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怎麽死的不是你(一)
‘太平間’三個字讓二七全身顫抖。
她不要姐姐去那種地方。她像瘋魔了一樣抱著姐姐的屍體,姐姐的身體變的越來越涼,可是她仍舊不願放手。
她有種錯覺,那就是二姐沒有死,二姐隻是在她懷裏睡著了,再睡一會兒就會醒過來。
此時此刻,她和二姐小時候的畫麵就像放電影一樣在腦海中放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二姐流著她身上的血液的緣故,她始終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直到東方的朝霞照射進這間不到二十平方的搶救室,眾人才意識到,天已經亮了。
沒有醫生,也沒有護士再走進來。
搶救室裏隻剩下伊美、肖誌軍、伊十四還有一具冰冷的屍體。
“你現在這樣是不是有些假惺惺了,啊?”伊美看著二七還抱著伊麗的屍體,就覺的好假,嘴上開始挖苦她。
一旁的肖誌軍立刻說道:“小美,你怎麽能這麽說十四呢?她也是……”
“你閉嘴。”伊美生氣的衝她丈夫吼道:“你知道嗎?自從她出現在我們家,我們家就一天沒有過過好日子,先是小焜失蹤了,接著我們家就敗了,現在小麗也走了,我們家……我們家……”說著伊美已經泣不成聲。“她就是一個掃把星,你知道嗎?”
二七仍舊抱著姐姐的屍體,目光沒有焦距的盯著一個地方。她就算不相信又能怎樣?懷裏的二姐已經冷了,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她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搶救室的外麵,金柔兒蜷縮著身體,她艱難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椅子上,立刻坐了起來,頭痛讓她眩暈了一下,然後她揉著太陽穴開始回憶昨晚的事情。
她記得自己在酒吧裏喝醉了,然後二七來了,再然後……她揉了揉額頭,想不起來了。
看看四周,她發現自己居然睡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她怎麽會在醫院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就是一個掃把星,你知道嗎?”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柔兒立刻起身向身後看去。
搶救室的門開著,她可以看見裏麵的情形。
伊美和一個男人站在床邊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到病床上是誰。難道二七病了?大姐這話是在說誰呢?
這時,她聽到叮的一聲,是不遠處的電梯門打開了,她立刻轉過頭去,就看見二七的爸媽從電梯裏急匆匆的走出來,腳步踉蹌,神色哀傷。此刻,她似乎預感到什麽?不由的心驚了一下。該不會是二姐她……
“叔叔,阿姨……”
“柔兒,柔兒,我們家小麗在哪兒?她怎麽樣了?”陳芳華見到柔兒就大哭起來。所有的人都在這裏,難道小麗她……陳芳華不敢去想。
伊美和肖誌軍聽到走廊裏的聲音立刻跑了出來,看見爸媽伊美再次嚎啕大哭起來。“爸,媽……你們……你們來晚了……”
伊斯達腳步一頓,身子晃了一下立刻扶著牆穩住了。陳芳華直接倒在了伊美和柔兒的身上。
“媽……”
“阿姨……”
陳芳華微微睜開眼睛,身子顫抖的不行,“我的小麗呢,我的孩子呢……”
肖誌軍攙扶著伊斯達,伊美和柔兒左右扶著陳芳華走進搶救室。
此刻,二七還坐在床邊摟著二姐的屍體。
伊麗身上的管子都撤走了,維係生命的儀器也撤走了。隻剩下一張孤零零的床。
“小麗——”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聲響徹房間,陳芳華撲到了女兒伊麗的身上。
看到爸媽,二七這才振作了一點,她慢慢的放開二姐的屍體,因為坐的時間太久,腿已經麻了,她一下子從床上掉到地上。
伊斯達站在床邊,老淚縱橫,然後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我的女兒啊……你這麽年輕……你讓媽媽怎麽活啊……我的女兒呀……我的心啊……”陳芳華哭喊著,可是床上的伊麗已經聽不見了,就好像睡著了一樣,隻是沒了任何聲息。
旁邊的人看到這副場景,也都哭成了淚人。
在看到伊麗屍體的那一刻,金柔兒也傻了。怎麽會?怎麽會這樣?她隻是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二姐,怎麽再次見到就變成這樣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二七緩了一下,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慢慢的走到爸媽的麵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爸,媽,都是我不好,是我……是我沒有照顧好二姐……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該把姐姐一個人丟在家裏……對不起……”二七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她知道現在她不能傷心,她必須堅強,如果她不堅強,她真不知道爸媽該怎麽挺過去!
陳芳華和伊斯達這時都轉過頭來看著她。
“你說什麽?”陳芳華抹了抹眼淚,盯著跪在地上的二七問:“你再說一遍。”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不該把二姐一個人丟在家裏……是我疏忽了……是我……”
啪!陳芳華狠狠的甩了二七一巴掌,吼道:“怎麽死的不是你——你還我的女兒——”此刻,陳芳華就像瘋了似的衝向地上的二七,撕扯著她,拳頭、巴掌如雨點般的落在她的臉上、身上。
一旁的金柔兒又是一驚。昨天晚上把二姐一個人丟在家裏?難道二七是為了去找她所以才……一時間她心裏突然升起一絲恐懼。如果二七不找她的話,也許二姐就不會……想到這兒,她看著陳阿姨像瘋了似的捶打著二七,不由得渾身顫抖,一步一步開始向後退,直到退出搶救室,狂奔而去。
二七默默的承受著媽媽的毆打,她該打,真的該打。但是她卻感覺不到痛。
怎麽死的不是你。怎麽死的不是你。怎麽死的不是你。
此刻,她感到一陣一陣的冷,全身冰冷,就好像她也死了似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突然,眼前人影一閃,接著她就被人圈進懷裏,媽媽那雨點般的拳頭和巴掌就落在了這個人的背上。
這個人的胸懷很寬闊,為她擋住了所有的拳頭和巴掌。她慢慢的抬起頭,居然是路過。
路過的臉是冷的,可是,他的懷抱卻是暖的,暖著她冰冷的身體。
“你夠了沒有。”突然,伊斯達大吼一聲。
陳芳華終於停了下來,她回頭怔怔的看著自己的丈夫,不由的升起一絲恨意。突然,她又像瘋了似的衝過來對著自己的丈夫又是捶打又是責罵:“都是你,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焜兒就不會失蹤,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女兒,你把他們都還給我……”
伊斯達就這樣站著一動不動,任憑妻子的責罵和捶打,二七推開路過衝了過來,抱住陳芳華哭著哀求道:“媽,你別打爸爸,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打我吧!”父親在二七的心中一直是一個悲情的存在,在家裏他很少說話,臉上總是帶著一抹悲傷,這麽多年了他一直在自責。
陳芳華終於打累了,哭喊累了,她一下子撲到伊麗的身上啜泣著。
伊斯達深深的皺著眉頭,眼眶通紅,他極力壓製著內心的悲痛,隱忍著,然後冷靜的走到了路過的麵前。
路過戴著帽子,頭垂著。
“這位先生是……”
身後的伊美立刻回答說:“爸,他就是小麗的男朋友,他叫路過。”
伊斯達點點頭,他聽伊麗說過,她男朋友是大學的教授,這麽年輕就當了大學教授,真是人不可貌相。
“路先生,你好!”
“你好,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