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童年二三事
寧逸點了點頭，心想道，也是，經濟是國家的根本動力，經濟建設搞不好，談什麽都是空談！寧逸轉而又說道，“可是，始終是寧家對齊家不公，才釀成了禍事。”
“這些事，如今再追究，也沒有什麽意義了。戰事一起，就沒有什麽是非正邪可言了，所過之處，必是血流成河、赤地千裏。”齊越山顯得有些許無奈，他並不想太早把這些概念灌輸給寧逸，可話時至今日，戰事也已經是一觸即發了。
“的確，沒有人當死，也沒有人當活，即便為活著而戰，也是一種理由。”寧逸喃喃回道。
齊越山無奈地笑了笑。轉而又想起了什麽，拉起了寧逸的手，說道，“你現在是我的妻子，是齊家的人，不必有那種負疚感。”
寧逸抽回了手，尷尬地回道，“我，我哪裏有什麽負疚感，我隻是有些不忍，這是大愛，你，你不懂就別瞎猜！”
馬車停了下來，侍衛長來稟道，“王爺，看到秦國公和國公夫人的隊伍了！”
“好，通告訴所有人，靠著林邊紮營。”齊越山扶著寧逸下了馬車，又吩咐侍衛將馬牽過來。“走吧，咱們去見秦國公和國公夫人吧。”
寧逸四下看了看，除了他們紮營的一處有片林子，其餘所見之處道路狹窄，隻有光禿禿的山石沙土，比蹬虎關還荒涼，至少蹬虎關的山嶺還是鬱鬱蔥蔥的……這裏別說河水了，連想找個個遮陽蔽日的地兒都沒有。
“咱們這不是要去晴嵐關麽？為什麽在這裏紮營了？”寧逸好奇地問道。
“沒有父親的傳召，我們不得私自入關；就如同沒有你父皇的傳召，我們不得進宮都一樣。我們是王，和百姓不同。”齊越山解釋道。
寧逸心想到，也是，百姓可不會帶著三千步騎出門溜達，能一次帶著三頭牛的，已經算大戶了……
竇秉華率先騎著馬衝了出去，揚起一片塵土，急得景星在後麵大喊，“竇瞎子，你慢點！”
行至秦國公隊伍麵前，竇秉華翻身下馬，跑著迎了上去，躬身問禮道，“文心拜見秦國公，拜見國公夫人！”
“文心！”秦國公夫人樓韻堂下馬，拉著竇秉華左瞧右瞧，“讓小叔好好看看，是不是又長高些了？”到底是有血脈關係的，這位國公夫人和樓劍冰長得可真像！個字也是瘦長高挑的，隻是比樓劍更文弱些。
竇秉華一聽，不太高興了，抱怨道，“小叔，我已經不會再往縱裏長了……在宮都一年下來，橫裏倒是長了不少！要不是打從小，你們就一見我就問，有沒有長高、有沒有長高的，興許我還能長高一些，如今被你們問得都不敢長了……”
“嘿！你小子被你那奸商老爹寵得嬌生慣養，頓頓都挑食，自己長不高，還怨咱們？”秦國公趴在馬背上，笑著問道。
“不怨我挑食，小時候塾裏的夥食差，好吃的都被煎餅先搶走了，我又搶不過他，隻能吃剩下的，那得怨煎餅！”竇秉華仰著脖子辯解道。
“瞎說！劍冰是個好孩子，家教嚴，從小讓你小叔管得死死的，怎麽會搶你的東西吃？！”秦國公繼續趴在馬背上，樂此不疲地逗著竇秉華。
“好了，你別逗孩子了，文心都該急了！快下來吧，攥玉也來了！”樓韻堂製止道。
齊越山來到麵前，下馬向兩位叔父問禮，又給寧逸介紹了一番。他們為了區分兩位叔父，都順著樓劍冰的叫法兒喊，因秦國公排行老四，故稱他為四叔，而稱國公夫人為小叔。景星也是舊識了，給兩位問了禮，眾人寒暄了幾句，便往齊越山的營地去了。
秦國公不僅帶來了食物美酒，還帶來了廚子，在營地裏砌灶生火，烹製佳肴，一時間好不熱鬧。
傍晚時，魯拙帶著人馬，也趕到了晴嵐關外。據說，數據的收集很成功，魯拙所到之處，地方權貴無不合作，無不稱頌上善親王治國有方的，就連魯拙這樣的“老實人”聽著都有些飄飄然的。
齊越山得意地向寧逸抬了抬眉毛，寧逸笑道，“你來西郡統共不過半年時間，哪來的治國有方啊？武力威懾倒是真的有方了！”
竇秉華立即挺身而出，為齊越山說話了，“小七，話不能這麽說，積極合作是攥玉要達到的目的，武力威懾也是正當手段，用正當的手段達到了想要的目的，不正是有方麽？”寧逸當即舉手投降，表示說不過竇先生。此時，主帳裏已經置上了筵席，眾人逐一入席。
筵席開始，眾人先敬了還在與突戎作戰的樓劍冰，然後又敬了在郡都兢兢業業的子書流年。
據說樓劍冰三歲時，被過繼給秦國公夫婦，一直待在晴嵐關，由樓韻堂撫養。後來稍大些時，才送到齊氏族裏的塾中念書，在那裏，結識了很會使喚人的齊越山和他的陪讀——很會讀書的子書流年。
和其他外族的子弟一樣，樓劍冰得住校，他的室友，就是交了很多讚助費，開後門進來的學霸竇文心了。
竇學霸為了督促樓同學好好念書，沒少打他的小報告，甚至好幾次都把不按時回寢室的樓同學鎖在了外麵……可是，竇學霸同時又很有愛心，每次都會給留堂罰抄的樓同學留晚飯。故而，兩人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
席間的氣氛融洽又溫馨，說得都是陳年往事，寧逸聽得津津有味。無論一個人有著怎樣的身份，處在怎樣位置，能有一個愉快美好的童年，都是幸福的。
酒過三巡之後，西境的烈酒另眾人都有了幾分醉意。據竇學霸自己交代，其實當年老打樓同學小報告，是有原因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想讓樓劍冰帶著他一起玩。
當時的樓同學是個皮大王，爬樹抓魚，招貓逗狗，什麽都精通，或許就是不太精通讀書吧……他在小夥伴之間也很有凝聚力、親和力。而竇學霸是開後門來的，出生在商人的家庭，即便書念得再好，也難免被受人排擠，甚至遭人鄙視。
後來上天把皮大王賜給他做室友了，他就想著，如果有皮大王帶著他玩，就不會被小夥伴排擠了！於是就開始打皮大王小報告，引起他的注意，然後等著皮大王來討好他，跟他做好朋友，那他就有資本談條件了。沒想到，這個低級的招數居然還真的奏效了……
從此，皮大王真的一直帶著他到處玩，夏天去蹬虎嶺抓魚，冬天到晴嵐關看雪，轉眼一晃，都快二十個年頭了。
比起竇秉華的心計，齊越山和子書流年之間總是用暴力解決問題的手段，實在是相形見拙了。
據秦國公證實，齊越山童年時唯一的打架對手就是子書流年！其實這兩個孩子挺像的，從小就喜歡裝酷，都不太愛開口說話，一個眼神不合，就幹架……打完之後又跟沒事兒似的，繼續每日同進同出……
開始時，秦國公還領著侄子去子書家道歉，幾次下來，秦國公都懶得去了，連子書爸爸都表示，男孩子需要一個宣泄精力的渠道，他們喜歡打，就讓他們打吧，長大了懂事了，就不會再打架了。
直到後來，齊越山開始習武了，秦國公便耐心地給他講道理，小年現在已經打不過你了，你不能逞強淩弱！
不料，齊越山真的傻乎乎地去找子書流年說，我以後再也不找你打架了，你要好好念書，等我長大做了王，就拜你為國相！於是，這兩個人這才簽訂了永不打架，友好相處的和平協議……
齊越山坐在那裏，端著酒碗，麵無表情、一言不發地聽著叔叔說著他的童年囧事。
“原來，你們之間難能可貴的君臣之誼是打架打出來的？”寧逸終於逮著機會好好損損齊越山了，她感覺自己笑得臉疼。
竇秉華也在邊上幫著敲邊鼓，繼續落井下石道，“其實我一直覺得，年糕現在也挺想跟攥玉打架的，隻是攥玉說過，不再跟年糕打架的。”
齊越山瞪了竇秉華一眼，認真地說道，“桐葉封弟，君無戲言！”
眾人立時笑成了一片，齊越山的冷幽默又一次成功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夜都深了。秦國公站了起來，準備告辭了。
齊越山領著眾人，將兩位叔父送出了營地。整個晚上，大家都在回憶從前、閑聊逗趣，隻字未提國事政事。寧逸也知道，秦國公的處境微妙，必定是相當謹慎的，就將這次聚會當作平常的家族聚會了。
臨行時，秦國公拍了拍齊越山的肩膀，說道，“放心吧，我和你小叔都安排好了，一切隻等劍冰回來了！”
“攥玉明白！”齊越山點頭回道。
秦國公又轉向寧逸囑咐道，“攥玉就拜托給殿下了！以後的路，隻會更難走，望你們能互相扶助、不離不棄！”
寧逸看了看齊越山，點頭回道，“秦國公放心，逸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