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那樣恨你，才不會痛
曾經以為自己路的盡頭，肯定有帶著微笑的你，卻沒想到，愛你的那條路，除了剩下一簾傷痛，就再無其他。
我往尹湛的方向走去，腳步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沉重，卻還是不可避免的，再一次走到了他冰冷的身旁。
拉開椅子，在尹湛對麵的位置坐下。
他一言不發，頭微微的低下，偏頭側向窗外，就像是我不曾存在一般。
然而就是這樣的沉默，我竟然一點也不想打破，這樣的他，沒有冷言冷語，這樣的他，即使沒有微笑，我也想要記住，深深的記在心裏，即使那裏早已經有了這樣一個不可替代的他。
不由自主的往他凝視的方向望去，竟然發現了咖啡廳對麵的那座螢光塔。
曾經，曾經因為有他在身邊，我不再恐高，不再畏畏縮縮，和他攀到了塔頂，曾經以為他的懷抱就是天堂。
曾經，我再也沒有那樣的曾經了。
眼淚滑落的瞬間，尹湛已經恢複如常，用他冰冷的眸子盯著我，聲線裏盡是不耐，“哭什麽？”
我低下頭來，難過的不知道除了流眼淚還能做什麽，卻依然自欺欺人的開口，“沒哭。”
尹湛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用他冰涼的指間觸碰我的眼淚，“沒哭，這是什麽？葉曦，你不覺得對著一個被你拋棄的人，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很可笑嗎？”
我甩開他的鉗製，苦笑道，“是很可笑，而且可悲，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尹湛冷笑，唇邊勾起嘲弄的弧度，話語更是冰冷，直直將我打入地獄，“不會再這樣了，那你的人生還有樂趣嗎？你一向都喜歡腳踏兩隻船不是麽！”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我不相信尹湛會說出這樣的話，可是眼前的那張臉充滿嘲弄與恨意，真真切切的在提醒著我，這是他的真心話，尹湛的真心話，他從心底看不起我。
我埋下即將噴薄而出的淚珠，淡淡笑道，“你說的對，我就喜歡這樣，可是對於舊情人，我不再感興趣了，尹總，你看看合同吧，不用講那麽多廢話。”
尹湛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隨意的往周遭望了望，“澤演呢，他沒來，不怕我把你拐走。”
在我快要崩潰的這一秒，我脫口而出道，“他不像你。”
聞言，尹湛拿著咖啡杯的手，似乎滯了滯，聲線裏有著我琢磨不透的情緒和傷痛，“我不像他？就因為我不像他，所以你才能這樣任意踐踏，葉曦，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恨我，我也恨你，恨那段假惺惺的過往。
我對著他微笑，“尹總，合同簽完，我就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你可以如願以償了。”
尹湛卻突然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磨砂著我的手背，像是撫著一件玩具，“葉曦，看來你還是低估了我的恨，我恨你恨到不能允許你幸福。”
我驚愕的看向他，他對上我的眼眸，繼續道，“現在懂了嗎？”
我努力抽回自己的手，卻終是抵不過他的蠻力，“尹湛，你究竟想做什麽？”
尹湛笑了幾聲，鬆開我的手，將身子靠向椅背。
我看到自己的手都紅了一大塊，可見他剛才有多用力，我耐心的等著他的回答。
他卻猛地站起來，然後俯身吻上我的唇，一觸即走，他的唇邊漫上殘忍的笑，“我說過了，要你做我的情人，愛上我，然後再將你拋棄。”
我覺得現在的他實在很可笑，直接否決道，“不可能，我絕對不會背叛澤演，和你這個瘋子在一起。”
尹湛冷嗤，“瘋子？知道我為什麽會變成瘋子嗎？”
我抬起頭來，望著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尹湛冰冷的聲音緩緩傳來，“因為認識了你，葉曦。”
我強忍住眼淚，說著自己也不能信服的話，“你胡說。”
尹湛的眼眸很深，看到我如他所願，變得慌亂無措，他笑了，“葉曦，我會讓你回到我身邊的，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背叛男朋友了，再多一次也無妨。”
我不能再和這樣的尹湛待下去了，我把合同扔到他麵前，“快簽字，我還有約會，沒空和你折騰。”
尹湛沒有再說話，在合同的署名處簽下自己的名字，“葉曦，你要記住，我們之間不會這麽輕易就結束。”
我直接站了起來，往外走，不再理他，也許是不敢再理他，不敢再看他寫滿仇恨的眼眸。
走出咖啡廳，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看看手表，原來才過了10分鍾，隻是這樣短短的10分鍾，那個人就能讓我遍體鱗傷，將那些痛重新重頭到尾溫習一遍。
澤演說一小時之後來接我，可是我現在卻不想聯係他，我必須一個人靜一靜，我不能再用這麽狼狽的自己麵對他。
走著走著，繞了北沙城一大圈，我竟然又回到了星辰咖啡廳，站在門口許久，像是受著什麽力量指引一樣，我忐忑的走進去，想讓自己徹底死心。
果然那個位置早已空了，就像過去那麽多年一樣，除了一個住在我心裏的影子，其他什麽都沒有。
尹湛，為什麽在你的眼眸裏，看不到幸福，我會這麽難過。
他的咖啡還隱隱冒著熱氣，應該才離開不久，但卻離開的決絕。
這一次我又忍不住想，如果當初媽媽沒有把我關起來，如果我趕到了機場，如果我用盡力氣請求他留下來，那他還會走嗎？
淚水模糊間，我看到了答案，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答案，他會，他一定會走的，不然後來他不會那麽絕情。
如果那次我見到了他，也不過是多了一個可悲的理由而已。
隻是曾經的尹湛，他去哪了？他為什麽會消失的如此徹底。
我可以不要他愛我，可是我要他幸福，要他幸福的笑著啊！
隻是現在出現在我眼前的他根本就不幸福，他好像不僅在恨我，而是在恨整個世界，那種徹骨的恨意，把他變得麵目全非，把我的心挖空。
我甚至都不想看到他，因為那樣我就能欺騙著自己，尹湛沒有變，尹湛他還很好。
……
再一次走出咖啡廳，我去了熒光塔。
熒光塔標高600米，距離北江南岸125米，與海羽沙島及北江新城隔江相望，是南沙第一高塔。
熒光塔有5個功能區和多種遊樂設施，包括488m的世界觀景平台，高空橫向摩天輪，懸空走廊，蜘蛛俠棧道，速降體驗極限遊樂項目。
抬眸凝望這座塔，把眼淚逼回自己的心裏。
尹湛，這一次我想自己走上去，沒有你在身邊，沒有任何人。
緩緩的走上全玻璃階梯，似乎站在了萬丈懸崖的邊上，底下全部是虛無，然而這一刻我卻不害怕，越走越有勇氣。
站在曾經無論尹湛怎樣威逼利誘都不敢來的望景台上，看著璀璨的北沙城，在夜色中，綻放別樣光彩。
很理所當然的，再一次被淚水掩蓋，原來尹湛真的沒有騙我，原來這上麵真的這樣美。
緩緩走到望景台的邊緣，心止不住的顫抖，走到那之後，我鼓起勇氣，往下眺望，一陣暈眩湧上來，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掉下去的時候，卻突然被拉進一個懷抱。
這熟悉的溫度，熨燙了我冰冷的心，這個人是尹湛。
我在他懷中驚喘的抬起頭來，眼淚也掉了出來，像曾經那樣呼喚他的名字，“尹湛…”，卻再也得不到記憶中的回應。
尹湛把我拉到開闊的地方，一臉嫌棄的推開我，他突如其來的使力，讓我跌倒在地上。
尹湛背對著我，聲音冰冷，“想死的話，不要死在我麵前。”
想死？他以為我要自殺，然而讓我難過的是，他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好像隻是順手救了一條小狗。
我忍住心裏的痛意，緩緩站了起來。
我苦笑道，“尹總，你想太多了，我為什麽要去死，我現在這麽幸福，為什麽要去死？”
尹湛再次轉過身來，被寒意填滿的眼神殺過來，語氣嘲諷，“很幸福？葉曦，你是在跟我炫耀嗎？”
我扯開嘴角，淡然笑道，“是啊！我就是在跟你炫耀，尹湛，你那麽恨我，所以你應該比我幸福才對，為什麽你不比我幸福，尹湛，你為什麽不比我幸福？”
尹湛離我隻有幾步遠，所以他隻是稍微移了位置，就來到我麵前，他冰涼的指尖抬起我的下巴，“葉曦，你錯了，我隻會想拉你一起下地獄，而不是想比你幸福。”
我掙脫開他的桎梏，“一起下地獄，那你就這樣做啊！尹湛，你努力的這樣做啊，我不怕你！”
尹湛鬆開我,唇邊漾上殘忍的微笑，“你放心，我會的。”
不知道為什麽此刻聽到尹湛這麽說，我竟然一點也不難過，反而很開心，因為這樣的他有血有肉，起碼像是活著。
而之前的那個尹湛，我竟然會看不到他的靈魂。
我努力的笑出來，“尹湛，在那之前，能不能再答應我一個要求？”
他沉默了好久，就在我快要死心的時候，終於出聲，“什麽要求？”
我鼓足勇氣，像多年前那樣，親昵的挽上他的手臂，眼神懇切，“能不能陪我去坐碰碰車，最後一次，就一次。”
他冰冷的目光移到我抓住他的手上，感覺到他的厭惡，我下意識的想要鬆開手，他卻突然扯我入懷，“當然可以，不然遊戲怎麽開始，葉曦？”
我想要掙脫開來，卻始終無能為力，難以置信的說道，“遊戲？”
尹湛的聲音就在耳邊，他甚至吮住我的耳垂，“要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我驚愕的抬頭，他的唇如狂風暴雨般覆了下來，冰冷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