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另一半支持理解
秦思遠最近總是莫名地煩躁。他把原因歸結為家裏又對他催婚。
昨天下午，母親打來電話，要他無論如何都要回家晚餐，說家裏有貴客，他不能缺席。
秦思遠明白，無非又是一場變相的相親。從蘇夢琪結婚後，家裏不知上演了多少場這樣的戲。隻是不知這次父母看中的是哪個豪門世家的女兒。
臨近下班，母親又來電了，說她正好逛街逛到醫院附近，現在就在他辦公室樓下，順便等他一起。
秦思遠歎氣，所有想好的借口都派不上用場了。母親這是直接來押人了。於是，他隻得無奈地洗了手，脫了白大褂下樓。
和母親進入秦家老宅，見飯廳內除了祖父、父親及弟弟妹妹，不出意外地多了一位年輕的女子。
女子一襲白衣，長發披肩，低眉淺笑，正和祖父說著什麽。見有人來，輕輕一揚眉，秦思遠便闖進了一汪如春水的瞳仁裏。
秦思遠猛然的失神：那如水的眸子，那清淺的笑容，恍然間，猶如他的琪琪站到了麵前。
“琪琪？！”秦思遠蠕動著雙唇，呢喃不清。
“思遠，這是你楊爺爺的孫女纖陌。來，過來認識下！”秦老爺子看到長孫略顯呆滯的神情，很是滿意，愉悅地向孫子介紹來人。心想，這次人總算沒有選錯。以前，那些姑娘秦思遠看都不看別人一眼，這次他看這楊家的女兒有幾分神似蘇夢琪，讓兒媳多方了解後，覺得其家世等各方麵都還不錯，才將人帶到家裏。
“楊阡陌？”秦思遠心裏一頓，眼神立即恢複了清明。心裏暗歎：家裏找到這個楊阡陌，不知費了多少功夫哦。看來自己一直單身，確實讓家人操心了。隻是，不知這位楊阡陌又有怎樣的家世背景呢？
秦老爺子看自己的長孫微笑有禮地走近，樂嗬嗬地接著說：“阡陌可是你楊爺爺最疼愛的孫女。你楊爺爺的‘楊門製藥’，影響力越來越大啊！阡陌繼承祖業，學的是藥學。和你這當醫生的，還真是相輔相成啊！”
秦思遠暗笑：老爺子說得這麽露骨這麽直接，一定是對這姑娘本人及她的家世極為滿意，也和她以及她的家人通過氣，得到對方的默許了。隻是，素未謀麵的，這姑娘居然沒意見？
“爺爺，你孫子隻是拿手術刀的，哪能與博大精深的藥學相提並論啊？您請楊小姐做客，別亂說話嚇到人家小姑娘！”秦思遠微笑著走到老爺子身邊，對楊阡陌點點頭，拖出椅子坐下。
秦老爺子聽出了孫子言語間的拒絕，臉色沉了下來，用警告的眼神狠狠盯了秦思遠一眼。
倒是那位姑娘，仍然保持著淡雅得體的笑容，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亦仿佛什麽都與她無關，她今天隻是單純應老頭子之邀而來的客人。
秦思遠心想，這姑娘的心裏承受能力還真是蠻強大的。不知是城府深呢，還是也是和他一樣，對家人這樣的安排根本不在意不上心，隻是礙於家人的情麵不得不亮個相、露個麵？
整整一頓晚餐的時間，秦老爺子一直都致力於把話題往秦思遠和楊阡陌的身上引，秦思遠也一直儒雅溫和地笑著，完全是小輩孝順聽話的樣子，隻是，談笑間，總是能四兩撥千斤地將話題轉移到二弟身上。
那個楊阡陌，居然不著痕跡地幫著秦思遠化解種種“攻擊危機”。
所以，餐後，老爺子叫他送楊阡陌，秦思遠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楊小姐，剛才謝謝你！”秦思遠從地下車庫開車到門口，待楊阡陌上車拴好安全帶後，一邊平穩發動車子，一邊淡笑著開口言謝。
“你說的是剛才幫你說了幾句話？”楊阡陌果然是聰明人，明白秦思遠謝的是什麽。
“是的。大齡未婚難免讓家人著急。謝謝楊小姐的理解！”秦思遠悠然地看著前方，輕巧地轉動著方向盤。
“不客氣。我隻是覺得眾望所歸的事情，順其勢而行，可皆大歡喜。”楊阡陌也悠然地看著前方，話裏有話。
“是嗎？”秦思遠完全沒有想到楊阡陌會這樣說。難怪爺爺會喜歡她，不愧是豪門世家出來的聰明人，說話都如此有技巧。看來，這個楊阡陌，已經和老爺子還有自己父母統一了戰線。
“有句話說‘真理總是掌握在絕大多數人手裏’。我非常讚同這個觀點！”楊阡陌含著淡笑，轉頭看來秦思遠一眼。
“嗯，確實有一定的道理！”秦思遠接過楊阡陌的話：“不過，楊小姐，人，首先得順應自己的心，不是？”
“思遠！”楊阡陌突然直呼秦思遠的名字，並且不給秦思遠打斷她的話的機會：“不介意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吧？”
“當然。名字就是給別人稱呼的一個符號。”秦思遠當然不能說介意。
“那既然如此，你是不是也可以叫我阡陌呢？叫我楊小姐，感覺怪怪的！”楊阡陌借機提出了要求，還調皮地聳了聳肩。
“如果楊小姐不怪怨我唐突，那我恭敬不如從命！”秦思遠說著，輕蹙了下眉，覺得非常累。不覺非常懷戀那日在醫院VIP病室與寧菲交談時輕鬆自在的氣氛。
“哪會！喜歡還來不及呢！”楊阡陌似脫口而出。繼而微微含羞：“思遠，見到你，才明白爺爺為何一直讚揚你。你剛才說，人要順應自己的心。我也覺得，順心而為，人才能更灑脫！”
“可是，順應自己的心的同時，也不能勉強了別人。否則，就是桎梏，而不是灑脫了。”秦思遠保持剛才恭謙有禮的語氣，意有所指。
楊阡陌聽到秦思遠這樣說，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隨即，又掛上了剛才優雅高貴的微笑：“秦爺爺說，你全心忙於工作，連交朋友的時間也沒有呢！”
“確實是將所有的時間都放在工作上了，忙得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好在另一半支持理解！”秦思遠的語氣，溫柔極了。
楊阡陌聽到秦思遠寵溺地提到“另一半”，詫異極了。秦家人不是說他一直單身嗎？她不相信地轉頭看秦思遠，看到的是他嘴角彎起的柔和幅度和眼角溢出的柔光。
“她，她不是已經成為‘楚太太’了嗎？”楊阡陌迅速調整思緒，搜索出“蘇夢琪”這個不是秦家和自己家告知的線索。傳聞，秦思遠單身的原因，是他深深地愛著蘇夢琪。而蘇夢琪大病康複，卻嫁給了楚雲的總裁楚修能。還夫妻感情很好的樣子。
“你說琪琪？”秦思遠也回頭看了楊阡陌一眼：“我和琪琪比好朋友更勝。我的愛人不是琪琪！”秦思遠說到“我的愛人”時，眼前莫名浮現出病房小廚房裏那個粉色的身影，仿佛又看到了她提到她的愛人時那深沉的眼神。
他原想用“另一半”這個可深可淺的詞讓楊阡陌自覺止步，沒想到自然而然地說出了“我的愛人”幾個字，還浮現出寧菲的身影，而且覺得這樣說的感覺似乎還不錯。
“不是蘇夢琪？秦爺爺他們也不知道嗎？”楊阡陌臉色微變，悄悄地握緊了雙手。她原不想來秦家這樣變相相親的。自家爺爺不斷地說說秦思遠如何英俊如何出色；說“楊門製藥”現在遭遇瓶頸，若秦思遠的“濟遠醫院”施予援手，就能打破僵局；還說若能和“濟遠”長期合作，“楊門製藥”就有了結實的保障。為了楊家的事業，她不得不聽爺爺的，但也隻是計劃走走過場。誰知，見秦思遠第一眼，自己就陷進去。初見時他那輕挑著眉斜來的眼神，如同闌珊的燈火，瞬間照亮了她的心房。
拒絕了無數追求者的高傲的她，僅僅是一眼，就被秦思遠那清貴儒雅間一臉的雲淡風輕深深吸引了。此刻秦思遠在她心動之後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有些刻意地提及他的愛人，無疑在她的心上來了一記重錘。但是，她不準備就此放棄。至少，現在，秦家是認可她的。而且，隻要他們還沒結婚，她就應該有機會。從小到大，隻要是她楊阡陌想要的，還沒有說得不到的。
“我回來的時間不長。工作太忙了，還沒帶她和家裏人見麵。”秦思遠解釋著，轉了一個彎，按楊阡陌說的地址，將車穩穩停在了楊家別墅大門前。
“喔，我到家了呢！”楊阡陌臉色又掛上了得體的微笑：“謝謝你送我回來！希望有機會再見！”
楊阡陌見已經到家門口，也不多說什麽，簡單地說了再見，就優雅地下車，站到路邊，禮貌地目送秦思遠開車離去。
獨自開車的秦思遠打開車窗，讓夜風吹了進來。
楊阡陌留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在車裏，雖不難聞，但是他不習慣。
夜風吹拂，那淡淡的香味散了，他才覺得輕鬆自在下來。琪琪以前從不用香水。
寧菲好像也不用吧？那天在病室的小廚房，他就隻聞到雞湯的香味了。秦思遠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寧菲。
還是不用香水的女人讓人自在。秦思遠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就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才進門，爺爺的電話也跟進來了。
秦思遠以為匯報已經將人安全送達後，爺爺就會放過自己。沒想到爺爺在電話裏大聲斥責：“你把人送到就算了？你就不知道製造點機會多和別人接觸接觸？你這樣木魚腦袋，又挑三揀四，真就打算這樣單一輩子？你怎樣給弟妹做的榜樣？你以前是為了蘇家那丫頭。可是，不是爺爺說你，那丫頭都成家有孩子了，人家都不要你了，你幹嘛還要守著？”
“爺爺，不是這樣的！”秦思遠要辯解。
“楊家那丫頭不錯。”秦老爺子不給自己的孫子說話的機會：“這次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爺爺已經將她視為孫媳婦了！你必須得給我和她處下去！”
“爺爺.……”秦思遠無奈地呼喚，可是秦老爺子那邊卻直接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