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獠牙
“既然孫嶽已到，便喚他上來吧！”
孫瑾聞言，躬身退了下去。不久，便領著一穿著深色袍服，體態修長的青年男子進來。
此人下巴較之平視微抬了些，步伐跨度大，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意氣風發與自傲。進門，眼睛一掃，便對著嬴睿的方向俯下身去，“江北孫嶽，見過親王殿下。”
“嗯。”嬴睿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漫不經心的打量麵前男子。
似乎有些驚訝嬴睿的態度，男子的頭微微抬起來了些，眼瞳微縮，似在用眼睛餘光打探著什麽。
嬴睿沒有說話，隻是把玩著手中鎮紙，仿佛把玩鎮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一般。
滲人的死寂漸漸漫了上來，籠罩著室內。
慢慢的，也不知道這男子想到了什麽，額頭漸漸滲出些汗水來。也沒敢抬手去擦，隻是有些狼狽的眨著眼，想要避免汗水滴入眼中。
“起吧。”
帶著絲絲沙啞，有些慵懶的聲音傳來，孫嶽這才小心翼翼的偷偷擦了擦額上的汗水，站起身來。
起先他剛進門，就感覺門內氣機有些不同。再偷偷看了看四周，昨日傍晚在街上‘偶遇’的陳大人也在。
昨日這陳大人，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很圓滑，很好打交道的樣子。現下卻不知是在其主麵前的緣故，還是遇到什麽事，感覺冷酷許多。看過來時，甚至給人一種被開柵饑餓猛獸死死盯住般的錯覺。
這，是受了什麽刺激了？
感覺有些不妙啊！
按說自家作為康親王封地第一家如此徹底投誠的世家，理應得到優待才是。這才進門，康親王的態度可一點也不像要優待孫家的樣子。總不能說康親王當真狂妄到完全看不起孫家，也對世家是否投誠，完全不介意吧？
難道有什麽不利孫家的情報，被康親王給發現了？
心中有些煩嘀咕。孫嶽感覺自己好像更緊張了。
腦中轉過好些念頭，發現四周依舊安靜著。孫嶽陡然清醒，這是應該等著自己說話，於是恭敬再次拜下，“久聞寧安郡在殿下治理下，政治清明，繁榮昌盛。此次陛下英明，將江北五縣歸於殿下，五縣上下無不彈冠相慶、翹首以待。”
寧安郡！？這就是殿下以前說的，撞槍口上？想著就要‘被’動蕩的寧安郡，一旁案幾後的陳青看向孫嶽的眼中，閃過些許憐憫。
“哦？是這樣的？”嬴睿放下鎮紙，似笑非笑，“這周王兩家，也翹首以待？”
“殿下。”似乎就等著嬴睿詢問此事，孫嶽麵上不動聲色，語氣卻有些微急促，“雲蘿縣屬下樵民前些時日在霧井山中發現中型褐晶礦。因行事不密，被周王兩家得知。孫家為保褐晶礦，為將褐晶礦完整獻給殿下，不得不與周王兩家虛以委蛇。”
褐晶礦？這是增大投效籌碼？嬴睿手指輕叩桌麵，鳳眼微眯，“那現下，這周王兩家，你認為應該怎麽處理？”
‘處理’二字一出，孫嶽眼瞳一縮，不由自主抬眼看了上方案幾後，看不出神情的康親王一眼。隨後趕緊將視線收了回來，“在下以為，待殿下麾下將褐晶礦收回後，不用殿下煩心。原本此事便是孫家行事不密引起，自然不能再一錯再錯的讓殿下煩心。孫家上下，願為殿下馬前卒，掃清屏障，以效犬馬之勞。”
說完，孫嶽自袖中取出絹布做的本子，恭敬舉於頭頂，再次深深拜下。
嬴睿側頭看了身側孫瑾一眼。孫瑾領會，三兩步來到孫嶽麵前，接過絹布，展開查驗一番，合上回到嬴睿身邊，將絹布恭敬交到嬴睿手中。
嬴睿輕輕展開手中絹布，掃眼一看，便合上丟案幾上。
原本她還以為書寫著什麽秘密做投誠用，卻不想是很沒新意的大禮禮單。
不過話說回來，這大禮單就價值上來看，便算得上很有心。現下大概朝中很多官員都可以猜到，自己這個手中捏了兩支軍隊的康親王，現在屬於比較缺錢的狀態。
這孫家，挺有錢啊！嬴睿再次拿起書案上鎮紙，手指輕輕摩挲鎮紙虎頭那滿口利齒的大嘴。
“皇族代天牧民，世家代皇族牧民。牧民！始終是需要你們世家子的。”嬴睿說到‘牧民’二字上，加重讀音，卻見下方孫嶽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為何那兩字上會加重讀音，心中不免歎息一聲，話語一轉，“雖需要，但早來晚來、功勞大功勞小，都是有區別的。”
“殿下放心。孫家絕對不負厚望！”孫嶽滿麵堅定的保證道。
“好！那本王就等著你孫家的好消息！”嬴睿笑道，語帶鼓勵。
一旁孫瑾上前，在嬴睿的耳邊說著什麽。
嬴睿聆聽片刻，抬頭對孫嶽說道，“去忙吧！希望幾天後，就能聽到關於你孫家的好消息。”
孫嶽拜謝，恭敬退出。
待見孫嶽離開，嬴睿嗤笑一聲，“絕不彎腰侍權貴的孫光耀孫嶽，便是這德行。”將手中活靈活現的下山虎鎮紙往桌上一丟，對陳青說道，“現下倒是可以確定這是棄子。可以肯定，這些世家，絕對在搞大事情！”
“這是把本王當作與皇族博弈的前頭堡。”嬴睿氣極反笑，“沒掀棋盤的能力，又搞不清狀況，這是欺負本王年幼勢力不夠強是吧！”
“孫瑾，去收拾收拾！咱們回北郊大營，去罪域城。寧國公世子那幾個要問，就說本王去勘察，以便往後虎賁軍換防。明日上朝，本王就同父皇稟明。”
惹不起還躲不起？就算躲不起，也能拖拖時間，惡心惡心那些拿自己當棋子的。再陰謀，也謀不到罪域城那邊去。說不定拖著拖著，那些人忍不住等不了自己做這個筏子，先動手什麽的……嬴睿心頭美美的想著。
“殿下，前幾日便定下的，今日下午召見周，公子召墨。下午可需要推掉？”孫瑾問道。
“不必。他不是遞了好些拜帖？雖然決定見他，是聽了張相那老狐狸的蠱惑。但這已經決定要通過北郊大營那邊去罪域城，見或不見，並無大礙。既然決定改方式，這上麵這些，好多都不再需要本王親自處理。閑暇下來，見見也無妨。正好看看，能不能看出張相蠱惑本王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