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來自冤孽的殺傷力
雲紓雪記得，當時在言諼草摔倒的那一瞬間，其他正在專注比賽的選手以及觀眾、拉拉隊全都聚焦在賽事上，而她剛好順是著她的目光才看到了站在樹蔭下的男人。他明明看起來笑得那麽愉悅自然，但雲紓雪卻忍不住皺起秀眉，實在是詭異。
言諼草停下手上的動作，忙說：“不是啊！韓家一家都對我很好，韓爸爸韓媽媽更是待我跟親生女兒一樣。”
“那你為什麽選擇出來？”雲紓雪不懂。
“我隻是覺得，我畢竟是寄養在韓家，等到成年了出去工作也還是要靠自己。不說自己能給他們回報些什麽，但我希望能早點獨立，不再那麽依賴家裏。”
看了她半晌，雲紓雪點點頭：“確實。人最後還是得要靠自己，沒人會照顧你一輩子。”即使現在對你再好的人，過一年半載十年八年後，你都無法想像對方會待你如何。
言諼草笑了笑，十分認同。她一直認為，自己要足夠努力才配得上這份幸運，以及韓家的疼愛。但努力過後沒有結果，她也不會勉強——例如學習成績。
她希望未來這幾年的大學生活，可以讓她變成一個能獨當一麵，不再依賴別人的言諼草。
所以，軍訓的時候她努力踢好每一個正步，站好每一個軍姿，喊好每一個口號。
班上幾乎每個女孩子都在休息的時候哀哀抱怨，她卻從來沒喊過一聲累。她甚至覺得十分享受這種筋疲力盡的疲憊感，就像當初剛開始練武術的時候一樣。連季冬凡都汗顏，感歎自己居然比不上一個女人。
是的，沒錯，季冬凡，她又跟他同窗了。
言諼草對這總是跟自己同班的男人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好。這樣的運氣她去買個彩票估計早就能發家致富了。
“各位同學，下個月學校將會舉辦一場迎新晚會，要求每個班級都至少出一個節目去參加初選，咱們班目前還沒人主動報名。今晚希望大家討論一下，最終得出個結果。”
今晚晚間操練結束後，班級的直屬學姐蔡彩，組織全班同學在一間小教室開會討論。
c大的傳統是每一個新生班級都會有一個高年級的學長姐在大一整個學年幫忙處理協助班級事務，幫輔導員分擔一部分工作量，即是助導。
因為剛加入一個集體，才一起軍訓過三天，除了練操之外，大家基本上都是互不認識，也就同宿舍的會稍微熟悉一點。所以蔡學姐這一問，每個人都互相對望幾眼，沒說話。
蔡彩見人人都默不作聲，苦笑一聲鼓勵道：“你們大家別害羞呀，有什麽特長有什麽絕活都使出來。未來幾年能不能脫單說不定就看這次了。”她朝一幫新生打趣地眨眨眼：“我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們啊，每年的新生晚會都是吸引妹子認識帥哥的好機會啊，得積極！”
學生們聽聞哄然大笑，有起哄的有羞澀的，但依舊沒人好意思自薦。
在一片歡鬧聲中，一把陽光男音洪亮響起：“學姐，言諼草會彈古琴。她嗚嗚嗚……”
所有人往發聲處望去，隻來得及看到五官清麗，紮著馬尾的女生滿臉羞惱的“啪啪”拍了她隔壁的男生倆嘴巴，然後順勢死死捂住他的嘴。當她回頭，卻看到全班同學齊刷刷地盯著她時，頓時如坐針氈。
坐在言諼草另一邊的雲紓雪，偷偷把屁股往邊邊挪了挪，盡量遠離“表演席”，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一名“觀眾”。
趁著言諼草不知所措，季冬凡扯下試圖悶死自己的那隻“凶手”說道：“她從小就彈古琴，初賽還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過的事嗎！我看晚會當天表演也是輕輕鬆鬆啊。”他一邊抵擋來自旁邊的手刀攻擊，一邊繼續踴躍推薦。
眼見阻止無效，言諼草趕緊轉身解釋：“不是不是，我很差的！學了十幾年也才二級水平，小學生都不如的。”
“你太謙虛了吧，當年你不是憑著古琴麵試通過莘學園的小升初測驗的嗎？”季冬凡一臉不信地問到。他不相信自己會記錯。
“你閉嘴。”言諼草低聲嗬斥，她頭頂仿佛要冒煙了，急得差點想伸手掐死這個大嘴巴。冤孽啊！
其他同學聽聞她會古琴，紛紛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古琴耶！聽起來就很厲害！”
“沒想到我們班真的有人會特殊才藝。”
“這麽高雅的樂器，應該很難吧。”
“這樣去的話我們班肯定入圍啊！”
“對啊！不過，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行啊？”
“管她到底行不行，先有人代表去報名了先。到時候初賽沒過的話也沒有損失，過了那我們也可以跟著沾點光啊。不然你去啊？！”
“我？不不不！”
“就不就得了！”
“言……”
“諼草”，季冬凡幫蔡彩學姐補充：“忘憂的那個諼草。”
“哦，諼草啊，”蔡彩眉開眼笑對她說：“既然你有這麽棒的才藝，不展示就太可惜了。這樣，我們大家來投票，同意言諼草同學代表我們班去報名的舉手。當然，要是有其他同學也想參加初選的，可以在明後兩天來找我報名，不限名額啊。來來來，大家先來投票表決。”
就這樣，國貿一班的全體同學愉快地決定了他們班的代表人物去參加節目初選。
“誒！那個，我的琴沒帶，恐怕……”言諼草想，她還可以自我拯救一下。
“琴啊，沒事兒。”蔡彩拍拍她的肩安撫著：“明天我馬上去幫你借一把。學校有個民族樂社團，我跟她們社長很熟，借把琴給你練一個月不是問題，你放心吧啊，好好準備。”
不是啊，學姐，她不需要被安撫被鼓勵啊！她隻是想拒絕啊！好好準備是什麽意思啊！
這小半輩子從沒在表演台上出現過的言諼草，在班級投票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腿軟了。她在心裏把季冬凡罵了無數次，同時也為自己默哀了無數次，然後從那一天開始，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