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備戰
寧逸並沒有帶言兒去院子,她可不想讓這個小鼻涕蟲的病情雪上加霜了,便帶著言兒回了房間,哄著他睡午覺,不時,自己也靠著床沿,眼睛一闔一闔地打起盹兒來。
迷糊間,寧逸感覺到有人給自己蓋上了毯子。“你怎麽這麽快就來了?咱們現在就走麽?”寧逸見齊越山站在身邊,便問道,還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齊越山笑笑,又朝床內努了努下巴,示意寧逸挪進去,“困了就好好睡。”待她挪出了地方,齊越山也和衣躺了上去,說道,“我也頭疼,安心睡一會兒吧。我讓焦融去點藥香了,放心吧,不會傳染給你。”
“王爺,未時快過了,該起了。”焦融小聲地在床帷外喚道。
齊越山睜了睜眼睛,吩咐焦融先去準備伺候洗漱。拍了拍臂彎中的寧逸,柔聲說道,“醒醒,未時要過了。”
“唔,不要,冷……”寧逸嘟著嘴呢喃了一聲,又往齊越山懷裏縮了縮。
齊越山半支起身子看了看,自己也就算了,什麽蓋的都沒了,寧逸縮在他懷裏,腿上還勉強勾著半截毯子,其餘的都叫小強盜給卷走了……齊越山也無奈,拉過毯子覆在寧逸肩上,又輕聲哄道,“再睡一會兒,捂暖了就起來。”
寧逸條件反射地點點頭,腿也不老實地纏到了齊越山身上。下一秒,她便警覺地睜開眼睛,眼前隻能看到齊越山的下巴,一雙手臂曖昧地將她擁在懷裏。
“你倒是醒得快啊。”齊越山看著懷裏的人調笑道,寧逸掙紮了一下,想要坐起來,可齊越山怎麽會讓她得逞,摟緊了她,笑道,“是你冷了自己靠過來的,現在捂暖了,就想過河拆橋?”
寧逸想了想,剛才好像的確是感覺越睡越冷,回頭看看背後的言兒,正霸道地抱著一大團毯子,睡得香甜,忍不住心裏罵了一句,你個愛扯後腿的小白眼兒狼!
回過頭,寧逸伏在齊越山胸口,尷尬地嘟了嘟嘴,抱怨了一句,“都怨你兒子!”
“哼,也讓你試試,我這幾日晚上受得罪!”
“你……這幾日都住在皎月館?”寧逸不解地問道。見齊越山點頭,又吞吞吐吐地問道,“為什麽呀?不是……”
“你想知道為什麽?”
“不!不想知道!這和我沒關係,我一點也不想知道!”寧逸果斷地一口回絕了。
“王爺、殿下。”焦融又喚了一聲,便伸手撩起了窗幔。這時,寧逸還在齊越山的懷裏,抬頭看見焦融,尷尬的滿臉通紅。焦融倒是絲毫沒有任何違和感,一如往常的淡定,又稟道,“王爺,子書大人和竇先生已經在書房候了多時了。”
“哦,怎麽不早些來稟報。”
“是這樣的,老奴告訴子書大人,王爺正陪著殿下和小公子午歇,子書大人便說不必打擾王爺和殿下,他正好在書房還有些公文要看,等到申時再來稟報也不遲。”焦融邊說著,邊麻利地替齊越山換了衣裳。
齊越山一切準備就緒,對寧逸說道,“一起去吧,子書今日帶來了一些宮都的消息,你也去聽聽。”
書房裏,子書流年正在看公文,竇秉華則歪在軟塌上打瞌睡。見齊越山帶著寧逸一同過來,子書流年並未意外。叫醒了竇秉華,四人圍坐在桌邊,喝著茶,慢慢說話。
據子書流年所報,宮都已經集結了兵力,不日便要出兵鎮壓北燕。此次征北的主帥是太子寧存。
“寧存做主帥?!”寧逸撇了撇嘴,又說道,“他鬥雞鬥蟋蟀還拿手些,打仗,還是算了吧,這不是去送死麽……?”
“死不了,不過是掛個名頭而已。”子書流年擺擺手,回道,“東南王與西南王皆已派兵增援,依我看,用不了多久,協同參戰的聖旨就要到西郡了。”
寧逸看了看齊越山,恰好撞上了齊越山投來的目光,他問道,“依你看,我們該不該戰?”
寧逸想了想,回道,“我也說不好……任憑北燕再如何兵強馬壯,要與整個桑農為敵,也不過是螳臂擋車,可如今桑農猶如一盤散沙,各郡王雖派出兵力,實則無心參戰,可能,大家都在等一件事……”
這時,子書流年和竇秉華都屏住了呼吸,他們如何會不知道寧逸想要說什麽,隻是都覺得,那句話不該從寧逸的嘴裏說出來。隻有齊越山鎮定地問道,“在等什麽?”
寧逸站了起來,走到了書桌邊,幽幽地說道,“等我父皇駕崩。”
“殿下!”子書流年和竇秉華都按耐不住,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卻被齊越山抬手製止。
“你們不必緊張。”寧逸說道,“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早在我來宮都之前,皇叔已經給我打了預防針了。”寧逸嘴上雖這麽說,她也與自己這位父親素未謀麵,從各種渠道得來的信息也並不多,可真說道這個份上,心中也難免戚戚焉,“北燕王生性狡詐,他能在此時擁兵自立,必是有周全部署……可能我父皇……”
“殿下請寬心,臣會派人密切留意宮都的動向。”
“子書。”齊越山吩咐道,“著梁將軍,調配一千步騎,供內親王自由調遣,以備不時之需。命魯拙為軍中參事,景星、錢同為左右副將。”
“臣領旨。”子書流年拱手回道。
寧逸不明白齊越山怎麽就莫名其妙地撥了軍隊給她,“我要軍隊來幹嘛?我又不會打仗。”
“沒讓你去打仗,是讓你保護好自己!”齊越山說道,“你要是真帶這一千步騎出去,上哪兒都是送死,我知道你怕死,所以才特意給你留著保命用的。”
“是啊,小七。西境王妃、世子妃都有自己的親衛,這是武將世家的傳統,武家的女人也都是英勇善戰的!”竇秉華幫著解釋道。
武將世家的女人?自己已經算是武將世家的女人了嗎?寧逸看了看齊越山,臉上不自覺的又泛起一片紅朝。
齊越山笑了笑,又轉向竇秉華問道,“收治難民的事,可安排妥當了?”
“都安置妥當了,由鄭縣縣守統一監管,好在目前收置的人也不多,監管不難,隻要治安上不出岔子,就沒問題。”
“還沒打仗就有難民了嗎?”寧逸好奇地插嘴問道。
“仗的確是沒打,不過也快了,房山君自顧不暇,猶如驚弓之鳥,閉門守城,隻等著宮都大軍來增援。封地內賊人們就趁機起事,掠劫財物,他們可是貧富不論的,能搶多少是多少。如今,魏地也是一片混亂狀況啊。”
子書流年一說到賊人,寧逸心中就一陣後怕,平沙鎮的事雖有驚無險,卻也始終是寧逸心裏的一個結,誰說好了傷疤就一定忘了疼的?寧逸喝了口茶水,定了定神,問道,“既然房山君都不要他的子民了,那我們為什麽不能接收他們?元郎說過,西郡地廣人稀,我們完全有能力提供他們新的安身之所,鼓勵耕織,以便他們在西郡落地生根啊。”
齊越山搖搖頭,解釋道,“他們就算來了西郡,也是亡人,沒有自己的戶籍,便無法落地生根。等仗打完了,他們還是要回去的。”
“沒有戶籍,就辦個臨時戶籍!天曉得仗要打到哪一天?”寧逸理所當然地說道,“百姓隻要頭上有片瓦,三餐有飽飯,不加賦、不增徭,便可以了,住在哪裏,還不是一樣?”
“都照你這麽想,哪還有落葉歸根這一說啊?”齊越山支著頭笑道。寧逸語塞,自問道,難道真是自己的想法太前衛了嗎?這時,齊越山又說道,“有什麽想法盡管直說,不要被嚇住了。你建議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隻是,亡人的數量也有限,要專門為他們提出新政,實在有些勞命傷財。”
“那麽,隻要亡人的數量增多,這個辦法就可行嗎?”寧逸覺得有戲。
“小七是打算去買人頭嗎?”竇秉華笑道。
“不用買!用騙的!”寧逸朝著竇秉華眨了眨眼睛,說道,“但凡逆境中的人,不論有多苦,多少都會抱著一絲希冀,你若掐滅他最後一絲希冀,他也就結束了,你若燃起他的信念,他便能發出自己所有的潛能,牢牢抓住希望之光不放。這就叫信仰的力量!”
“信仰?要信什麽呢?”子書流年不解地問道。
寧逸看了看子書流年,心說,子書盡管這個人不迂腐,可家裏也算是世襲的小貴族,打從娘胎裏就開始讀誦仁義之書,精神上還是頗為崇尚古風的,且性格高傲、剛烈,這種雞鳴狗盜的事,跟他解釋起來也費勁!於是,寧逸笑道,“你這人太過務實了,想讓你有些幻想也難!至於要信什麽,自然是咱們說什麽,他們便信什麽咯。”
齊越山點點頭,似乎已然明白寧逸的想法了,遂吩咐竇秉華道,“去找你的人,編纂一套教派學說出來,要簡單親民,以宣揚天地人道、從善除惡為主旨。帶上糧食和藥物,去魏地立教布道,吸納教眾。”齊越山又對子書流年說道,“擬定一套收置應對魏地亡人之策,務必做到切實可行,又不失寬宏仁厚,切不可掩目捕雀,百姓也不是傻子,被騙了一次,不會再上第二次當。還有,別讓民眾衝突,領地糾紛成為後患,不然,北燕還沒打過來,我們就要先打內戰了!”
子書流年和竇秉華即刻領旨而去。