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還魂
兩年來,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曆曆在目,她竟是把自己當作了仇人。
王蘊生想要下去找她問個清楚,花洛拚了全力將他帶離了王二老太太的屋頂,讓他平複一下自己的心情。
站在閣樓的屋頂上方可以看見前院門口的情況,二房大老爺,在王家兩房中排行第四,又稱王四老爺渴得爛醉,在下人的攙扶下,東倒西歪地向院內走去。
還沒到院門口,幾個美貌的通房便一湧而上,繼續攙扶著人向房中走去。
花洛拎著人在鄰著的房間屋頂下停下,好讓身邊之人知道他做了些什麽,說了些什麽。
“老爺,你又出去喝花酒了。你有了我們,怎麽還出去尋別人?”
“俗話說,家花哪有野花香,老爺我是去應酬去了,又不是去尋歡作樂,今兒又賺了些銀子回來,你們拿去賣珠釵。”
“這麽多。”
“我是誰,他們敢給少了嗎!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他全家滾出城。”
“老爺這麽厲害,什麽時候讓我們姐妹也過過收錢的癮。”
“不急,明年就是本老爺的第二次秋闈考試,等過了舉人,再讓長房的那個傻子給活動活動,保不齊中了同進士之後,還能有個小官做做。你們以後就是官太太,哪個敢不給你們送禮。”
“長房若是不願意,老爺可怎麽辦?”
“怎麽會不願意,我倆是兄弟,長兄就該給弟弟輔路,就算不願意,族中也會壓著他同意為止,還有母親。總之,我這官是當定了。”
“今日長房那個傻子有沒有過來?”
“老爺你還不知道,大老爺把咱老太太當親媽似的供著,今兒個老太太去觀裏添香,大老爺大正午的就在山下等著了。”
“說來也怪,大老爺兩年前從城外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對二房格外的好。”
……
一口一個傻子,王蘊生眼中冒火死死地盯著在房內作樂的王四老爺。
花洛搖搖頭,看他的目光充滿憐憫。
嘖嘖,沒一個是真心待他的。
把人拎到湖邊,此刻夜已深,到了二更天的時候,湖邊沒人,可供他發泄。
王蘊生的束縛一解除,立馬向府中跑去。跑了半天發現自己還在原地踏步,後衣領被花洛提著。“我想,你首先得弄明白自個是誰才行。”
“我是誰?我是誰跟你有什麽關係,快放開我。”對方的武功很高,他一介書生,根本無還手之力。打不過,隻能逞嘴炮。
花洛一手領著人後襟衣服,走近湖邊,把人扔進了湖中。“脾氣太暴燥不好,洗個冷水澡冷靜一下。”
王蘊生不防備被人一把扔進了湖中,在湖中不停地撲騰,伸出手向花洛求救:“救命,我不會水!”
花洛靜靜地站在湖邊,欣賞落水之人的姿態。“不會水?你從小在水邊長大,怎麽不會水呢!你好好想想,你上次下水是什麽時候,那次是不是下著大雨,有人喊你回家吃飯。”
“胡說,我從不下水。”湖裏的人漸漸掙紮無力,向下沉去。
“大哥,快回家吃飯,大伯娘正在四處找你。”
“再等大哥一會兒,馬上就來。”
“大哥你快點,回去晚了,我娘又要罵我。”
“知道了,囉嗦。”
小人兒從水中鑽出,手中拿著蓮花上了岸,腳下一滑,又從岸上哧溜了下去,另一個撐傘的人趕忙去拉,連人帶傘一塊跌進了池子。
兩人在水中撲騰來去,另一人精疲力盡,漸向湖下沉去。
最後還是尋摸過來的老嬤嬤看見兩兄弟,去叫了人抱兩兄弟上岸。
回去後兩人都得了一場大病,小的那個病沒了。
水中有光芒閃爍,那是烙在他額頭上的符篆,在水的衝擊力下,一點點的消散。王蘊生臉色痛苦地飄在水底,往昔記憶一點點湧上心間,痛苦、悔恨不斷交織在胸口。
這個世界不能用法術,但也可借助一些外物達到自己害人的目的。他額頭上的封印符篆特殊,不是此界之物,法效甚微,一點即破。花洛猜測黑影先她一步到達此界,提前布置好了一切。她看不清對方,不知對方來曆,亦不知對方的目的,對方似乎熱衷於給她添亂,讓她收拾最後的亂攤子。
跟在王蘊生身邊穿著透明色衣服的紙片人偶,早被花洛一腳踹爛,成了一張無用的廢紙,推在牆角。這眼神得有多不好,看不見這麽大個東西杵在自己眼前。
也是,紙人形象逼真,加上背後有內力深厚之人操縱,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它不是人。再者操縱紙人出現的時機,都是他孤身一人的時候。記憶被人篡改,以為自己當了阿飄許多年,別人又看不到紙人的存在,合理地認為阿飄是存在的。
花洛吐嘈一會兒,看著他恢複記憶也差不多了,就把人從水中撈出來,送回了書房。又把隨身攜帶的藥丸給人就著水服下了二顆,明天好好地待在家中休息一天,基本就沒事了。
安置好人,天已四更。花洛借著夜色掩映,回到了觀中。
王蘊生的夢起起伏伏,往前消失的記憶片斷在腦海中不斷來回閃爍。這一覺他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晚上才醒。
府中下人迫於他的餘威,不敢叫人起床。有姨娘來了幾次,俱被書房外的小廝給攔了回去。
連王老太太與大夫人也不例外。
花洛在一更時,又到了他的房中,此時的王蘊生眉間戾氣已經收斂不少。
“你感覺怎麽樣?”
“我到底是誰?”他問。
王蘊生半是迷茫半是不解。他阿飄的記憶是怎麽回事?兩年前為什麽跌了一跤,就把以前的記憶跌沒了。
“這要問你自己了,你想成為誰?”花洛還是那副夜行衣的打扮,並且還帶了另一套夜行衣。
這個問題難住了王蘊生,他誰也不想成為。
作為王蘊生,他每日裏辛苦讀書,隻是為家族謀利,現在做了官,還是得為家族著想,他欠了二房,有債就要還,扶持二房是必須的責任。
作為王蘊華,無債可還,一族的榮辱跟他沒啥關係。但在別人眼中,他早已是一個死去的人,二房老太太心知肚明,即使保持著麵上的母子關係,總有一日會揭開彼此的臉麵。
無論他怎麽選,都是一條死胡同,除非他離開王家,隱姓埋名,徹底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想想他都不甘心,自己拚命得來的一切,憑什麽要拱手讓人。
王蘊生低下頭,盯著眼前的被麵:“我不知道。”
一套夜行衣扔在他麵前,花洛避了出去。“穿上它,再跟我走一次。”
還是昨晚的順序,先去他母親的院中。
老太爺與老太太兩人在下棋,談話的內容與昨夜大致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