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被她抱住(3)
他一字一字說道,“所以當媽媽賺的錢總被客人又偷又搶,決定放在我身上的時候,四歲的我拿著這錢去買了一雙昂貴的鞋,嗬,我拿她的皮肉錢去買了一雙鞋……”
很多事情,後來才懂。
後來才明白,他們母子過得有多豬狗不如。
應寒年慢慢拿開擋住自己眼睛手臂,眼裏已經全是淚光,紅得像是被血染一樣,他道,“後來我懂了,我就一直穿著那鞋,嫌小了我還是一直穿,穿到腳上磨出血泡我還是穿著,完全穿不上了,我就拿去騙一個特別單純的小孩,說那是球星小時候穿的鞋,他偷家裏的錢買下來,我就把錢賺回來了,還翻了倍,可他被家裏人打得半死。”
“好了,別說了。”
林宜聽不下去,鼻子酸得厲害。
“林宜,我應寒年就不是個好人,我不知實情,我連真正殺了我媽的人是誰都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媽恨牧家,我就要牧家付出代價!”
他紅著眼說道,字字嗜血瘋狂,“整個牧家為我媽陪葬又如何?牧家有無辜又如何?大不了將來我受報應,全還了就是!”
反正他孑然一人,無家無室,怕什麽?
千刀萬剮也不過是他一人受而已。
“別再說了。”林宜聽得難受,從石頭上離開也坐到草地上,低下身子去環住她,一手抵到他的頭下,將他抱進懷裏,纖細的手指埋入他的發間,“應寒年,你累了,好好歇一會兒。”
他靠在他的懷裏,身體僵硬,半晌才冷冰冰地道,“林宜,我這輩子都不需要你的憐憫,牧家欠我一條命,你也欠著我的,你應該感到害怕,說不定有一天我也會報複你。”
可她沒有害怕,隻覺得心疼。
“就這一會兒。”她低聲地道,牢牢地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額頭上,“等離開這裏,我就還是牧氏大房的一個私廚,什麽都不會礙著你的。”
所以,就這一會兒。
讓她抱抱他,像抱著生死街上那個迷茫痛苦到不可自拔的孩子。
“……”
應寒年不再說話了,任由她抱著。
沒人比他更知道,他有多需要這個擁抱,似一個深受驚恐之人突然吃到定心劑,她的懷抱有讓人安心的功效。
許久,她聽他低語一聲,“團團,我還是恨你。”
“……”
林宜沉默,隻是更加抱緊他。
“我真的恨你。”他閉上眼,她身上的溫暖讓他更恨。
真的恨。
他什麽都沒了,一無所有的像個乞丐,可就這樣,他也可以拿僅剩的一條命去護她。
她呢?她為什麽連一點愛都不肯施舍給他,為什麽連他的希望都不說一聲地拿走。
他應寒年活到這份上,還不夠可憐麽?
“……”
林宜咬住嘴唇,以一個有些困難的姿勢坐在草地上,很不舒服,但她還是舍不得放開他。
……
陽光是花朵最好的滋養。
花園別墅前百花盛放,香氣撲鼻,令人心曠神怡。
牧羨楓坐在陽光房一隅中看書,陽光充沛,暖洋洋的。
林宜端著下午茶走進去的時候,就看牧羨楓一手拿著書,一手研究旁邊的棋局,還有幾個西裝革履的人在報告他最新的資產動態。
大少爺身體不好,管理資產,包括公司運行大多都是專業機構去做。
“你來了。”
見到林宜,牧羨楓和熙一笑,如清風霽月,賞心悅目。
林宜將下午茶端到一旁的小桌上,她做了一塊斜三角的櫻花蛋糕,粉粉的,真花與假花相間,在陽光下更加顯得嬌嫩欲滴,難以分辨。
“你們先下去吧,這些數字我都聽膩了,還不如品一塊蛋糕來得有趣味。”牧羨楓微笑著趕人。
“是,大少爺。”
幾個人誠惶誠恐地退了下去。
牧羨楓將書放下,端起盤子優雅地嚐了一點蛋糕,細細品嚐後滿意地道,“你現在越來越了解我的口味了。”
“大少爺喜歡就好。”
林宜淡淡地說道,站到一旁,看著角落裏盛開的幾株花。
“會下棋嗎?”牧羨楓端起咖啡,閑聊地問道。
“不會。”
林宜一本正經地說謊,除了做私廚,她不想應酬任何人。
“好吧,一個人下實在有點無聊,不如我教你?”牧羨楓忽然來了興致,剛要讓林宜過來坐下,外麵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管家方銘從外麵走進來,朝牧羨楓低了低頭,“大少爺,大屋那邊將孝衣送來了,請您和大夫人試下尺寸合不合適。”
孝衣?
誰死了?
林宜疑惑,緊接著就聽牧羨楓疑慮地問道,“離奶奶的祭日還有一段時間,這麽快就送來了?”
“是,今年是老太太去世後的第三十個周年,老爺子特別重視,要求所有人必須到齊,連很多在國外的旁支都回來了,屆時全部上山為老太太掃墓,做法事、行祭禮。”管家說道。
“全部到齊。”牧羨楓坐在那裏,溫和的眼裏有著一抹思索,伸手將一顆棋子落在棋盤上,“那羨泉能出來了。”
“是的,老爺子還是器重他,時間過了,估計也就不提了。”管家道。
自從牧羨泉拿自己老婆去編排應寒年後,老爺子一氣之下不再見他,牧羨泉就隻能天天躲著,在家不敢露麵,大型會議有老爺子在,他也不能出席。
而老爺子還不準他出去娛樂,等於是半禁閉,風光無限的三少爺這一次可以說是摔得很重。
現在逢老太太祭日到了,老爺子開了金口要求全員到齊,那就等於是已經原諒三少爺。
“那羨光該不開心了,不知道他身邊的應寒年又會有什麽招呢?”牧羨楓低笑一聲,放下咖啡杯,“走吧,推我過去試衣服。”
“是,大少爺。”
方銘推著他離開。
見他們走了,林宜才上前收拾下午茶的殘局,虧她做那麽久的蛋糕,結果隻嚐兩口。
她收拾好正準備離開,一低眸就看到牧羨楓留下的棋局,是圍棋,黑白棋子已成水火之勢,劍拔弩張,不殺不行。
可牧羨楓卻將蛋糕上的一瓣真櫻花放到棋局上,離黑白子遠遠的。
這什麽意思?
是雲淡風輕還是隔岸觀火?
林宜蹙眉,她總覺得牧羨楓不像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她忽然覺得自己來帝城是對的,至少她可以幫忙盯著這位牧家的大少爺。
老太太的祭日……
林宜怔住,她想起來了,上一世她看的新聞中就提過牧老太太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