若狂。結果下個星期一,這件事被打了小報告,幾個起哄的男生被老師一頓痛批。後來又上音樂課,那個戲迷老頭覺得意猶未盡,準備再來一次,結果無論如何也沒有之前的氣氛,原來那幾個學生放了乖,說什麽也不肯唱了,好好的一堂音樂課成了和尚唱經。音樂老師大發雷霆,斥責學生為什麽不唱!那幾個受了莫大委屈的男生如實相告,訴苦言辭中流露無奈和委屈。音樂老師不等聽完,已然火冒三丈,氣勢如虹的說,使勁唱,出了事跟你們班主任說,是我讓你們這麽唱的。好家夥,眾男生一聽,吃了某廣告產品一樣的來勁。那一堂課,音樂老師唱的真可謂知音難覓,笑傲江湖了。
我們就在這樣的反人性環境下過了三年。這三年我們把這件事奉為圭臬,要不是看了一部電影之後,我仍舊不知道我們原來錯了。
初中歲月的不堪回首讓我倍加珍惜高中時代的來之不易,雖然我的成績很差。我們的學校也不是很出彩,這可以想象。以我的爛成績能考上什麽好學校?我們學校可以說是本縣最差的一所公立學校了。其實它的本職是職教,業餘是高中。甚至它的名字就叫做職教中心!我曾跟無數人解釋我上的是一所高中,學校的的名字叫做職教中心。幾乎沒有人認可。或者以我爺爺為代表的老人們,他們根本分不清這兩者有什麽區別,也就不屑於認可。如果好學校和次學校以優秀人才為倚重點,那麽我們學校完了,我從來不曾聽說我們學校出了幾個名校大學生甚至是幾個本科大學生。
不過無所謂了,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可見當時的我有多麽幼稚。還好這種幼稚我隻持續了一年,一年之後我退學,一年半之後學校改編,學生們直接步入職高部,連個校門都沒換。
不過我的努力大家還是有目共睹的。我的曆史成績很好,被選舉為課代表,這可是真正的民選,童叟無欺,如假包換的選舉。甚至選到曆史課代表的時候連我自己都很意外中舉。賄選什麽的根本不存在,學校畢竟還是一片淨土。然而曆史課代表並沒有什麽用,我都不記得老師留過作業也就談不上收作業的威風了。我最痛心疾首的是數學科目的一落千丈,自然而然也首要把數學成績恢複到想當年的狀態。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數學已經在初二的時候就被放棄了,初三的數學題都不會,才導致中考數學試卷幾乎交了一張白卷。不過我有信心把數學成績追回來,於是我認真聽講,努力練習。可是高一的數學是由初中過渡過去的,我連初三的數學都不會,高一數學的難度對我而言可想而知,當時的情況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老師在上麵講,我在下麵聽,老師講的行雲流水,我聽的雲煙繚繞。這時候聽不懂還要繼續聽,就會想入非非。我經常走火入魔,考慮另一件大事,寫。滿腦子都是情節的畫麵,男歡女愛,妖魔鬥法,正邪對抗等等,無所不有。連我自己都清楚,這樣的狀態想恢複想當年的雄風根本不可能。為了能夠認真聽講,保持注意力集中,我跟老師提議,我要站著聽課。於是每次上數學課,我都會站著聽。甚至不影響其他同學聽課,我跟班主任提議,把我的位置調到了牆邊,這樣就不會幹擾其他同學了。
其次就是英語,我的英語成績一直很差,底子最薄弱,想要提升英語成績是最難的一件事。學習英語是我最畏懼的事情。人不應該被畏懼的事情嚇倒。於是我認真背誦英語,一大段一大段的背誦,其實我對這種大段英文根本不理解,純屬於死記硬背。每個英文詞組的下麵都用漢字來標注這個英文詞組的讀法,這種辦法,任何學生屢試不爽,自然我也不例外。
高中的生物完全就是各種核各種酸的結合,倘若真的學好了,酸奶應該做的挺好。這跟初中生物有質的區別,我記得初中生物有一節男女身體知識的入門,當然,這一課在本書發下來的第一時間已經被我們逐字逐句的仔細閱讀過,甚至引申了課外知識點。然而這一課生物老師並沒有講習,而是自習,這讓我們大失所望。順便提一句生物老師是一位女性。我以為高中的生物也會很類似,讓我們驚心動魄。沒想到它居然發生了質變,搞什麽核什麽酸的,而且那個公式連起來跟個蜂窩似的,看著都頭痛。還好我的同桌是一個很擅長生物的怪才。一般我要是聽不懂的就跟他請教,另外我的同桌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他麵相樸實,不是嘲諷,長的很像個冬瓜,皮膚黝黑,身材憨實。雖然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可是談吐之間少了那份應有的文質彬彬,他經常談論的話題就是關於農民的一切。而關於農民的一切我是不熟悉的,我覺得大部分年輕人都不會熟悉。那群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老漢們年過花甲,他們麵臨的一個重大難題就是自己的地誰來種。年輕人在外麵上班打工,輕輕鬆鬆月收入就能超越幾畝地帶來的歲入。種地又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貧窮年代,糧食匱乏,種地能夠保證活下去。如今社會富裕了,種地反而不能夠活下去。一個可悲的事實就是土地已經無人接管,然而土地所有權農民又不願意撒手,於是閑置。土地居然成了閑置商品,等待開發商的收購。我的同桌就喜歡算這樣的賬,比如,一畝小麥畝產一千斤,那就是相當於一千塊錢,可是種子化肥澆水,一連串的投資下來,幾乎掙不到錢。他每天都在算,活脫脫一副地頭莊稼漢的形象,配合他那副金絲眼鏡,貼切的符合這副嘀咕而又樸實的農民形象。我跟同桌的關係很好,也很聊的來,比如他會跟我說這樣一件事。
你有沒有覺得百靈總是瞅著這邊?
好像有吧。
你覺得他是不是在瞅著我?
好像是吧。
我覺得也像是!
然後呢?
我覺得他看上我了!
。。。。。。
我是不是該給她寫一封情書?
嗯,應該。
我該怎麽寫?你會麽?
抱歉,無能無力。
我自己來!
寫好給我看看,我給你當參謀。
百靈是我們班一個姑娘,端莊寡言。最惹人注意的是一頭秀發直抵腰際。這樣的秀發總讓我想起“待我長發及腰,少年你娶我可好”這句情話。我總是有種感覺,姑娘留長發就是心有所屬,準備嫁人了。她的模樣也算不上出眾,跟琦琦是不能比的,就是相對於萌萌來說,她也遜色不少。標準身材,不胖不瘦,個子蠻高的,也許是我的感覺,這樣的姿態隻是顯得高挑一些。由於我們班女生整體缺乏美感,百靈自然也就脫穎而出,成為諸多男生搭訕的對象。然而那個青春如火的歲月,我沒有聽說百靈和誰戀愛了。進入這所學校的學生要麽是來混日子,要麽就是腦子不開竅的,我算後者,百靈也應該是吧。畢竟我沒看到她是衝著混日子來的。高中,不談戀愛的學生少之又少,就連我那個樸實的同桌都禁不住誘惑給她寫了情書,到了高中時代,戀愛這件小事很自然。我甚至在教室裏中午自習,當然也可以午睡的時候,看到一個大方的男生坦蕩的走到第一排一個女生麵前說悄悄話,當時我正在讀曆史,對於此二人的表現已經見怪不怪了。那時他倆在自習課上傳情書,傳到某一個同學前,那個同學跟他關係不錯,隻見他身子向後一倚,雙臂交叉胸前,這樣的舉動讓那封密不見人的情書尷尬不已,然後兩個男生對視著,後者淡淡的說道:怎麽這麽磨嘰呢!直接送過去不行麽?這是兩人的玩笑,說白了就是讓他羞澀難堪。那個大方的男生一聽這話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抓起那封情書大步流星的走到女生桌前,撂下情書,腳步回轉,得意的目光注視著那個男生,意思是,真當老子怕啊!於是全班哄堂大笑。有了上次的熱鬧,他跟那個女生的戀愛也就算公之於眾了。然而見怪的是,那個家夥說著說著就開始湊近姑娘的嘴,親了起來。oh,上帝!他們做了什麽!我縱使再見怪不怪,這麽大膽的行徑還是第一次見,雖說全班都在午休,可是仍有一兩個毫無困意的學生各自忙活著自己的喜好,雖然戀愛這件事已經習以為常,但是在學校這畢竟是違反校規的大不逆,而且明目張膽的接吻,先不說他把我們這群人視為無物,這樣的做法是否越界而且毫不避諱,是恬不知恥還是肆意妄為呢?我當時可顧不上想這些,看到如此情景忙用手裏的曆史書遮住了二人的纏綿,側身以避開。可是側身過來才發現還有一個人沒睡,自然就是百靈,他趴在桌子上瞅著我們這邊。當時我們的角度不確定她是在瞅著那份纏綿還是無意間我們目光相聚。我隻知道這樣的姿勢肯定是很久了,而不是剛剛才有的動作。我突然想到了琦琦,想到了自己也是這麽瞅著琦琦發呆,甚至並不回避她的目光。我遇到了那個眼神。好了,該我慌張了,因為我不知道該瞅著那邊了,於是低頭看書。說真的我忘了我有沒有對那個眼神回應微笑,後來很多次我都遭遇了那個眼神,我也忘了有沒有對她微笑。我隻記得我當時唯一的心思就是好好讀書。所以當我同桌說起百靈的目光的時候,我深有同感,我甚至跟同桌有過一樣的思考。並且至今堅信那個眼神是在遙望著我同桌的同桌,這是個感覺。因為我遭遇那個眼神的時候看到了裏麵充滿了美好的期望,並不回避的我的目光的目光。百靈的成績在班裏前幾名,其實說排的上並不算一句誇獎,因為我的成績班內也是前幾名,我倆不相上下。可是聯想到我的初中成績,聯想到我的不堪回首的往事,這樣的成績並不讓我對百靈有好感。說句很不客氣的話,這個學校的每一個同學我都會失卻好感,因為成績好的學生不會來到這所學校。。
我的同桌當真寫了一封情書,我教他疊了一個相思葉的折紙。那個憨厚樸實的家夥哪裏有這樣的花花腸子,隻有我這種內秀還多情的人才愛幹這種事。不過我當真沒寫過幾封情書,比如萌萌應該從未收到過我的甜言蜜語,我們很直接,有啥說啥。當然不可能直接說情話。那種事隻有瓊瑤劇幹得出來,我聽著爾康和紫薇的情話渾身不自在,雞皮疙瘩掉一地!更甭提說了。有印象的情書就是給琦琦的一封。還有就是回應完小那個姑娘的情書,相思葉的疊法大概也是那時候學會的。大概是,不確定,初中的時候我學會了疊紙鶴。聽他們說疊千紙鶴源自於一個明星的故事。我沒有那種情趣,我學會疊紙鶴是看了周潤發和梁朝偉的電影《辣手神探》,被裏麵梁朝偉飾演的阿浪的孤獨和魅力深深吸引,阿浪習慣疊紙鶴,於是我也學會了疊紙鶴。我問同桌怎麽寫的?我想看看。同桌自然不允。我跟他逗趣,讓他給我講講裏麵都寫了啥。他說那哪能跟你說,萬一不成多難為情啊。禁不住我軟磨硬泡威逼利誘,他隻說裏麵就寫了幾句話,我喜歡你,或者是我看上你了,想跟你好之類的話。我忘了他有沒有買個飾品禮物啥的,我隻記得第二天他就又寫了一封書信把昨天的情書要了回來。行動之迅速,堪比公安幹警的抓捕行動。我問他為什麽要回來?他說自己感覺不到百靈瞅他了。我勸他說,百靈又沒有回信,萬一是你多想了呢。他說不是多想,等著百靈說不願意該多難為情啊。我竟無言以對。然後他真的就把情書要了回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麽完成這項工作的,至今百思不得其解。我那憨厚的同桌刷新了我一個新的認知:情書還能要回來。也許那兩天百靈好像是不再瞅著我們這邊了,可是又過了不久依然看到那一對期待的眼眸。我跟百靈就像我跟琦琦一樣,並沒有什麽交流,說話都很少。因為琦琦的微笑誘惑了我三年,這讓我藕斷絲連的念著她,所以每次遇見那眼眸我盡量避開。可是時間久了除了微笑回應一下尷尬的相遇還能有什麽更好的化解辦法麽?也許這才是琦琦微笑的原因。如果初中的時候我能想到這一點,說不定事情會有很多轉折。高一的時候我也沒想通這一點,因為我全部的心思都在學習和思考未來,兒女情長的東西絲毫不感興趣。有時會想起琦琦有時不願意想起萌萌,反正那些感情的破事一股腦的扔在了初中時代。
高中我退學的時候,也有一個女生同期內退學了,成績跟我也不分前後,她退學的時候我跟她說了我們認識以來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你不上了?她說,嗯。我忘了有沒有問過她為什麽不上了。其實問了也白問,有思想意識的人都明白在這裏上學幾乎沒有意義,更何況她也沒有我這麽認真的學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