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蘇提站在營帳門口回頭，逆著光，臉上神色模糊，她似乎笑了一聲，朝著伽羅伸出手，素白的手腕露出來，手腕與手臂之間連著一道紅線，那道紅線紅的鮮豔，像是被刀劃出一道血線，細看是一串如血凝珠。她笑的更肆意了，像個窺破大人秘密的孩子，又隨手打了一個響指，強大的靈力爆發出來，營帳被靈氣吹脹的獵獵作響，她死死盯著腳下的影子，終於，從她影子出現的地方，慢慢重疊出另一個高大的影子。 “夠了！”伽羅驟然站起，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內心的秘密被窺破，最不堪的地方被人扯出來，難堪像是毒蛇，一點點撕咬著他的心。 “到底是什麽時候，你知道的……” 蘇提停住了靈力釋放，一隻手順了順發梢兒，不諳世事的模樣，她頓了頓，像是在認真思考，“也許是半月前，我吞了昭華半數靈力.……”她皺著眉，“又或者是，早有發覺.……” “十萬年修為注入瑪瑙珠內，隻為了追查我在外的位置……”她盯著那片黑影，“又留下半片影子混在我影子裏麵.……，抹去我的記憶.……”她說的艱澀，一字一句，緩慢剖析，仿若手持利刃，切割著他們的回憶，“尊者，你就這麽不信我？” 伽羅哽住，料想蘇提想岔了，是了，她沒有心，又不懂情愛，看到所想也不過是認為伽羅要管束她，幸好，蘇提想岔了，幸好，她沒有心。 伽羅慶幸著，原本蜷縮著的手指放鬆下來，甚至又往杯中倒了茶水，這才緩緩開口：“阿提，你性情單純，妖物巧言令色，本尊放這些在你身上，是跟蹤，亦是保護。” “至於記憶，有些除魔的記憶過於血腥，是你央著本尊抹去，你自然不記得。” 蘇提不可置信地瞧著伽羅，“是我央著尊者抹去的記憶？老子……我.……何曾這般軟弱？” 空氣靜了片刻，伽羅閉上眼睛，撚動指尖的佛珠，“出家人不打誑語。” 蘇提正陷入自我懷疑之中，一個天兵小將匆匆闖進營帳，急吼吼道：“太子以生人引邪獸，如今邪獸凶性大發，朝著我們方向急進。” “生人，何處的生人？” 蘇提急了，方圓百裏因邪獸早已荒無人煙，生人引獸，昭華所做有違天理，簡直就是在找死。 那個天兵避重就輕，自然不肯說出生人來源，隻答道：“尊者，蘇副將，快走吧，天兵損失過半，我等無法抵禦。” 蘇提率先跑出營帳，狂風大作，黑雲蔽日，昭華被數十位天兵圍著浮在空中，正準備匆匆外撤。 離得近了，蘇提方能瞧得見那邪獸的真實麵容，六足四翼，混沌無麵，身體如一座巨大的肉山，朝著眾人緩慢襲來。 這就是魔君的坐騎——帝江。 好像有哪裏不對勁，蘇提想著，被伽羅攥著手腕，推向昭華，“快走，我用百家衣引開他。” 百位凡人的貼身衣料，拚湊出的法器拙劣而有用，那是人類的氣息，虛弱鮮活，對於帝江來說，是無上的誘惑。 “好好好，尊者慈悲為懷，你先拖住他，我回去搬救兵。”昭華臉色慘白，指揮著剩餘的天兵撤離。 蘇提被推了一步，眼看著帝江調轉個頭，朝著伽羅撲去，她抽出匕首跳上了帝江的後背。 “阿提，下來！” 伽羅頓住，那隻帝江放棄了伽羅的引誘，大聲嘶吼，後背上的小姑娘身形不穩，很快被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