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引子
“再來!再來!這次,我眼珠子都不轉的盯著,就不信你還能將那串銅錢子兒給變沒了!”
有人拍著自個兒身前那張小木桌,將方才被身後女子喂到嘴裏,那一顆顆紫皮兒花生米吐到了地上,又搓了搓眼皮子,死死望著那快手李的黝黑的雙腕。
“喲,這位爺嘞,怕是要讓您失望了,小的隻備了這個節目,這後邊兒的才是好戲呢,若各位爺都瞧我這節目,怕是過不了多久便會打哈哈,覺得沒什麽趣兒了呢。”
快手李朝著四座鞠了鞠身兒,爾後收拾收拾自個兒帶來的家什夥,彎著腰,出了席去。
此後又上來了一隊說書的,但是顯然沒像那快手李般,吊起這在場所有人的胃口,至少,那洋人便就不喜歡,因為聽不懂。
……
“這戲法、說書又有什麽好瞧的,連西洋的魔術一分也比不上,你說對不對呀,金?”
蔡胥起了身,嫋嫋扭到了威爾.金的身前,躺在他懷裏,嘻嘻笑著,還朝著他那嘴中放去一枚剝了皮兒的荔枝。
“魔術與中國戲法不一樣,各有各的技巧。”
“你這般說我可就不開心了呢,這稀裏糊塗便就過了的玩意兒,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瞧把你們一個二個迷的。”
蔡胥嬌嗔地點了點威爾.金的嘴,手順著撫過他的麵頰,最後停留在了他的下頜處。
“你這樣不好呢,這宴會還未散去,等會私下與你說。”
“好,你吻我一下,我便就不說了。”
蔡胥閉著眼,等著威爾.金俯身下來的那個親吻。
“好了,回你的座位上去吧。”
威爾.金輕輕吻在蔡胥的額上邊兒,爾後將她從自個兒身上扶起來,將她送回了坐上去。
那快手李前腳才剛剛邁了出去兒,可這耳朵,還聽得見席上的交談,他聽見那蔡胥崇洋媚外的聲兒後,惻惻的瞧了一眼,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兒在地麵兒上。
……
“你可以在這裏唱一曲嗎?”
威爾.金端著酒杯,起身走到了婉清身旁,埋低著頭問道。
“可以的,不過今日未攜那琵琶來,怕是……”
婉清不想掃興,但瞧見了方才蔡胥那一幕,讓人也著實提不起興致來。
“我有你要的那個東西。”
威爾.金身後走出一侍女模樣的人,手中執著一把琵琶,瞧著樣子,還要比婉清此前那把嶄新上不少。
“那就獻醜了。”
人家將琵琶都拿出來了,再做推辭,便就是掃了眾人的興兒,婉清也挪開椅,接過了那侍女手中的琵琶。
“這裏的各位也許聽過小女子唱的曲兒,若是聽過的,也麻煩您耐著性子,再聽上一遍兒來,指不定,又有別一般的滋味兒。”
“小女子今日便唱一曲兒‘賞荷’,也算應了如今的景兒了。”
搭弦,奏聲兒,這吳儂軟語便緩緩瀉了出來。
“強對南熏夏日長,虞弦一曲蔡中郎。
琴鶴二童忙侍奉,一個兒打扇一燒香。
忽聽一聲佩環響,聞報夫人出畫堂。
相公啊,久聞六律音通達,今朝請教到書房。
《風入鬆》誤奏《思歸引》,緣何錯亂按宮商。
夫人啦,我撇下舊弦談不慣,新弦不比等家常,那言語之中把啞謎藏。
旁側雪春忙進酒,夫妻對坐好乘涼。
你看那樓台倒影池塘入,滿牆薔薇一院香。
一個兒唱時一個兒飲,直飲到一輪明月上花牆。
得飲酒時且飲酒,得高歌處且風光,歡娛休問夜更長。”
聽著這小曲兒,吹著這夏夜晚風,怕是無人不想就此這般的過活下去,無欲也無爭的過活下去。
“嘣!”
這一聲兒弦斷,算是將那些個陶醉其中的人給扯了回來,他們瞧著那婉清,麵上帶著各色的神情,卻不曾去瞧她那落著血珠的蔥蔥玉手。
“去!將李醫生請過來!你們連這件事都辦不好,還留著你們有什麽用!”
威爾.金瞧著婉清滴答著血的手,立馬撐起了身子來,命令著身後的仆從去將醫生找來。
“沒什麽事的。”
您繼續瞧著此後的表演,我自個兒下去處理一番便好。
婉清抽出一張絹帕離了席,往了其他的地兒去獨自包紮,原本那玉鳳想要起身隨著她一同離去,卻也被婉清一個眼神給瞪了回來。
婉清執著那把琵琶,琵琶弦上滴答滴答流著血珠兒,粘在了這鋪著各色石子兒的路上。
“唉,可惜了,可惜這樣的美人嘍!”
“什麽可惜不可惜的,你若要她,去那翠腴樓裏找那紅姨就可,指不定那老媽子便就將她賣給你了。”
“賣?你又買的起嗎?你有那個錢買怕是也買不了,那紅老婆子之所以能在那秦淮河呆這般久,你以為別個背後沒那勢力。”
“聽誰說過,那老婆子背後的人是個海上當兵的,這當兵的,大都是個倔脾氣,惹誰也莫去惹那些個當兵的,這如今又來了些異邦人,海上的海兵們,更是將那一顆腦袋給別在褲腰帶上。”
這人議論紛紛,且都是些個中國人,無論是做官的,還是為商的,似乎都瞧不上那當兵的。
洋人也聊著天,不過大都與身後侍陪的女子交談,他們確實也如此前尖嘴老婦所說,對這中國女子有著興趣兒。
……
“漂亮。”
一洋人湊過一張胡渣遍布的麵來,還伴著那一張含著說不清,道不明味道的嘴,他大概也隻會說這兩個字,或者說,隻學會了這兩個哄人的字。
他借著酒勁,在這宴會之上便要與玉鳳親密。
“等會兒呢,在這兒可不好呢……”
玉鳳將那洋人推開,第一次。
洋人以為這兒玉鳳在挑逗自個兒,反倒摟著玉鳳的腰,將她抱在懷中,這洋人的氣力大,任由玉鳳那般掙紮,也擺脫不了這洋人湊過來的嘴。
周圍其餘人也不管這事,大都習以為常,有些個瞧著這洋人的做法,也按耐不住自個兒的想法,紛紛模仿著那洋人的做法,對著陪桌的侍女上下其手,一時間,鶯語嬌鸞聲兒鳴。
花白老頭笑了笑,也不去管這些事,隻是讓身後那人扶著自己進了屋子裏。
“走嘍,我們也去做我們的事好了。”
蔡胥挽過威爾.金的手,臉上泛起緋紅意味來。
“你先回去,今天我與父親有事要商,應該就陪不了你了。”
威爾.金鬆開了蔡胥的手,遞出一個禮物盒來,“這個禮物就算賠罪,下次一定.……”
威爾.金也不曉得該承諾她什麽,麵上有些遲滯。
“我等著你將那婚帖發出去,還有,不要再與紅樓裏的那個賤骨頭有聯係,答應我好不好,金?”
蔡胥抬著頭望向威爾.金,他點了點頭,蔡胥收了禮物,也就先一步離了這宴會,畢竟,她亦是一個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