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來聽聽就來聽聽。
半個時後,飄窗外浮動的汽車尾燈逐漸稀少起來,似是而非的孩吵鬧聲也在不知不覺中歸於了平靜,我跟陳一分的故事總算是講完了。
薑北笙從神思困頓中艱難的動了動脖子,右手略顯遲鈍的抬起,又略顯遲鈍的落到了後頸處。我斜靠在飄窗的靠枕上,如果簡單以方位來概括的話,此時此刻的我們,好比一個靠在床頭,一個依在床尾,又因高度、平行水麵的不同,沒費多少眼力,我就看明白他正手法嫻熟的對後頸進行拿捏。
不禁計較的蹙起眉頭:“你的體力也太不支了吧,聽個故事都能聽累。”言外之意,不是本姑娘故事講得不好,是他體子太虛。
對麵的人隱隱約約似在發笑,等我尖起眼睛仔細去看時,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他哪是發笑,明明就是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一聲長歎從兩片薄薄的嘴唇中柔若無骨的飄了出來。
“很抱歉,我也是第一次聽人講話聽到累困。”他謙虛得有點過分,反倒顯得歉意不足,譏諷有餘:“主要是我沒想到,你會把你和你同事的過去講得如此繁冗又索然無味。一時之間,讓我有點吃不準,你對這個叫陳歐的男同事到底是愛進心坎上還是恨入骨子裏?”
果然不能指望狗嘴吐出象牙的事。
薑北笙的反問,讓我比遭雷劈更要震驚,隻感一陣頭重腳輕,人就從飄窗上翻了下去。幸好這窗台子隻有半截椅子高,否則,還真不知要摔出個什麽好歹來。
等我齜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重新坐上飄窗,始作俑者卻在對麵揚嘴大笑。
“他都這樣算計我了,我……我……”當著薑北笙的麵出這種醜,甭提我多懊惱,更遺憾的是,雷劈的餘威仍在,神經末梢仍在失控中,語言係統支支吾吾,愣是沒將“我怎麽可能會愛上陳一分”這麽一句簡單的話講出口。
“還沒問題,”某人冷冷一笑:“都結巴成這樣了。”
我急火攻心,竟讓失控的神經末梢打通了:“還不是讓你氣的?”嘴巴一利索,我也不是吃素的:“你知道陳一分是個怎樣的人嗎?我活膩了,喜歡他?”
“教授的兒子,”煽風點火的人不露神色的橫來一眼:“再壞,又能壞到哪去?”
“他不壞,他是基因突變。”我嘴巴一撇,薑北笙悶聲一笑:“怎麽個……突變法?”
我立刻擺出十根手指,一個一個彎著數過去:“遊手好閑,吊兒郎當,不務正業,虛度年華,鬥雞走狗,無所事事,坑蒙拐騙,消極怠工,欺上瞞下……”
比起女人吃醋,男人的醋,都有著自相矛盾的一麵。譬如薑北笙。前一刻還在抱怨我講故事講得太磨嘰,害他身心倦怠,疲憊不堪;後一刻卻對我喋喋不休式的詆毀陳一分其人其事的累述,聽得津津有味。
最後還意猶未盡的笑了笑:“你既然知道這個男人一無是處,以後離他遠點。”
蛤?!這句話怎麽聽著有點……
我忸怩的望了望薑北笙,他坦然的笑了笑,眼光飛快的掃了一眼牆上的掛鍾:“你明去上班嗎?”
我點點頭,目光上移,同樣朝著掛鍾掃了一眼:十一點五十六。臉立刻焉了下來。
“時間不早了,我長話短。”薑北笙瞟了我一眼,語速明顯加快許多:“陳歐今特意跑來告訴你,他不是大領導的人,也不是莫經理的人,至於他是誰的人,他現在還不能,卻希望你信任他加入他的陣營,對嗎?”
想到明還要早起,我不得不心無旁騖的集中精神:“據我所知,企業內部的確不止大領導和莫經理兩派人馬。隻是因為其他派係力量弱,不足以與大領導或是莫經理相抗衡,才會一直被人忽略。現在想想,真是可怕。”
“可怕什麽?”薑北笙吃吃一笑:“就因為他威脅你?”
“這還不夠嗎?”一想到今下午陳一分那番開門見山的辭,我又開始瑟瑟發抖了:“以朋友相待十二年的人,要求你給他做內應,遭你嚴詞拒絕後,他立馬卸去偽裝,威脅你要是不同意,就端了你的飯碗。這麽狠毒的恐嚇,換做是你,你不害怕?”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這個問題沒有很快得到薑北笙的回複,隻見他表情微妙的停滯了片刻,片刻之後,才將嘴角那抹甜蜜悄悄隱去,十分平靜道:“如果片麵去想,害怕是一種情理當中的表現方式。我隻能,陳歐對你的智商有所誤解,他高估了你。”
我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我是找你商量,不是求你一言不合就對我人身攻擊,麻煩你直言不諱痛快點行嗎?”眼尾吊起一抹不屑。
薑北笙垂眉淺笑:“你的同事張盛不是跟你過嗎?這是她最後的機會。”沒有理會我的挖苦。
他不理會,我也大度的不再計較:“這是我另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方。”歎了口氣:“從正常人的思維去考慮,最後的機會,不得應該選擇勝券更大的那一方嗎?可從目前的形勢來看,陳一分的靠山肯定不如莫經理或大領導,她為什麽還將賭注押在陳一分身上呢?難道是因為蘇芯?”我靈光一閃:“對對對,肯定是這樣。”
“蘇芯跟我一樣,這是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她會成為你們企業的客商,全靠莫佳牽橋搭線。莫佳跟誰親近,是誰的人,我們都很清楚。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薑北笙一副被打敗的神情,委婉的笑道。
也是,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那陳一分為什麽會替蘇芯傳話?”雖然已經清楚這個可能是不存在的,但我不想被某人看扁,帶著垂死掙紮的心理,不依不饒的問道。
“如果直接替蘇芯傳話的人是張盛,確實值得懷疑。但陳歐,還真不值得懷疑。”我不解的蹙了蹙眉,薑北笙挑起眼皮,神情寡淡的笑道:“你忘了,陳歐是司機。”語氣無奈又祥和。
我拍了拍腦門,恍然大悟:“蘇芯是貴客,出入陪同她的都是上層高官,唯一可以接觸到的平民,隻有司機。雖陳一分不給領導出車,但不代表他不給貴客出車。這麽簡單的道理,我竟一直沒有想明白,哎,我這智商果然感人。”自嘲中,瞟了瞟薑北笙,委屈兮兮的認了命:“你想笑就笑吧。”
薑北笙果然不客氣的笑了起來:“現在蘇芯被排除了,你有另想到張盛選擇陳歐的原因嗎?”
我憋足勁想了半,最後漲紅著臉搖搖頭:“派係太多,一時半會我還真拿不準她是怎麽想的。”
“你還真是顆洋蔥腦袋。”薑北笙將床單上的書好心收到枕頭旁,搖頭晃腦:“答案,你明明就碰觸過。”
碰觸過……答案……
我糾結的將兩道眉毛擰成一根繩:我怎麽不記得有發生過這種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