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聚財
洋人與參與第一次鴉片貿易的中國人獲利頗豐，那些個原本處於觀望中的人，也終於是按耐不住性子，紛紛投錢或走利，入了這“光明事件”中去。
徐世昌被殺，上邊兒有人想按下來，可無奈本事不足，兩月後，還是被人查出了端倪。
此次赴南京的官兒多是多了，但也是魚龍混雜，辨不出誰好誰壞，或者說是誰依洋人這一方，誰立皇上這一麵兒。
鴉片貿易獲利多，可分險也大，除了被這滿清統治者察覺，還要提防海上其他貿易的。
指不定，有些船外邊兒瞧著是艘商船，可裏麵兒蹲著的，全是些強徒、海盜一類家夥。
這次史蒂夫的商船便就遭遇了海盜襲擊。
雖然說那些搶劫的連著他們的船兒渣，一起沉到了海底兒。
可他們的損失卻也頗重，足足壞了兩艘商船。
船沒沉，可船艙進了水，那放在艙裏的鴉片全被沁濕，在加上海上悶熱的天氣一烘，算是全壞了。
洋人愁眉苦臉，這些南京做官的也不好過，一個個提心吊膽，畢竟，那上麵兒派下的第二波官員裏，有許多都是他們不熟悉的。
“你說說怎麽辦！早知道便就不該殺了那徐世昌，他沒查出什麽，便就該放他走，不讓，如今也不至於惹出這些個麻煩事兒來！”
梁府，一房，四五人，幾杆鴉片煙叭叭噠砸出響聲兒來。
“付禹安，你可別以為你說了這話，殺那徐世昌便就無你的責任了，當初不曉得誰人最為積極，說殺了那徐世昌，留了空位，自己便好爬上去頂替。如今出了事，倒也溜的快！”
另外一人指著最先發話的付禹安大罵著。
這房，這兩人，一如那街邊，二如那為了一二枚銅錢臭臉互罵的潑婦。
“罵！繼續罵！若是將那上麵派下來的人罵得回去，我陪著你們罵，若是罵不回去，那就給我做著，想辦法解決此事！”
梁司賦開了口，終言到底的主謀，是他，其餘人，也隻算得上個幫凶。
“是你言殺了徐世昌，此後便會太平，你說那洋人……”
“我言，皆是我言，可你們為何要聽？為何要從？我逼爾等？”
他笑了聲，微微笑著，未曾露出滿口的黃牙來。
“錢怎會這般好拿，這洋人的錢，更是一個燙手山芋，你接過，就要想著被燙傷皮的險，若這個覺悟都沒有，賺得再多，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他想到了自己最初做官時的想法，救黎民，濟蒼生。
如今在官場摸爬滾打這般多些年，那念想早就不知曉被丟到了何處去，如今大難臨頭時，竟然又浮現在了自個兒腦海裏。
你說。
究竟可不可笑？
“如今上了洋人船，想要再下去，怕不是那麽容易，先去與那洋人商量商量，畢竟，我們倒了，那洋人也不好過。”
花無百日紅，人無年年盛，該倒黴運時，你躲，也是躲不過的，倒不如上山去，拜拜菩薩，尋求安慰。
人再走時，不似第一次離開時那般趾高氣昂的模樣，一個個的縮著腦袋，用袖掩麵，生怕別人瞧出自己模樣來。
“唉。”
梁司賦歎了一聲，也不知是他近來歎的多少聲氣兒了。
……
“船損兩艘，鴉片總共損失一百五十擔，至於火藥、燃煤等消耗，少爺還要我繼續說嗎？”
威爾.金翻著賬單，聆聽著身旁那人對著自己的匯報。
兩月，腳傷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可心傷，卻又不知裂開了幾痕。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對了，將這個交給史蒂夫先生。”
“老爺是做的不對，可是……”
“嗯，我知道，我不是個小孩子了，我懂的，你去吧。”
“那少爺好好休息。”
屋內，再無玫瑰花香。
威爾.金被禁了足，無法出門，但值得慶幸的是，他提前將送花的任務托付給了那個小花童。
“她應該每天都可以收得到一朵玫瑰吧。”
窗戶縫隙處溢進一束光來，淺淺，淡淡的，但是很暖。
那封婚帖的日子也近了，離他完成那件事的時機也近了。
威爾笑了笑，那束光正好落在了他蒼白的麵上。
“愛她，賠上所有值得嗎？”
他的好友曾經不解地問著，世上漂亮女人那麽多，他為何偏偏愛上了那一個青樓女人。
當時威爾隻說了一句，愛沒有什麽值不值得的，我很喜歡她，是一見鍾情的喜歡，她不一樣，她與其他的女人不一樣。
那人說他瘋了，患了癡病。
可戀愛中的人，誰不是瘋子呢？
你聞，風中依舊殘留著玫瑰花香呢。
威爾.金笑著說道，那人不屑地搖了搖頭，然後離開了。
威爾.金此後也沒有那個朋友，大概是不願與這個瘋子做朋友吧。 ……
“嗯，你放在那吧，威爾做的帳，我放心。”
“你也可以嚐嚐這中國的麵條，比我們西式的好吃很多。”
史蒂夫吸著瓷碗中麵條，花白的胡須上沾染了些油漬。
“老爺，今天是少爺的生日呢，你不去祝福他嗎？”
“你去吧，叫他出去走走，在家呆太久，腦袋會壞掉的。”
說著，史蒂夫還開玩笑似的敲著自個兒的腦袋。
“嗯，少爺應該會很開心吧。”
“早些回來，不要在外麵貪玩。”
史蒂夫又埋下頭去，笨拙的用筷子夾著麵條。
……
“少爺，走吧，我們出去，老爺說讓少爺出去，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日！”
“真的！快走吧，不然等下老爺反悔了就不好了。”
“嗯，我們走吧。”
威爾.金蒼白的麵上浮現出了兩團紅暈。
……
“去找那姓蔡的幹嘛！受她的氣兒還不夠多嗎！如今還要犯賤的找上門去。”
“如今錢全投了進去，半點兒水花都瞧不見，你說說，如今怎麽辦，不去找那姓蔡的，你會處理，早就讓你別跟著那群官老爺和大貴人混在一起，你們壓根不是一路人！”
“還有你這臭小子，一回來便就躺在床上抽鴉片，一出門兒，便就去逛那青樓，你爭氣些，我們也不至於淪落到這番田地來！”
“.……”
蔡胥二姑家一派火熱景象，路過這賀家宅府之人，隻要將耳朵豎起，便就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
“小姐，果然不出你所料，那洋人的鴉片貿易真真有問題。”
“餌好吃是好吃，誘人是誘人，可聰明的魚都曉得如何吃了餌，卻還不被那鐵鉤給勾住。”
蔡胥未抬起頭，筆下的丹青隻剩下了最後幾筆。
“好了。”
筆停，畫盡，一幅百魚溯溪圖躍然紙上。
“這人便就像這魚，一個勁兒的朝著上麵兒跑，殊不知上麵有著網罟等著呢。”
蔡胥淡淡說了一句，一旁站立的侍女不同，隻是茫然的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