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給薑北笙撥了一個電話。
無人接聽。
幸好我是一個鍥而不舍的姑娘。一個不接，我一口氣撥了好幾個。等到第四個，終於是接了。
我氣得在門衛室當場發了飆：“你別告訴我，你不接我前三個電話，是因為我沒接你的三個電話？”
“你可以不接我電話，我為什麽就非得接你電話？”
“我……我要的是正事……”
“我也沒心思跟你風花雪月。”
菜菜子過，女人無傷大雅的氣是情趣，撕破臉的氣是個性。可若是這種情趣與個性出現在一個男人身上時，那就真的隻是肚雞腸。
與一個肚雞腸的男人計較，除非你有肌肉和拳頭，否則，吃虧的往往是女人。
我咬了咬牙：“你知道白慕言要給我家裝修的事嗎？”
“知道。”
“你同意的？”
“他是你同意的。”
“我……我什麽時候同意的？”
“就在我給你打電話，你故意不接的時候。”
這種半句不肯吃虧的對話模式，令我氣結到啞口無聲。
保安大叔見我麵色不對，趕緊舉起裝修申請表微微一笑：“家和萬事興，有話好好。”
我將嘴角機械的扯了扯，扯出一絲苦笑，溫和的從保安大叔手上接過申請表，胡亂往挎包一塞，匆匆出了門衛室。在前庭拐角處撿了個無人過往的空地，一腔火氣再也抑製不住的衝著電話憤懣囔囔：“薑北笙，作為新婚第一的禮物，我給你一個忠告：女人不接電話，隻有一個可能，她十分抗拒且排斥打電話的那個人，而非那個人所要講的事。”
一聲悶笑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那現在我是不是應該將這通電話馬上掛斷？”
“比起掛斷電話，我覺得你更應該解釋一下白慕言的行為。”
“白慕言要結婚了。我借住的那間房，他決定收回去，因為他的新婚妻子需要一個寬敞又華麗的衣帽間。為了彌補你將提前一個月接納我住進你家的損失，他私做主張要送你一套裝修。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同意，可他非你同意了，讓我告訴他你家的樓牌號……”
“我同意了，卻不告訴他樓牌號？你覺得這合乎常理嗎？”
“不合乎常理，所以我打了三個電話跟你確認，誰知道你會自作多情，誤以為我要跟你談情愛。呃，好吧，既然你送了我一份新婚禮物，那我也不能白拿。我就禮尚往來也送你一個忠告：伍柒，你丈夫對你真的真的沒有半點意思，以後記得乖乖接他的電話，因為他要正事。”
我曾經在一本既教男人如何對付女人，又告訴女人如何討伐男人的書上，看到過這樣一句話：無論你在一輩子的夫妻之戰中，有過多少不堪的敗績，都請謹記，最後的勝利隻屬於成功將對方氣死的你。
薑北笙，莫非也看過那本書？
我兩眼望了望上的烏雲：“謝謝你的禮物。虛情假意的話完了，咱們就言歸正傳吧。根據協議規定，你提前一個月住進我家，這是明目張膽的違約。對於這種行為，我們如果不嚴肅處理，勢必將導致協議走向失效的局麵。我相信你一定跟我一樣，非常不情願看到那樣的局麵出現。對吧？”
“所以呢？”
“你得沒錯，我們之間毫無感情可談，真正還可以坐下來談一談的，也就隻剩金錢。我這個人，菩薩心腸，知道你目前沒有半毛錢積蓄，唯有一個一萬六的月租。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會獅子大張口要求你一次性補償我百八十萬。我量力而行，也就提個在每月叁仟家用的基礎上，再加一個兩千的按揭房貸款這點要求。至於白慕言的裝修，你應該清楚，我絕非貪婪這徒，肯定是要堅決予以抵製的。呃，請問您意下如何，薑先生？”
“我很高興，伍姐隻是算計我的錢，不是我的人。成交。”
我一愣，這一仗打下來，我怎麽感覺輸的還是我？
兩之後，我打包行李北上。
憨豆老爸將我送到機場，我拎著箱子走得飛快，原是想讓他別再送了，可他到底還是跟了上來。
“我一個人可以，你回去吧。”
我委婉道。
憨豆老爸大嘴一笑：“我回去也是聽你媽嘮叨，還不如在這陪我女兒開心。”
菜菜子確實愛嘮叨，但她絕非更年期婦女那種人見人厭失去理智的嘮叨。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聰明的女人，嘮叨起來也有著針對性、攻擊性、目的性的三性原則。我二十五歲之前，她將三性原則用在憨豆老爸身上；二十五歲之後，一切就像一場沒完沒了的接力賽，憨豆老爸被我頂替下了場。
十年艱辛，我終於明白，有趣的生活，就是把無數的嘮叨放在陽光下曬出七彩泡泡；無趣的生活，則是將陽光下的七彩泡泡搓成無數的嘮叨。一切全在於你怎麽看。
憨豆老爸蹩腳且蒙不了人的謊話，打我十歲起就再沒上當受騙過。
吐了口氣：“你有什麽可嘮叨的？”
憨豆老爸嗬嗬一笑。
我買的機票是上午十點二十分，眼下九點差五分，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將近一個半鍾頭，我耷拉著臉，推著行李箱在空曠的候機大廳選了個安靜的位置坐下。憨豆老爸乖巧的坐在我身側。
“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這是憨豆先生與人談心之前必用的語調。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老爸，你女兒像很辛苦的樣子嗎？”
“我的女兒我知道。”憨豆老爸用他長滿繭子的手在我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長大了。”
我順勢將頭往他肩頭一靠：“爸，你想什麽就吧。”
憨豆老爸又是嗬嗬一笑。
“柒柒，爸爸媽媽現在是很希望你盡快成家。這是因為爸爸媽媽已經老了，以後，還會更老，老到連做飯洗衣服這種事都要你照顧，你一個人，該有多辛苦。而且我們也害怕，等到日後你老了，誰來照顧你的老？所以，想你結婚生子，想你老有所依。可即算是這樣，爸爸也要告訴你，你是一個女孩子，你應該嫁給一個對你好的人，而不是一個人。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陳正，我會跟你舅媽，讓她回了人家的信。至於這個薑，他要是做不到對你好，那就是情分不夠，算了吧。女兒吖，你要記住，你等了這麽久，不是為了等著把自己胡亂嫁掉，你要等的，是幸福。這既是我的意思，也是你媽媽的意思。不要勉強。”
我揉了揉眼睛：“有砂子，討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