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來人
又過了有五日，金陵城裏終於來了人。
這幾日裏，佟佳言的身體已經漸漸恢複如常。
她不再如從前那般，喜歡整日待在房裏不出去。而是會在清晨太陽還未爬起的時候帶著青桔、綠蕪踩著露水出門，去往牛家村的後山采摘草藥。
回來的時候，還會經過張家醫館，購買一些簡單的藥材和藥具。
行為舉止，像是變了一個人。
對於她的改變，兩個丫鬟選擇了欣喜接受，當然也有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佟佳言如今已經鮮少會讓趙嬤嬤在跟前伺候，趙嬤嬤幾次都想問她在屋裏做什麽，佟佳言隻道是她在書上瞧見一個有趣的方子，動手做著好玩罷了。
趙嬤嬤雖心有奇怪，卻也毫無頭緒可抓，隻得暫時按下疑問，隻是更加仔細地留意起她的一舉一動。
青桔對此憤憤不平。
佟佳言卻隻是笑笑，並不在意。
……
這日，午時剛過，大道上一輛馬車遠遠朝別莊駛來。
“小姐，小姐，府裏來人了，府裏來人了！”
青桔蹦蹦跳跳地從外麵跑了進來，渾身喜氣洋洋，歡快的像是一隻百靈鳥，興奮地站在佟佳言麵前說個不停。
“奴婢剛從河邊洗衣服回來的時候，遠遠兒地看見路上有兩輛馬車似乎朝我們莊子這邊駛了過來。奴婢心裏好奇，想看看是誰家的馬車，就停了下來瞧了一眼。小姐，您猜結果怎麽著？”
佟佳言淡笑不語。
綠蕪倒是瞪了她一眼：“別賣關子了，你快說吧，這次來的是誰？”
青桔就盯著綠蕪壞壞地笑：“嘿嘿，你肯定猜不著。”
綠蕪一扭身子，不看她：“不說拉倒。”
青桔就笑嗬嗬地道：“是你哥。”
“我哥？”綠蕪驚訝地轉過身，“他怎麽會來？”
不是她不想哥哥來，而是因為哥哥在佟府也不過是個跟車的小廝，年齡閱曆都不夠看。而馬房裏趕車的車夫有好幾個，怎麽想這樣一件差事府裏就算派人也不會點到他名才是。
“那我就不知道了。”青桔搖搖頭，繼續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裏，“小姐您說，他們是不是知道我們這次來別莊帶得東西不多，所以特意來給我們送東西來了？”
青桔兩眼發亮，一心幻想著吉祥後麵那一車肯定裝得都是給她們的吃的跟用的，壓根就沒想到要回去的事。
綠蕪差點摔倒。
“你能不能盼著一點小姐好？！”她忍不住撫額說道。
不想著趕緊讓小姐回金陵，卻想著繼續在別莊住下去，真不知她這個腦子是怎麽長得，怎麽和常人的想法差的這般多。
“我怎麽沒有盼著小姐好了？”青桔覺得莫名其妙，委屈巴巴地朝佟佳言看去。
“你若是想著小姐好怎麽不盼著來人是接小姐回去的？”綠蕪氣她不爭氣，一點一點地給她說道理，“咱們小姐可是佟家三房正正經經的嫡出大小姐，若是一直這麽沒名沒分地在鄉下別莊裏住著，時間久了，你當外人會是怎麽想？”
這話原本她也同青桔說起過一次，隻是那次她說得較隱晦，沒曾想青桔壓根就沒聽進去。
“外人隻會當是咱們小姐德行有虧，或者失了家裏的寵，才會好好的小姐被趕到別莊去住。一個在家就失了寵的小姐，外人看了，會如何想？”
“再者，金陵閨秀那麽多，時間久了，誰還會想起佟家原來還有個七小姐？”
說到這裏，綠蕪憂心地看了一眼佟佳言。
佟佳言抬起頭，微微一歪，朝她溫和地笑笑。
綠蕪臉一紅，抿了抿嘴，索性一鼓作氣地嚇唬青桔道：“等到咱們小姐到了年紀該說親時，外人隻要一打聽，知道咱們小姐曾被罰來別莊，那些想要說親的人家還會對咱們小姐有何好印象嗎？”
青桔聽得一愣一愣，被嚇得嘴巴都張成了“啊”型：“我、我沒想到那麽多……”她隻是覺得在別莊住比在家裏住自由，而且小姐的身體漸好，她明顯能感覺到小姐的心情也比在家開朗的多，所以才有點舍不得走而已。
知道自己思慮不周，青桔小心討好地拉了拉綠蕪的袖子：“好綠蕪，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這麽想法簡單了。真的！我保證！你別凶我了……”尾音漸弱，聽起來可憐巴巴的。
綠蕪恨鐵不成鋼地戳了一下她額頭：“你呀！真快被你氣死啦！”
青桔“哎呦”一聲，手捂著額頭又嗬嗬笑著去蹭她的肩。
佟佳言就放了手中拿著的藥杵。
“幫我換件衣服吧。”
門外正好有人聲響起。
趙嬤嬤響亮的聲音“誒”了一聲，迎了出去。
……
佟家這次派來的一共有三人。
兩個車夫，一個是綠蕪的哥哥吉祥，另一個則是個皮膚黝黑，三十多歲的男人，叫馬廣。
第三人則是在佟老太太院裏當值的老人——桂嬤嬤。
桂嬤嬤算是三人裏頭的主事人，一下馬車，先和老相識趙嬤嬤手拉著手地閑聊了兩句客套話，等著吉祥和馬廣將馬車拴好停好後，才朝正房看了兩眼道：“七小姐可是醒著的吧？”
這會兒午食剛過去沒多久，桂嬤嬤見正房裏頭一點動靜也沒有，正猜測佟佳言是不是睡著了。
趙嬤嬤搖頭道：“醒著呢，就在屋裏，和兩個丫鬟也不知在忙什麽。”朝正房神神秘秘瞥了兩眼，話語裏藏著怨氣。
桂嬤嬤倍感詫異地看了趙嬤嬤一眼：“那怎麽不是你在裏麵伺候主子，倒出來迎我來了？”
趙嬤嬤就歎了一口氣道：“唉，你是不知道，七小姐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我如今已成了她麵前最不得臉的那個了。老姐姐你行行好，回去便幫我跟老太太求個恩典，換了我去別處當差罷。省得我在這裏礙著她們的眼。”
“瞧你這話說得！”桂嬤嬤拍了趙嬤嬤手背一下，“你可是七小姐的乳娘，若比得臉，在七小姐這還有誰能比得過你去？好好伺候七小姐，方是正理兒。有什麽誤會，解開就是了。”又四下瞧瞧，壓低了聲音湊近道，“你當我這回是為什麽來？”
“為什麽？”趙嬤嬤也壓低著聲問道。
“三老爺一家要回來了。”桂嬤嬤給了趙嬤嬤一個眼色。
“這麽突然？”趙嬤嬤驚訝道。
桂嬤嬤朝她搖搖頭，暗示她現在不適合多說這些話，方才直起身子，朗聲道：“既然七小姐醒著，那趙嬤嬤快領我們去給七小姐請安吧。”
一行人便跟著趙嬤嬤去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