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廖家下場

  夜色如墨,一抹身影孤寂的站在廊下,靜悄悄的,連呼吸也是輕盈的,偶爾夾著風聲讓人差點忽略了廊下還有一個人。


  江澔深吸口氣,心裏有一團無名火壓抑著,指尖緊緊地攥著一支女子珠釵,眼眸似火。


  良久隻聽一聲嘎吱響,手裏的珠釵被折斷成兩截,夜色微涼,站在風頭上不斷的清醒自己的理智,月色如勾,江澔嘴角染上了一抹極冷之意。


  次日清晨,廖飄瀅突如其來的賢惠,桌子上擺放著幾樣精致的點心,還有幾樣熱氣騰騰的粥品,令人忍不住食欲大開。


  “夫君,坐吧。”廖飄瀅坐在了一旁桌子上,親自替江澔盛了一碗清粥。


  江澔坐在了廖飄瀅身旁,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微笑,看著廖飄瀅的眼眸越發的寵溺了。


  “多謝你替我準備這些,你身子嬌弱,還是好好在府上休息吧,這些交給下人就行了。”


  廖飄瀅從江澔的眼眸裏看不出半點異樣,心裏微微鬆了口氣。


  “無妨,做這些小事累不著我的。”廖飄瀅一貫的溫婉大方,臉上掛著柔柔的笑意,乖巧懂事,單純無害。


  江澔笑了笑收回神色,低著頭好心情的嚐了幾塊點心,讚不絕口,好像是因為廖飄瀅的招待,胃口都變好了。


  廖飄瀅見狀是徹底鬆了口氣,將昨日之事拋之腦後。


  “飄瀅,昨兒個你去醫館,大夫可有說什麽嗎?”江澔不經意間抬眸問道。


  廖飄瀅手抖了下,低著頭小臉羞紅了,一隻手輕輕放在小腹上,“大夫說我已經懷胎了,隻是時日尚淺,過些日子就能把出來了。”


  廖飄瀅在莊子上曾給趙曦送了一封書信,趙曦邀約而來,廖飄瀅又用了同樣的手段直接給趙曦下了迷藥,廖飄瀅也聞了不少迷香,一覺醒來趙曦就不見了人影,廖飄瀅自己也不清楚那晚發生了什麽。


  不過她懷孕了就是事實,上次小產傷了身子,差點再也懷不上,幸好又有了,還是趙曦的孩子,廖飄瀅在知道的那一刻簡直欣喜若狂。


  甚至有些後悔了,不該聽了廖旭的話進了江家,如今連脫身也難了,廖飄瀅和江澔之間隻有一次意亂情迷,所以廖飄瀅猶豫了許久,要不要捅破這層關係。


  想了一個晚上,肚子大了肯定遮掩不住,到時候總該找個依靠,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去找趙曦,肯定不合適,說不定這孩子也會被人算計,庶長子本就不該存在。


  所以想了又想,隻要把孩子生下來,到時候來個滴血驗親什麽都清楚了。


  江澔眼眸一滯,忽然想起了趙曦曾勸誡自己的話,一一驗證,江澔臉上湧出燦爛的笑容,隻不過笑容未達眼底,甚至有冷。


  “是嘛,這可是好事,你要好好待在院子裏休養,再不許做這些事了,這些就交給丫鬟婆子們去做吧,回頭我再告訴娘一聲。”


  廖飄瀅敷衍著點了點頭,心情好的喝了半碗粥,江澔猶豫不決的看著廖飄瀅。


  “你懷了身子是大事,要不要讓你大哥過來一趟?你也有些日子沒見他們了,事情已經過去了,該放下的就放下吧,總是一家人。”


  廖飄瀅忽然放下了手中碗筷,長長地歎息一聲,臉上笑容也收斂了不少。


  “是我不爭氣,連累了廖家,我也不指望廖家能原諒我,慢慢來吧……”


  “怎麽會呢,你是廖家的女兒,嶽父嶽母從小對你如珠如寶的疼愛著,這麽多年的感情豈是說斷就能斷的。”


  江澔也放下了手中碗筷安慰道,“嶽父嶽母也是一時氣憤,你不要多想了,趁著這段時間去瞧瞧吧。”


  廖飄瀅挑眉,“這話何意?”


  “我聽祖父提起,廖家這段時間忙著處理手上的鋪子,捐贈了不少給朝廷,等皇上氣消了,興許過些日子就要離開京都城了,怎麽,你大哥沒有跟你提起這事嗎?”


  江澔一臉疑惑的看著廖飄瀅,廖飄瀅愣了下,緊咬著唇,“廖家要離開京都城?”


  為何廖旭從未跟她提起?


  “是啊,連墨軒茶樓也被宣王府接手了,估摸著也快了,你也別耍小性子了,去服個軟道個歉,嶽父嶽母不會和你計較的。”


  江澔一貫的體貼入微,事事遷就著廖飄瀅。


  廖飄瀅臉上的笑容僵了下,有一肚子疑問要問廖旭,好像自從嫁給了江澔,廖旭對自己就已經忽略了,漠不關心,更沒有把自己當作廖家的一份子。


  “憑著廖家的手段東山再起也不是什麽難事,隻是需要費些時間,一時半會和九王爺之間的誤會也很難消除,留在京都城反而備受爭議,未嚐不是個好去處。”


  江澔小聲的呢喃著,眼梢時不時的瞄向了廖飄瀅,關注著廖飄瀅的神色。


  廖飄瀅緊咬著唇不鬆,她是越來越搞不懂廖旭的想法了。


  “皇上對廖家似乎頗有偏見……”


  廖飄瀅鬆了唇,“這話怎麽說。”


  “九王爺明明就在懷疑廖家投靠了皇上,兩家矛盾漸生,皇上若是緊抓著廖家不放,說不定九王爺有一日會考慮清楚解開誤會,如今皇上卻對廖家格外的寬容,這樣不是讓廖家和九王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嗎。”


  江澔歎息著,一臉的憂愁。


  廖飄瀅卻陷入了沉思,隻有她心裏清楚,廖家從始至終一直都是支持明豐帝的,這會子被明豐帝派遣離開京都城,一定別有目的。


  廖家連這事都沒告訴自己,可見自己已經被擯棄了,廖飄瀅指甲掐進了肉裏,自己替廖家出謀劃策,從未有過半點私心,事事以廖家的利益為先,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清白為代價。


  落到今日這個地步,廖家卻對自己不聞不問,廖飄瀅的心都寒透了。


  廖飄瀅的指尖輕輕觸摸了小腹處,顫抖了下,她本來還想著要把這件事告訴廖旭,轉念一想廖旭和自己其實早就有了分歧。


  廖旭從始至終都是自己的利益,不管廖飄瀅的死活,騙自己嫁入江家,結果江澔搬出府來了,廖飄瀅就失去了利用價值,被甩到了一邊。


  廖飄瀅深吸口氣,肚子裏的孩子是廖飄瀅最後的希望了,絕對不能再出事了,所以廖飄瀅不打算對廖旭說懷孕的事。


  之前廖飄瀅想著扳倒趙曦,廖家就是明豐帝身邊的大功臣了,將來趙曦不會死,最不濟也是個閑散王爺,憑著廖家地威望,廖飄瀅陪在趙曦身邊絕對沒有問題。


  可現在廖飄瀅改變了自己的想法,江澔說的沒錯,趙曦隻是排斥和明豐帝走的近的人,廖家是明豐帝的人,若不做出個決斷,趙曦永遠都不會接納自己。


  廖飄瀅的神色被江澔納入眼中,江澔安撫道,“九王爺是什麽性子,你我在他身邊這麽多年還不清楚麽,廖家一日不洗清嫌疑,就不會接納你大哥,甚至包括你我。”


  說著江澔歎息,蹙眉不解的看著廖飄瀅,“說來也奇怪,廖家和皇上究竟有什麽關係,九王爺說……罷了,不提也罷。”


  “九王爺說什麽了?”廖飄瀅繼續追問。


  江澔猶豫了下,“廖家對九王爺隱藏太深了,廖家產業根本不止如此,還有個叫什麽易嘯的人也牽扯不清,處處替廖家辦事,背地裏早已經投靠了皇上這是事實,廖家卻還縱著他,照這樣下去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廖飄瀅眼皮跳的厲害,“你是說易嘯?”


  “你也知道他?”


  廖飄瀅怔了下,然後點了點頭。


  江澔倒是一副什麽也不隱瞞的樣子,一點點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易嘯手底下有很多鋪子,這些日子也在四處尋找買家,不斷的給九王爺添亂,這人又賊的很,抓不住把柄,偏偏皇上護的緊,連九王爺也拿他沒辦法,隻知道此人和廖家接觸十分親密。”


  廖飄瀅從未懷疑江澔的話,因為廖易嘯對外宣稱就是姓易,而且所說的全都事實,廖飄瀅心裏很清楚怎麽回事。


  “你知道易嘯的事?這幾日九王爺可沒少為了此人費功夫,此人也沒少給九王爺添堵。”


  江澔看著廖飄瀅,廖飄瀅咬了咬唇,“他其實是我二叔,我父親的庶弟,這些年一直在替廖家做買賣,至於旁的我倒是不清楚,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廖家絕對是效忠九王爺的。”


  廖飄瀅刻意隱藏了一部分沒有說,還沒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她誰都不信。


  “原來如此,我自然清楚廖家是效忠九王爺的,隻不過這個易嘯是個難纏的,會不會是因為他,九王爺才誤會了廖家的不忠?”


  江澔突然說著,廖飄瀅眼眸一閃,腦海裏有一個念頭極快地閃現。


  “你剛才是說我二叔變賣了所有家產,準備和我父親一起離開京都城?”


  江澔點了點頭,“不錯,廖家被人盯上了,隻能離開京都城了,大部分都被宣王府接手了,餘下的孝敬給了皇上,還有一部分分散給了那些外來商人,還處處與九王爺作對,估計現在也快差不多了,你若見了嶽父真應該提醒一兩句。”


  廖飄瀅點了點頭,猶豫了會才道,“夫君,我想一會就回府一趟。”


  “也好,我陪你吧,你現在身子不方便。”江澔毫不猶豫的點點頭答應了。


  廖飄瀅搖了搖頭,“還是別了,若是父親母親氣惱之下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夫君聽了會難受,我獨自一人去就行了,下次夫君再陪我吧。”


  見廖飄瀅堅持,江澔隻好點了點頭。


  廖飄瀅心不在焉的收拾一番,就帶著茉兒回了廖家,昨兒還沒發現,今兒一走一過還真瞧見了不少廖家鋪子都關門寫了個休字貼在門框上,或是某一家鋪子連掌櫃的都換了人。


  廖飄瀅對江澔的話信了三分,一路上繼續前行,大約一個時辰後馬車停靠,廖飄瀅瞥了眼茉兒。


  “一會記住了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茉兒身子一抖,立即點了點頭,“奴婢明白。”


  兩人跨過了門檻,廖飄瀅一出現,管家驚訝了下但沒敢阻攔,隻讓人去找廖夫人。


  廖旭不在府上,廖昌幀說是身子不適,並沒出來見廖飄瀅,是心裏對廖飄瀅的怒氣還沒消散。


  廖昌幀視財如命,廖飄瀅一下子就賠了百萬兩銀子,不氣惱才怪,廖飄瀅早就料到這個結果了。


  “你怎麽回來了?”廖夫人拉著廖飄瀅上下打量,“瘦了不少,怎麽樣,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


  廖夫人拉著廖飄瀅問長問短,臉上帶著幾分關心。


  廖飄瀅搖了搖頭,“母親,女兒沒事,不必擔心。”


  廖夫人好不容易見了女兒,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難免有幾分心疼,拉著廖飄瀅問長問短。


  “母親不必擔心,女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倒是母親要離開京都城了,女兒心裏有些不舍。”廖飄瀅紅了眼眶。


  廖夫人歎息一聲,倒是沒有防備廖飄瀅,“那也沒辦法,如今廖家在京都寸步難行,連你二叔也被人盯上了,不得不離開了,母親不在你身邊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廖夫人對這個從小培養的女兒有幾分心疼,如慈母一樣叮囑著。


  廖飄瀅臉上的笑意僵了下,但很快就恢複正常,拉著廖夫人的手,“母親,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最想念母親親手做的紅豆糕和百花蜜了,日後也不知何時才能吃上……”


  “你這孩子,不就是兩塊糕點麽,你也別著急走母親這就給你去做。”


  廖夫人憐惜的看著廖飄瀅,對於女兒這個小小要求自然不會拒絕,廖飄瀅深吸口氣,“多謝母親,女兒在府上住了這麽久,以後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了,女兒臨走的時候還有幾樣東西落在院子裏,女兒想拿回去留個紀念,日後京都城就剩下女兒了……”


  廖夫人被廖飄瀅的話惹的傷感不已,恨不得也把廖飄瀅帶走,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


  “你去吧,一會母親讓丫鬟去找你。”


  廖飄瀅點點頭,眼中不掩失落,在廖夫人眼中終究還是廖旭更重要些。


  廖飄瀅吸了吸鼻子,很快站起身和茉兒閑逛起來,走到一處山後,廖飄瀅收起了眼中的淚,轉而換成了一副冷漠無情。


  “東西呢?”


  茉兒從懷裏掏出一個白瓷瓶遞給廖飄瀅,廖飄瀅伸手接過,走向了一處院子。


  院子裏有一個女子正坐在石凳上飲茶,臉色蒼白,身子纖弱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時不時的掩嘴輕咳。


  “姨娘,起風了,咱們還是進屋裏去吧。”小丫鬟勸著。


  那位婦人搖搖頭,虛弱的說著,“好不容易出來透透氣,再多呆一會,無礙的。”


  小丫鬟勸不動隻好作罷了,進屋取了一件披風鬥篷搭在婦人身上,婦人手裏捧著茶盞,臉上掛著恬淡的微笑,大約五十歲左右年紀,兩鬢已經染上了斑白,眼角也殘留著細碎的皺紋,整個周身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嫻靜優雅氣質,不爭不奪。


  “雪太姨娘。”廖飄瀅忽然站在院子門口,款款走向了雪姨娘。


  雪姨娘常年住在榻上,並不知道外麵的事,所以還不知曉廖飄瀅身上發生的事,丫鬟婆子就更不敢在雪姨娘麵前隨便亂說了。


  “今兒怎麽有空過來了?”


  雪姨娘常年在院子裏休養,來看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連伺候的丫鬟婆子也就那麽幾個也看了十幾年了,沒個知心的人陪著說說話,實在無聊,乍一看廖飄瀅,雪姨娘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隨處走走,就過來了。”廖飄瀅的臉上也帶著淡淡的微笑,“雪太姨娘近日可好?”


  “還是老樣子,不好也不壞就這麽拖延著。”雪姨娘扭頭看了眼小丫鬟,“還愣著幹什麽,去泡茶來。”


  小丫鬟忙應了。


  “說起茶,忽然想起了雪太姨娘院子裏珍藏的極品烏龍茶了。”廖飄瀅難得露出一副小女兒姿態,嬌豔欲滴的容顏有幾分撒嬌,雪太姨娘笑容更甚。


  “快去取來,我親自泡給你嚐嚐。”雪姨娘扭頭讓丫鬟去準備茶具。


  極品烏龍茶要現泡現煮才能品出味道來,雪姨娘是個有情調的人,很喜歡琢磨這些,平日裏一個人倒懶得擺弄了,難得來了個客人,雪姨娘臉上的笑容多了,也精神也不少。


  不一會桌子上就擺著茶具,水被燒開,一小把茶放入水中浸透,雪姨娘熟練的將泡好的茶緩緩倒出來。


  “這第一遍的茶有些苦澀,許多人不太喜歡,第二遍才是口味上佳,你嚐嚐。”


  雪姨娘將第一遍的茶倒出來些,餘下的又添了水繼續煮,廖飄瀅伸手去拿茶盞,寬大的衣袖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廖飄瀅動作很快,幾乎無任何人察覺。


  挑了一杯輕輕嗅在鼻尖,“是有些苦澀的味道……”


  雪姨娘的手拿起另一盞,微微閉眸抿了小口似是在回味,緩緩睜眼,笑了笑,“味雖苦,卻別有一番滋味,唇齒留香持久。”


  廖飄瀅點了點頭,眼看著雪姨娘又喝了一口,不一會雪姨娘又將第二遍茶水倒出。


  廖飄瀅淺嚐小口,忍不住誇讚,“姨娘手藝極好,這茶的確與眾不同,若是旁人煮這茶難免會被糟蹋了。”


  雪姨娘笑了笑,又陪著廖飄瀅說了幾句話,臉色有些不太好,微風乍起雪姨娘掩嘴咳嗽,小丫鬟忙勸,“姨娘,今兒出來的時間太久了,快回去吧。”


  廖飄瀅見狀站起身,“瞧姨娘臉色不好,還是快回去吧,改日有機會我再來尋姨娘。”


  雪姨娘意猶未盡地點了點頭,廖飄瀅眼看著雪姨娘被丫鬟攙扶進了屋子才轉身離開。


  大約半個時辰後,廖夫人的糕點也準備好了,廖飄瀅一口氣連吃了五六塊,廖夫人瞧著心裏很不是滋味。


  “一會帶些回去吧,母親做的多。”


  廖飄瀅點了點頭,忽然一個丫鬟來找廖飄瀅,說是江家還有些事等著廖飄瀅去處理,廖飄瀅站起身,手裏捏著打包好的糕點。


  廖夫人眼眶一紅,從衣袖裏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廖飄瀅,廖飄瀅搖了搖頭。


  “若是父親和大哥知曉,一定會讓母親為難的。”


  “你放心吧,你大哥出門辦事去了,今日之事母親誰也不會提,你若不拿著,母親心裏反而愧疚。”


  廖夫人一再的堅持,廖飄瀅隻好接受了,拜別來廖夫人帶著丫鬟離開了廖家。


  一出門廖飄瀅的臉色就冷了下來,上了馬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廖飄瀅陷入了沉思,雪姨娘若死了,廖家和廖易嘯勢必反目成仇,廖家的死活,廖飄瀅已經無法再考慮了,隻要能除掉廖易嘯,趙曦一定會對自己解除誤會,證明自己與廖家並不是一夥的。


  計劃很順利,大約等了兩日,廖家那邊就出事了,雪姨娘半夜就涼了身子,廖家還沒來及捂住消息,廖易嘯就收到了消息,廖易嘯就匆匆趕上門。


  廖昌幀怔了下,“易嘯……。你怎麽來了?”


  “姨娘呢,許久未見了,有些記掛就過來瞧瞧。”廖易嘯臉色有些難堪,直勾勾地盯著廖昌幀。


  廖昌幀眼眸微閃,心虛的不敢看著廖易嘯的眼睛,“雪姨娘……”


  廖易嘯抬腳就去找雪姨娘,卻被廖昌幀拽住了胳膊,“易嘯,你聽大哥說,雪姨娘這些日子病發的厲害,已是油盡燈枯之勢,所以……”


  “所以姨娘死了?”廖易嘯冷著臉,隨時都有可能暴怒。


  “易嘯……。”


  “大哥,我要見見姨娘。”


  廖易嘯掙脫了廖昌幀的手腕,廖昌幀眼睜睜看著廖易嘯大步離開,廖旭站在廖昌幀身後,眉頭緊鎖,雪姨娘這個時候暴斃而亡,實在棘手,廖家馬上就可以撤離京都城了。


  “父親,這麽多年二叔對咱們並非沒有意見,隻不過一直隱忍著,失去了雪姨娘這個威脅,二叔未必能聽咱們的,廖家產業都用來打點,二叔若是不受咱們控製,廖家功虧一簣。”


  廖旭腦子轉的極快,一轉眼就分析利弊,廖易嘯之所以會被廖家擺布,也都是因為雪姨娘。


  雪姨娘又是死在了廖家,不清不楚的,廖易嘯肯定不會乖乖任由廖家擺布了。


  廖昌幀深吸口氣,“你的意思是?”


  廖旭眼眸中極快的閃過一抹狠戾,轉瞬即逝,廖昌幀沉默了一會,而後點了點頭。


  廖易嘯站在榻前眼看著雪姨娘被裝在了棺木中,表麵看上去並無異樣,廖易嘯伸手捉住了雪姨娘的手,用刀尖挑破一根手指,流淌著的竟是黑色的血液。


  廖易嘯的牙齒嘎吱嘎吱作響,“好一個廖家,過河拆橋是吧!”


  “公子,這裏有埋伏。”侍衛察覺不對勁,拽了拽廖易嘯的衣袖。


  不一會,院子裏忽然湧現一批黑衣人,廖易嘯皺眉收回了手,他身邊帶來的人並不多,看得出這些人殺氣騰騰,擺明了就是要自己於死地。


  “走!”廖易嘯手裏緊攥著長劍,渾身被怒氣包裹,事到如今哪裏不明白廖家所作所為,是自己沒有利用價值,所以才會除之而後快了。


  “殺!”


  院子裏刀光劍影,很快響起了打鬥聲,廖易嘯本身無功不俗,從小練武,身子矯健,身邊帶來的侍衛也是個頂個的武林高手,兩方人馬糾纏在一起,很快連空氣裏都染上了濃濃的血腥味。


  饒是武功再高強,也抵不過黑衣人的抵死糾纏,廖易嘯捂著胳膊上流血不止的傷口,腦袋一陣陣發暈,傷口上的血竟也是黑色的。


  “卑鄙!”


  廖易嘯看了眼身旁的幾個人,“撤!”


  廖易嘯對廖家地形很熟悉,雪姨娘又是個十分喜靜的人,院子很偏僻,廖易嘯捂著傷口往外跑,身後的黑衣人緊追不舍,院子裏遍地狼藉。


  廖易嘯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幾個侍衛引開了黑衣人,廖易嘯趁亂翻牆離開,還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了腳步聲。


  忽然又出現了幾個身影,一手緊抓著廖易嘯的肩一躍而起,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院子裏有些灰暗,廖易嘯趴在地上喘息,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抬眸看著麵前的一位黑衣人。


  “你……你是什麽人?”


  黑衣人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將手裏的瓷瓶扔給了廖易嘯,“吃了它就死不了。”


  廖易嘯的胳膊上黑血流淌,已經麻木了,體內翻江倒海,劇痛無比,若再不吃解藥隨時可能喪命。


  打開瓷瓶放入鼻尖輕嗅,然後倒出一粒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好一會臉色終於恢複了不少。


  “你究竟是什麽人?”


  “隻是碰巧和你一樣對廖家深痛惡覺,易嘯公子,廖家究竟為何要對你下狠手?”


  黑衣人蹲下身子,眯了眯眼,眼中竟然閃現一抹極強的恨意。


  廖易嘯哼了哼,依舊保持著警惕,並沒有開口多說什麽,黑衣人忽然摘下麵上的黑巾,露出了一張風韻猶存的容顏來,氣質姣好,渾身卻帶著刻骨銘心的恨意。


  “錦繡?!”廖易嘯瞪大眼睛。


  錦繡勾唇冷笑,“難為易嘯公子好記得我,今日我救了易嘯公子一命,易嘯公子該如何報答我?”


  廖易嘯咽了咽喉嚨,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徐錦繡竟然還活著,而且還找到京都城來了,廖易嘯很快恢複了鎮定,依徐錦繡的能力,能在京都城站穩腳跟也不是件難事。


  “你想要做什麽,該不會隻是來找我敘敘舊吧?”


  廖易嘯殺了徐家全家,又霸占了徐家財產,這世上最想殺自己的人莫過於徐錦繡了,落在徐錦繡手中,廖易嘯也不冤。


  “來瞧瞧你啊易嘯公子,當初費盡心思像條狗一樣留在徐家,替你的主子做事,我還以為能有什麽好下場呢,原來狗沒了利用價值,隻有死路一條呀,易嘯公子,你怎麽這麽可憐,這出好戲真是精彩,也不枉我在京都城隱忍這麽久了。”


  錦繡眼眸中閃現一抹譏諷,那話更是猶如一把利劍插在了廖易嘯心頭上,廖易嘯有些惱怒,緊緊地捏著拳。


  “錦繡,你誤會了,當初的事並不是我一人所為,全都是我大哥廖昌幀逼我的。”


  廖易嘯立即換上了一副臉色,仿佛是在乞求原諒。


  錦繡看著像狗一樣趴在地上的廖易嘯,心裏的確是痛快,更多是的惱怒,她當初怎麽就瞎了眼,看上了廖易嘯這樣的蠢貨!

  錦繡手裏舉著一把劍,直指廖易嘯,“把你手中的產業交出來,我饒你不死,另外我也會幫你擊垮廖家。”


  廖易嘯愣了下,眼珠子一轉,正要開口,錦繡卻冷笑,“你可要謹慎些開口,免的手不穩刺錯了地方,就讓你親自去地下給我父親母親賠禮去了。”


  廖易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怔怔的看著錦繡,“錦繡……”


  “你是知道我的,說話算話。”錦繡一副沒有耐性的模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廖易嘯,“你手中的鋪子,我知道個大概,如今你已經這樣了還攥著那些死東西做什麽,你若答應了我,我就護送你出城,否則就算我不殺你,你也不可能活著出城,想想是你的性命重要還是那些財產重要。”


  錦繡忍了又忍,指尖有些顫抖,生怕一不注意就把廖易嘯給殺了。


  廖易嘯被堵住了嘴,腦子裏不斷的盤算著,“你說的是,那些鋪子本來就是徐家的,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廖易嘯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錦繡冷笑,一腳踢在廖易嘯的胸口,廖易嘯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少給我耍手段,直接報上鋪名,還有房屋地契都在何處!”


  廖易嘯惡狠狠地瞪著錦繡,“你做夢,我若死了,那些東西誰也得不到。”


  錦繡似乎早就想到了廖易嘯會這麽說,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這是你當初用來對付我父親和我母親的迷魂丹,今兒我也讓你嚐嚐鮮。”


  廖易嘯瞳孔猛的一縮,往後退了幾步,“錦繡,一日夫妻百日恩,以往都是我的錯,你就高抬貴手饒了我這一次吧,我這就告訴你……”


  錦繡瞥了眼一旁的兩個黑衣人,給他灌下去。


  廖易嘯見徐錦繡一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堅持,心裏咯噔一沉,立即從身上掏出一枚不起眼的鑰匙,“全都藏在西郊屋一處小樹林,那裏有個密道,這是鑰匙。”


  錦繡瞥了眼廖易嘯,往前走了幾步,忽然頓住腳步,“去拿清水來。”


  一盆清水潑在了鑰匙上,鑰匙立即褪散了不少顏色,赫然是有毒的。


  錦繡深吸口氣,手中長劍一揮刺入了廖易嘯的肩頭,“事到如今還敢算計我,去,立即去找他說的地方,半個時辰後若是人沒有回來,你等著瞧!”


  廖易嘯驚恐的看著徐錦繡,什麽都沒瞞過這個女人,廖易嘯自知躲不過去了,甚至有一種咬牙自盡的衝動,赫然發現自己渾身發軟,四肢無力。


  廖易嘯瞄向了一旁的瓷瓶,瞪著徐錦繡,“你給我下了軟骨散!”


  錦繡手中握著迷魂丹緩緩走進了廖易嘯,廖易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錦繡抓住了自己的下頜,想掙紮都掙紮不了。


  “最後一次機會了,說吧,東西在哪,就算不給我廖家也能想法子得到,與其白白便宜了廖家,倒不如給了我,就算你不提我隻是費了時間罷了,吃了這丹藥什麽話問不出來?”


  廖易嘯敢肯定隻要自己再耍心眼,肯定活不成,迷魂丹是一種令人神智不清的藥,時而瘋癲時而狂野,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等藥效過了以後,所有的理智會在三日內,被一點點地啃食,渾身劇痛無比,最殘忍的就是求死不能,沒了理智,自然是問什麽說什麽了。


  “我說了當真會放了我?”廖易嘯看向了錦繡。


  錦繡點了點頭。


  廖易嘯在城門外東南西北四處都藏了一處密室,密室外是被毒浸泡,稍有不慎就會被毒死,真是狡猾!

  很快四個黑衣人取回了四個大鐵盒,裏麵裝著密密麻麻的賬冊,以及房屋地契,還有不少瓶瓶罐罐和上百張的賣身契。


  “就這些了,是不是該放了我……”


  錦繡查看了眼,確認無誤後才是鬆了口氣,一鬆手手中的瓶子掉落在地,裏麵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你騙我!”廖易嘯氣的發抖。


  “若真有迷魂丹,我一定會讓你嚐嚐滋味!”


  錦繡手中的長劍在發抖,赤紅了眼眸,最疼愛她的父親母親一個個離她而去,備受折磨,全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徐錦繡,你答應我的!”廖易嘯大叫。


  “錦繡。”


  門居然被推開了,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走了出來,扶著錦繡的手腕,接過錦繡手中的長劍。


  “小姐……。”


  “別怕。”宋婧的容顏露了出來,“我替你動手可好?”


  錦繡愣了下,廖易嘯一方麵是自己的殺父殺母的仇人,一方麵卻又是孩子的父親,錦繡實在下不了手,不想讓孩子將來知道會為難,可若是放了廖易嘯,錦繡更是愧對自己死去的父母。


  宋婧一閉眼,隻聽一聲撲哧響,廖易嘯的話還沒說口,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如仙子一樣漂亮的少女,長劍直接沒入了廖易嘯胸口。


  宋婧的手有些顫抖,但很快勾唇一笑,既然走上這條路,她的手注定不會幹淨了,但宋婧絕不後悔。


  “謝謝小姐。”錦繡感激的看著宋婧,若非宋婧就沒有今日的錦繡。


  宋婧安慰了幾句,瞥了眼廖易嘯的屍首,“處理了吧。”


  次日

  廖易嘯手中所有鋪子一夜之間全都換了主人,陸家。


  廖家此刻一無所有,廖旭的臉色陰沉至極,後知後覺的才發現廖家被人利用了。


  “又是這個陸家,豈有此理!”


  廖昌幀氣的心口處不停的翻湧,心肝都疼,“雪姨娘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就死了,廖家這下連京都城都出不去了。”


  廖旭抬眸忽然看向了臉色發白的廖夫人,忍不住問,“母親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廖夫人也知道廖家完了,不過那僅僅是自己的一個猜測,看著廖旭,“兩日前飄瀅來過府上,飄瀅見過雪姨娘。”


  話落父子倆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廖旭緊眯著眼眸,“飄瀅去看過雪姨娘?”


  廖夫人點了點頭,“不過應該不是她…。”


  話還沒說完呢,管家忽然急匆匆趕來,“不好了,門外來了一大批官兵。”


  廖旭眼皮跳的厲害,站起身的功夫,已經有一大批官兵湧入院子裏。


  為首站著一個男子,男子身子修長麵色如玉,一身華服頗有幾分貴氣,眼眸一挑嘴角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意,笑意盈盈的看著廖旭。


  “陸斐!”


  “是本官沒錯,本官剛上任一個時辰就接到報案,徐家嫡長女今告廖家私藏嫌犯廖易嘯,廖易嘯涉及福州徐家一家命案,霸占徐家財產,雇凶殺人,本官今日特此來捉拿他歸案,廖公子,交人吧。”


  陸斐眼眸中閃爍著趣味,下頜一抬,“搜!”


  “是!”


  “陸斐,你要幹什麽?你要找的人並不在這裏。”廖旭攔住了陸斐,陸斐臉上掛著隨和的笑意,好脾氣的看著廖旭,“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廖公子還是配合些,可別叫本官為難呐,你放心,院子裏的東西一樣都不會少的,本官的手下手腳可幹淨著呢。”


  “陸斐,我再說一次,廖家沒有你要找的人。”


  陸斐挑起眉頭,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吹了吹口哨,一群人頓時四散開來,“誰要是敢阻撓公務,一律帶走!”


  “是!”


  “你!”廖旭臉色微變,廖易嘯已經死了,他就不信陸斐不知情,“你就是那個陸家?”


  這些日子陸家了沒把廖家折騰慘了,廖旭牙根癢癢。


  陸斐吹噓著口哨,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卻在舉手抬足間有一股貴氣,看著廖旭的目光就像在看白癡一樣。


  “我說廖公子是被氣糊塗了嘛,當初那麽多家族子弟都沒留京都城享福,你倒好了,留在這裏吃喝玩樂,原先還有些羨慕你,如今怎麽混成這個地步。”


  陸斐無奈搖了搖頭,忽然臉上的笑意一收,直接緊抓著廖旭的衣領,露出冷笑,“本官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妨礙本官執行公務,若再不配合休怪本官不客氣,本官倒要看看,誰敢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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