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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一方磨子

  翌日,眾人都起了個早,洗漱過後,集中到了齊越山的營帳裏。


  之前與子書流年約好,出門一個月,可是在修縣就耽擱了近半月的時間,現在已經大半月過去了。桌上攤著地圖,齊越山計算著路程,琢磨著,還能去哪些地方。


  竇秉華和景星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想去這兒、想去那兒的,隻有寧逸坐在一旁,支著腦袋想心事。


  齊越山朝幾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退出去。


  “怎麽了?又悶悶不樂的。”齊越山挨著寧逸坐了下來,問道。


  寧逸拿出了一封信,遞給齊越山,“融叔寫信來說言兒病了,你怎麽不早些告訴我?”


  齊越山接過信,看了看,又問道,“你怎麽找到的?”


  “就在你的公文裏!言兒是你的兒子,你怎麽一點都不著急呢?若是事情不嚴重,我想融叔也不至於寫信,跟著公文一起送來給你吧。”


  “小孩子總是會生病的,更何況是在這種季節交替、時冷時暖的時節。”


  “我要回去了!”寧逸不滿地站了起來,齊越山輕描淡寫的風涼話,讓她莫名地來火,“我要回去看言兒!”


  齊越山也站了起來,寧逸的不滿讓他有些不能理解。“我說過的,言兒不一定就是我的孩子,你何必為了這個孩子來跟我置氣?而且,言兒身邊並不缺人手照顧他。”


  “我沒有跟你置氣。言兒是我的孩子!我認養了他!你不會是已經忘了吧?”寧逸堅決地回道,“言兒病了,讓我覺得很不安,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現在就要回去陪著他,事情就這麽簡單!”


  “寧小七!”齊越山感覺寧逸的不滿轉化成了無理取鬧,心裏不知怎麽得,也起了一陣無名火。齊越山握了握拳頭,說道,“你要回去就回去吧!”說完,他轉身便離開了營帳。


  寧逸又跌坐了下來,雙手捂著臉,感覺既鬱悶又沮喪。


  她奇怪,齊越山為什麽從來都沒有作為父親的覺悟,既然他能耐心地教言兒寫字,為什麽就不能多給予言兒一些愛心呢?照理說,孩子生病應該是父母最擔心的事情,更何況在醫療條件相對落後的古代……最可氣的,這個齊攥玉還總是要強調言兒未必是他的血脈!

  可是,寧逸卻不知道,齊越山還沒有學會如何去做一個父親,他幼年時得到的那些為數不多的父愛,還是來自秦國公的……


  不時,竇秉華和景星相互蹭著,走進了營帳。兩人你推我,我推你,還是景星先開了口。


  “小七,攥玉讓我們送你回郡都……”


  寧逸揉了揉臉,站起身來深吸了口氣,回道,“那我們就準備準備出發吧,我不想讓言兒等太久!”


  走出了營帳,寧逸看到不遠處,齊越山和魯拙已經坐在了馬上。齊越山隻回頭看了她一眼,便駕著灰風,絕塵而去了。


  魯拙那邊是部隊,訓練有素,早早兒的都已經準備好了,於是就先拔營出發了。寧逸這邊,一群宮人,連步子都邁不快,低著頭悉悉索索地邁著小碎步收拾行裝。也不是因為這些人身體帶著什麽殘疾,隻是因為這種步子屬於“禮”,是一種誠惶誠恐的肢體表現,久而久之,便習慣成自然了……


  於是,三個人隻好坐在馬車的車轅上,麵朝沙土、背朝車廂,坐著幹等。


  “小七……”竇秉華才一開口,就被寧逸製止了。


  “我不想聽!你別跟我說!”寧逸捂起了耳朵,瞪著竇秉華,說道,“你們總是給齊攥玉開脫,你們都是一夥的!”


  景星一手捏著梨,一手搖著折扇,說道,“看,我說了都是小孩子吧!兩人說出來的話都是一樣的!唉,忠言逆耳啊,我還是多吃點水果潤潤喉吧,都比在你這裏浪費口水來的好!”


  “小七……”竇秉華還想說話,被寧逸一根手指封了嘴。


  “他有他要辦的事,我有我在意的事,目的不同,在這裏分道揚鑣也沒什麽不對!”寧逸為自己辯解道。


  “是是,你沒錯,聰慧過人的寧小七怎麽會有錯呢?”景星這話裏麵就略有些嘲諷的語氣了。


  “寧小七你一定要讓我把話說完!”可憐的竇先生先聲奪人,飛速地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要求。見竇先生表達了這麽強烈的欲望,寧逸也不好意思禁言他了。竇秉華看了景星一眼,說道,“其實,據景星打探下來,言兒很可能是齊越壑的孩子。”


  “嗬嗬!”寧逸也表達了自己強烈的鄙視心態,“你們覺得我會信麽?”


  景星反手,把啃剩下的梨核往背後一扔,順手又去袋子裏掏第二個,“你愛信不信啊!反正你接著又會說,就算是這樣,跟小爺我又有半個銅板的關係啊?你這套對付對付竇夫子正好,他辯不過你。”


  寧逸被景星的一句話嗆住了,決定也吃個梨,潤潤喉。


  “事情的關鍵不在言兒身上,他是不是攥玉的孩子,你都已經喜歡這孩子了。而攥玉呢,在言兒的事情上,怎麽處理,都是錯!


  他和言兒太親了,你心裏不舒坦,因為你畢竟不是言兒的親娘;他和言兒不親,你心裏也不舒坦,覺得他不懂親親恩恩,不懂做父親。”景星咬了一口梨,無奈地搖了搖頭,含糊地說道,“反正,攥玉一身都是錯!”


  竇先生也過來摸了個梨,使勁兒給景星點讚,錯了,是點頭表示讚同。


  “你們呀,上回吵嘴才是幾日前的事?沒風平浪靜幾日,又來了,還幹脆尥了蹶子,各走各的!哼哼,一方磨子兩塊石,你們自個兒慢慢磨吧!我懶得勸!”景星轉眼又啃完了一隻梨,打開袋子看了看,還剩兩個,幹脆遞給了寧逸,說道,“景融讓梨,弟弟妹妹們一人一個,吃了哥哥的梨,都乖乖的,不許再撩蹶子了!我去看看他們收拾得怎麽樣了。”


  被景星教育了一番,寧逸開始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無理取鬧了,可當時就是這樣,一陣無名火起來,就怎麽都壓不住……如今吵都吵了,還能怎樣?


  “後悔了吧?”竇秉華小心翼翼地問道,“別擔心,你就裝作沒事的樣子,過些日子,攥玉會來服軟的。”為了更有說服力,竇秉華還驕傲地補充了一句,“煎餅就是這樣的!”


  寧逸誇張地斜睨了竇秉華一眼,心說,你不加這最後一句,我還可能信你,要是沒聽昨晚的故事,我也可能信你。可是現在,你要我如何直視智商偏弱的樓司馬?!


  寧逸把梨塞進了竇秉華的懷裏,說道,“寧融讓梨,多吃點補補腦吧!唉,千萬別把傻氣傳染給我了!”


  心裏揣著忐忑,一路顛簸了兩日,寧逸一行終於回到了郡都。焦融被寧逸搞了個措手不及,沒想到內親王居然一個人先回來了。


  寧逸讓居娥伺候著在齊越山的寢宮裏洗漱了一番,又換了身衣裳,就領著焦融和居娥直奔皎月館去了。


  恰好司藥局的醫官來給萬言公子請脈,寧逸也沒急著進去,待醫官退了出來,傳他到涼亭裏說話。醫官垂著首,邁著比小碎步略大一些的大碎步,來到了涼亭,盡管不是第一次麵見內親王了,可多少還是有些緊張。


  醫官給寧逸行過禮,站在一邊回話。寧逸問起了萬言公子的病情,醫官的腦門上就開始冒汗了。


  “恕下官直言,萬言公子的病起於先天不足,身中奇毒,漸漸開始傷及五髒,恐怕,需要長期調理……”醫官小心地斟酌著自己的言辭,唯恐說了忌諱、不吉利的話。


  “為什麽會有毒?”寧逸不明白了,“你要說言兒的生母身份低微,妊娠期間沒有調理好,導致孩子發育不好,也就算了,這麽小一個孩子,中了毒是怎麽回事?”


  “這……下官尚未查明原因……很有可能是與生具來的毒……”


  “毒還有與生具來的?!真是聞所未聞!”寧逸一拍石桌,拍得自己手心生疼,幸虧醫官低著頭,看不見她咧嘴。


  醫官被寧逸拍得一哆嗦,撲通就跪了下來,“殿下明鑒,下官不敢胡言,確切的病因,下官還需要與同僚會診,才能得出結論!”


  “本宮與王爺出行已經大半月了,你們居然還沒會診出結論來?!”寧逸正欲發火,轉念便覺得不妥,跟醫生發火,不是明智的行為,更何況,何必去刁難一個醫官,現在主要還是要查出言兒到底是什麽病。


  寧逸深提了一口氣,說道,“好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你立即會同司藥局所有醫官,來給言兒會診,今天,本宮要個清楚明白的說法。


  你盡管放心大膽的診病,若實在無能為力,本宮也不會責難你們,但是,絕不允許對本宮有任何欺瞞,明白了麽?!”


  醫官哆哆嗦嗦地謝恩,領旨而去。


  寧逸揉了揉額頭,轉頭瞧見焦融正看著自己,而自己看向他時,他又低下了頭。寧逸便稱自己忘了拿帶給言兒的禮物了,吩咐居娥去東宮走一趟,把東西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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